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生产线》指封山下

9、第 9 章

　　有一就有二，自从两人一起吃过饭看过电影，之后三不五时的秦睿就会约孙猛出去，有时候是下班后一块吃晚饭，有时候是休息日一道出去玩，今天你请客，明天我买单，有来有往，关系眼看着越来越亲密，工位上的人都说秦睿不只是孙猛带的小徒弟，简直是亲弟弟了。
　　“我跟秦睿投缘，玩得来！”
　　孙猛很喜欢秦睿，而且越是相处得久了就越是发现秦睿的好处来：不仅聪明，学东西学得快，而且很有责任心，做事也不躲懒，更不会做了一点小事就恨不得满世界嚷嚷。
　　刚开始孙猛还担心，这孩子身上有点吊儿郎当、不学无术的气质，后来才发现，秦睿纯粹就是天生的，文艺点儿的说法，人家这叫“慵懒的气质”，只是他这气质放车间里看着有点不合适罢了。
　　正检查缺料呢，刘奔过来了。
　　“嗨，今晚什么安排呀？”
　　“秦睿说最近有个片子新上的，评价还不错，我们打算一起看去。”孙猛瞥了刘奔一眼，没在意，继续干他的事，“你呢？还跟王川何出去吗？”
　　“说你的事儿呢，管我干嘛……”刘奔含糊了一下，又严肃道：“喂，你自己注意点啊，我觉得秦睿那小子不像是什么好鸟，你可别被他骗了！”
　　孙猛闻言，放下手中的单据，正色道：“他就是个半大孩子，你不了解他，别乱说。”
　　刘奔看孙猛那架势，很有维护秦睿的意思，一时间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想。
　　“你个大傻子哎！你看看你，这才认识几天就帮着他说话了，你要说他就是个孩子，谁信啊？也就是看上去还小，比你，哼，不知道精哪儿去了！”
　　孙猛无奈，又说不过刘奔，只好敷衍说他知道了、会注意云云，好说歹说把刘奔赶回自己工位上了。
　　“自己跟王川何还不清不楚的呢……”
　　刘奔走了，孙猛一个人搁那儿嘀咕，心想啊，他和秦睿那就是单纯的兄弟、哥们儿，刘奔跟王川何可就不一样了。

　　话是这么说，晚上看电影的时候孙猛就有点心不在焉，总是不自觉的想起刘奔白天跟他说的那番话，然后在漆黑的影院里，就着荧幕那点光偷偷的打量秦睿。
　　恩，鼻子比我挺，鼻梁比我高，眉毛没我的粗，眼睛嘛，也没我的大……嘴巴，嘴巴怎么这么薄？眼睫毛倒是挺长的，八成比我的长……
　　秦睿知道孙猛在看他，他不动声色，任孙猛看——只要你喜欢，随便看。
　　孙猛想，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喜欢男人的男人呐？更何况，就算秦睿是，也不应该看上自己这样的吧，毕竟自己长得还挺爷们儿的。
　　话说，那种人喜欢的应该是女气一点的男人吧？
　　思及此，孙猛忽然有点不确定了。说起来，自己确实皮糙肉厚的挺爷们儿，可是秦睿白白嫩嫩的呀……你看那皮肤，年轻就是好啊，嫩的都能掐出水来了！
　　孙猛心道不妙！

　　看完电影，时间也不早了，两人像往常一样往地铁站走，奇怪的是出来好一会儿了都没人说话。秦睿平时话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孙猛说，他微笑着听，今天孙猛有了心事，一下子就冷了场。
　　秦睿不是傻子，他当然发现了孙猛的不对劲，可是他不打算问，因为以他对孙猛的了解，孙猛要么会憋不住自己主动说出来，要么就憋死不说，问与不问的其实没什么差别。
　　不过，秦睿自己倒是有个事儿要说。
　　“哥，我有个事儿要跟你说一声。”
　　“啊？什么事儿你说！”
　　“我只做到这个月底就得走了。”
　　孙猛一时没反应过来。
　　“走了？”
　　“恩。”
　　“月底就走……怎么这么突然，也没听你说。”孙猛心里有点不舒服，今天都24号了，也就一个星期的事儿了，“是在这儿干的不习惯吗？我看你干的挺好的呀！”
　　“不是。”
　　“那，你找到别的活了吗？先把下家找好再走，不然以后吃什么？”
　　秦睿闻言笑了笑，说：“下月初要去学校报到，我得去上学了。”
　　孙猛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上学？”
　　“恩，大一。”
　　“你不是技校过来实习的吗？”
　　“是跟他们一起进来的没错，我选的汽车专业，到这儿来是为了提前学习学习。”

　　一直到回宿舍，孙猛也没从震惊中缓解过来，直到刘奔外出归来，孙猛终究还是忍不住跟他说了这事儿。
　　“嗨！我就说之前技校生培训没看到这小子，合着他压根就没做过安全培训！”刘奔直拍大腿，“秦睿这家伙藏得挺深啊！”
　　“他也是过来实习的，都一样嘛……”这话孙猛自己听着都不得劲。
　　刘奔也有被人骗了的不适感，但孙猛就比他多了个“更”字。刘奔这下抓到了小辫子，忍不住就要酸他。
　　“还说什么半大孩子呢，半大孩子来实习干嘛冒充技校生啊？”
　　“你这话说的不对，什么叫‘冒充’技校生啊？不能因为我们误会了就说秦睿骗人，他只是没说他是高中毕业过来实习，完了还得回去上学而已！”
　　这话说得漂亮，孙猛把自己都给说服了——没毛病啊，秦睿这不没骗他嘛！
　　刘奔服了，直给孙猛竖大拇指，也懒得再跟他争辩了。

　　接下来一个星期，秦睿一如既往的干着他的分内事，车间里也没别人知道他要走了，他似乎也没打算再告诉谁。孙猛有点伤感，他觉得秦睿很对自己胃口，只是没想到刚收了个小弟这就要走了。
　　周五那天秦睿去办公室找领导批了单子，然后工位上才开始有人小声的讨论这事。
　　“干不下去了吧？”
　　“也不像是踏实的人啊……”
　　“哎吆，小年轻都这样，能干满两个月算不错的了！”
　　“我就知道干不长，亏得孙猛那么待见他，不还是要走？”
　　“别说了，工位长来了！”
　　孙猛知道大家什么想法，以前有人离职也差不多就是这个反应，可以说大家早就习惯了。只不过，工作好不与不好的，终究也就是份糊口的活计，没人愿意天天起早贪黑的卖力气，总觉得跳槽走了的那些人都是找到更好的下家了，心里多少酸的慌。
　　最后还剩一下午的时间，秦睿并没有因为要走就消极怠工，这一点倒是比以往的大多数人都强。孙猛虽说心里多少有点介意，却还是忍不住维护秦睿，一是他年纪小，而是他的确优秀。
　　直到现在孙猛才回过神来，秦睿那样的人，确实跟一块进来的技校生不大一样。不是说技校生不好，他自己就是技校出来的，可是上过高中又考上了大学的人，跟他们这样高中就学手艺、一毕业就出来打工的人还是有些不同的，他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一下午的时间过得飞快，下班时孙猛没急着走，秦睿要去上学了，他怎么也该给他送送行，请他吃顿饭。
　　秦睿也没急着走，他就要离开了，之前只是通知，今晚才是正式的告别。
　　不过，也仅仅是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