《城外江湖事》禹葵葵

29、第二十九回

　　二人来到青龙街。
　　黄倾非要领着燕子飞去换套女子衣衫，他早就不喜欢燕子飞的男人装扮，万一再被人吃了豆腐，那可大大不妙了。

　　二人进了一间布料店，店老板立即迎了上来，道：“两位公子想挑两套衣衫吗？”
　　“我这位朋友是女子，你找几套好看的衣裙拿来给她选选。”店老板立马吩咐下人拿来几套衣裙任燕子飞挑选，燕子飞生性随意，随手拿起一条水蓝色的衣裙道：“就是这套吧。”当下店老板为燕子飞量好尺寸，黄倾付了银两，嘱咐下午来取就是。

　　若不是想知道黄倾到底知道哪件试炼物品的消息，还能被他差遣，燕子飞早就去如意楼找龙逍了。

　　街头有一家很大的珠宝店，许多与燕子飞一般年纪的姑娘从里面走出，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再看她头上不过随随便便插着根竹签，这也太过简朴了。
　　黄倾揽着燕子飞就走了进去，指着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任性道：“随便挑！”
　　燕子飞奇道：“这是做什么？”黄倾笑道：“我虽然是捕头，但是买个簪花的钱还是有的。”
　　燕子飞笑道：“原来我们在外面的谈话你都听见了啊，哈哈，这你就知道其实一弦待你是很真心的。”

　　见燕子飞又提一弦，黄倾叹口气，忽然眼前一亮，拿起一支兰花簪子，上面用蓝宝石加以点缀，做工精良、优雅生辉，既含蓄又自然，很是与众不同，道：“就要这个吧，配你那衣衫正好。”
　　当下不等燕子飞反应，就将簪子付了帐，拿给燕子飞看。
　　燕子飞本不想要，但见那簪子好生漂亮，拿在手中爱不释手，哪有女子不喜爱首饰，只是她素来清贫惯了，又不舍得将钱财花在这身外之物上，如今黄倾买来送她，她心里自也欢喜，道：“你又是请我吃饭，又是给我买衣服，又是买首饰，等我见了大师兄，给他要了钱一定还你。”
　　黄倾笑答：“我的就是你的，连我自己都是你的。”

　　很快，二人就来到如意楼门前，只见这如意楼真是客流不断，进去的人兴高采烈，出来的人垂头丧气，还真是个赌坊，但却不是谁都能如意的。
　　黄倾想让燕子飞在门外等，由他进去找龙逍，但燕子飞深知龙逍的脾气，除了龙老板，此时谁进去找他也没用，自己在外面等着也是无聊，还不如进去见识见识。

　　如意楼中人声鼎沸，五六成群的男人围在桌旁，眼睛死死盯着桌上滴溜溜打转的骰子，如痴如醉。燕子飞凑过去看了一会儿，觉得很是无趣，又往里走。只见整个如意楼都是一般的场景，或赌大小、或掷骰子、或玩转盘，这到底有什么意思。

　　四下转了一圈也不见龙逍的影子，黄倾拉住一名侍者问道：“清雅轩的龙掌柜可在此处？”侍者将黄倾上下打量一番，似乎看起来不像什么贵公子，没好气道：“龙掌柜何等身份，怎么会在大堂，他在地下贵宾厅，喏，就是那个楼梯，自己下去吧。”
　　说罢看也不看他们就走了，燕子飞一时气结：“狗眼看人低。”黄倾笑道：“龙台城这种人多了，走吧，下去看看。”

　　楼梯刚下到一半，就听见龙逍大喊：“赢了，我又赢了！”声音中的狂喜都要溢出来，燕子飞下去一看，只见下面一层环境优雅，墙上均挂置火把，却不觉得气闷，人数较大堂确实少了许多，而从衣着上看，这一层的人显然和上面的人不是一个档次。

　　穿过围观的人，燕子飞进去拉住龙逍转过身一看，吓了一跳，只见龙逍满脸胡子拉碴，眼中布满血丝，脸色发黑，整个人疲累不堪。
　　燕子飞好生心疼，道：“堂哥，你这是干什么呢？怎么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走，我们回去休息。”旁边的人起哄道：“龙掌柜赢了这么多，还休什么息啊，还不趁着手气好再赢他几千两”又有一些富家公子，眼红龙逍赢钱，道：“就是，就是，别走啊，是不是赢多了就想跑啊？”
　　说着就要来拿燕子飞肩膀，黄倾眼一瞪，倏然出手按住那人胳膊，道：“王公子，龙掌柜怎么会是这种人呢，你说是不是？”
　　那人抬头一看竟是黄倾，如同见了阎王，瞬间变了脸色，使劲将胳膊抽出来，赔笑道：“是是是，黄公子说的是，龙掌柜是什么身份，怎会在意区区这点黄金，是小的眼拙。”

　　黄倾自小就是在龙台城长大的，少年时年轻气盛，加之他背景显赫，见谁不爽就打谁，在龙台城的一众公子哥中很有威望，这些人自小就被他打到大，当然怕的很。

　　龙逍给燕子飞使了个眼色，道：“你看看我赢的这些钱。”他背后的桌子上堆积着小山般的金银珠宝，燕子飞看得眼睛都直了，道：“大……堂哥，你哪里来的这么多财宝啊？”
　　龙逍摇摇晃晃站起身，整个人倒在燕子飞肩上，口齿不清道：“还大堂哥，你是小堂弟么？哈哈哈，我赌了五六天了啊，五六天了……你知道么，我打听到一个消息。”

　　数日未洗漱龙逍一身汗臭，熏的燕子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旁边黄倾看不下去接过龙逍，道：“走吧。”
　　龙逍大手一挥：“把钱都给我送到清雅轩，本掌柜先走了，改日再来跟你们赌！”如意楼百年赌坊，其主人又是出了名的大方，客人赢了多少就是多少，一分不少的送上家门；同样，如意楼从不赊账，客人输了多少就是多少，也是一分都不能少。

　　门口早就有清雅轩的马车等着，黄倾搀着龙逍上了车，马车刚一开动，龙逍立即没事人一般，道：“小师妹，我找到千年人参果了。”
　　燕子飞登时又惊又喜：“真的吗？在哪？”

　　“经过我五天五夜不懈努力，终于在那些公子哥的嘴里把话套出来了，过几日有个庙会，庙会上有几位富商一同举办的拍卖会，其中一件拍品就是千年人参果。”
　　一听是拍卖，燕子飞发愁道：“那肯定要很多钱，可是我没有钱啊。”龙逍指着自己满眼血丝，道：“你以为我熬这么久图什么，那么多黄金，我就不信买不到千年人参果。”

　　龙逍得意洋洋，毫无倦态，忽然看向黄倾，道：“话说，你俩怎么到一起的？你这个时候不是该在山里和一弦浓情蜜意么？”刚说完，猛地想起什么，抬手给燕子飞头上来了三个爆栗，愠怒道：“让你买个糖人买到哪里去了！我找了你许多天，这十几天你上哪去了。”
　　燕子飞揉揉脑袋，满脸委屈道：“我喝酒喝醉了。”
　　“什么酒能醉这么久！”龙逍怒喝。
　　“仙人醉。”黄倾道：“沈亦侠给她喝的。”
　　“啊？”龙逍一脸震惊的看向燕子飞：“你竟然跟沈亦侠一起喝酒？我都碰不到的人竟然被你碰到了？”
　　燕子飞此时不知该笑还是该感叹，只得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还是那句话，离远点，这不是你该接触的人。”龙逍道。
　　“可是，大师兄，你不是说他人很了不得，是好人吗？”燕子飞皱着眉头，很是不解。
　　龙逍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也罢，估计他也是山珍海味吃多了，偶尔想换换清汤寡水，他们这样高高在上的人，接触多了对你没好处。还有，你要记得你的使命，当下还是一心放在试炼上吧！”
　　多宝楼弟子出身卑微，这是不争的事实，他们所有的一切都是多宝楼给的，唯一的使命也只有守护多宝楼，一切有可能威胁到多宝楼安全的事情，都是被禁止的。
　　所有多宝楼弟子从小就被灌输这种思想，燕子飞也不例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服从。

　　此刻马车中气氛沉闷的紧，见燕子飞低着头一声不吭，黄倾打破僵局：“还未感谢龙兄救命的之恩。”
　　龙逍摆摆手：“不必谢，我不过虚长你两岁，还是别叫龙兄了，叫我龙逍就行。救你一命，别当回事，大家都是江湖中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理所当然的，你就别往心里去，往后大家还是同道中人。你没和一弦在一起，这几日是你照顾的小燕子？”
　　“不错。”
　　“感谢之至，只是，我们道不同，还是分道扬镳吧！”龙逍冷冷道。
　　“龙兄这是下了逐客令？”黄倾道。

　　“黄公子，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我们还有我们的事情要做。”龙逍脸上虽带着笑容，眼神中却无一丝笑意，反而夹杂着胁迫之意，燕子飞可知道龙逍生气起来的样子，此时更是大气也不敢喘。
　　黄倾看了他二人一眼：“既然如此，那就不多叨扰了。”说罢吆令马车停下，便要下车。
　　燕子飞憋气憋的满脸通红，狠了狠心，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

　　岂知龙逍听罢，一把将探出去半个身子的黄倾拉了回来，命令马车接着走。然后一屁股坐在黄倾身侧，揽着他的肩头，道：“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
　　“龙兄何出此言啊？刚才不还说我们道不同么？”黄倾似笑非笑的看向燕子飞。
　　“哎呀，何足道哉，我去你那一道不就行了吗？”龙逍正义凛然的说道，仿佛刚才赶别人下车的不是他一般。
　　燕子飞一脸黑线，叹道：“大师兄，你的底线呢？”
　　“底线？”龙逍长眉一挑，魅死人不偿命的抛了个媚眼：“那是什么？”

　　转脸龙逍拉着黄倾的手，亲亲热热的说：“兄弟，据传闻你师承自昆仑派，是掌门的关门弟子？”
　　黄倾点点头，道：“不错。”
　　龙逍道：“昆仑派掌门洞天子在数十年前已经独步武林，武功出神入化，如今已经淡出江湖不问世事，常年隐居昆仑山，你年纪轻轻能拜入他的门下，真可谓造化。”
　　黄倾笑而不语，龙逍又摸着他的手，柔腻腻的说：“兄弟，我们这次的试炼可是太难了，半年完成的限制更是雪上加霜啊！你要是心疼哥哥，就跟哥哥说，你知道哪个东西的下落啊？”
　　黄倾起身换到另一边坐着，道：“是小燕子最想要的，却不是龙兄你最想要的。”
　　心念电转，龙逍和燕子飞齐声道：“琴谱？”

　　见黄倾点了头，龙逍登时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蔫倒在座位上，道：“你们说吧，我累了，我要睡了。”
　　“大师兄也累了几天了，我这就送他回去休息，今天……谢谢你了，琴谱的事，以后我再找你。”
　　“好，那我就先告辞了，小燕子，晚上我把衣服给你送到清雅轩，等我哦。”黄倾起身下车，燕子飞点点头，道：“你自己当心。”

　　见燕子飞如此紧张自己，心下一阵暖意，叫马夫停了车，冲龙逍拱了拱手下了车。
　　马车刚走起来，龙逍瘫倒在榻上叹道：“哎，出苦力的都是我，你倒好，钓上个金龟婿，难怪不要我给你找。黄倾师承洞天子，将来必是人中龙凤，只是可惜他身世坎坷，在奉天山庄讨不得好，而那江南黄家的当今家主黄绍，也就是黄倾的叔叔霸占着黄家的家业。黄绍虽说无子，只有两个女儿，但也不会白白将这万贯家业拱手让给他这侄子。唉，难怪他要一个人躲躲藏藏在小云镇了。”
　　燕子飞道：“那又怎样，只要有志气，亦可独步青云，成为一方豪杰。”
　　龙逍笑道：“这就开始护短了，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对了，我还打听到一件事。”

　　“什么事？”
　　“你听说过‘凤楼雪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