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物在身》白衣沐风

3、第三章 遇（三）

　　「他就是要伤害她，看她痛苦，看她哭。」

　　眼见鲜红的血流了出来，林漫歌疼的眼皮直抽抽。

　　郭子钎显然没想到奚铉居然来真的，一时间也呆住了：“对不起，林漫歌，我这张嘴……”

　　林漫歌朝他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奚铉的声音随之响起：“下一个问题，看到她因为你的原因而受伤，你难受吗？”

　　他这问题简直是在郭子钎的伤口上撒盐，他咬牙切齿：“当然！”

　　“现在让你把头转过去，不看她，你能忍住多久？”

　　晁桑用刀背拍拍郭子钎的脸，逼迫他转头。

　　郭子钎不情愿将头转向另一侧。窗外是鹿海市熟悉又陌生的景色，来这里打工近三年，郭子钎鲜少看见这个时间的鹿海市，天是蓝的，阳光是暖的，他心底却一片冰凉。

　　“如果你忍不住把头转回来，我就当你是在回答否。”

　　卢棹将手指用力按在林漫歌的伤口上，细长的伤口立刻有血再次渗出来。林漫歌感觉整个小臂都快疼的失去知觉了，她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喊出开，奚铉嘲讽似的声音在前面幽幽地传来：

　　“你这样子真像个刚烈的女英雄，为了一个男人，值得吗？”

　　“他真的对你百分百的好吗？有没有那么几个瞬间，你觉得他很自私？做事只会考虑自己，甚至不愿意给你买一只猫……”

　　“别说了！”林漫歌大喊出声，“那是我和他的事情，和你没关系！”

　　奚铉的声音继续徐徐善诱：“我可以给你他不能满足你的一切，你想养几只猫都可以，每个周末我们都可以一起去爬山，跳伞，越野……”

　　被人挖墙脚挖到脸上来，郭子钎无论如何也忍不住了：“不要觉得你有钱就了不起！不就是几个臭钱吗？你有多少钱林漫歌也不会跟你走！”

　　奚铉的反应轻描淡写：“哈，你回头了。”

　　卢棹立刻在林漫歌的肩膀上划出了第二道口子。

　　郭子钎挣扎着开始对晁桑拳打脚踢，试图摆脱他的控制：“放开我，我要报警！”

　　晁桑身法轻熟，几下就将郭子钎制服，刀尖压在他的动脉上：“老实点，别乱动。”

　　奚铉对后排发生的事情不闻不问，专心开车：“下一个问题，可要听好了。”

　　“你喜欢她现在的样子吗？”

　　郭子钎不忍心看林漫歌痛苦的样子，别过头：“喜欢。”

　　内心：喜欢你妈！

　　奚铉却摇摇头：“可是我觉得还不够。”

　　“你愿意为了我，给她送上最后一刀吗？”

　　卢棹一手按着林漫歌，柳叶刀在另一只手里转了个圈，刀柄向前递到郭子钎面前。

　　奚铉在驾驶室发出一串胜利者爽朗的笑声。

　　他游戏的终极目的达到了，因为这最后一刀，无论如何都要落在林漫歌的身上。

　　如果郭子钎的回答是否，那么就由卢棹送上最后一刀；假如他回答了是，那么他就要亲手给林漫歌送上最后一刀。

　　所以郭子钎回答什么，这都是个无解的局。

　　身为后端程序员，郭子钎的逻辑思维也让他立刻意识到了，这最后的一个问题，怎么回答都是个坑，林漫歌都会因此受伤。

　　奚铉却喜闻乐见，他正享受着这种把林漫歌从郭子钎的手中夺取来的过程。

　　柳叶刀拿在手里沉甸甸的，郭子钎思考着接下来事情发展的无数种可能性。

　　他是不是可以轻轻的划一刀，做个样子；或者干脆用这把刀捅向晁桑和卢棹，他一个人能干的过两个人吗？

　　卢棹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扶了一把无框眼镜：“郭先生，你不知道捅向哪才是最致命的吧。”

　　郭子钎抿紧嘴唇，已经打算放手一搏。

　　奚铉却突然在这时候来了个急刹车。

　　刀子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卢棹用微不足道的声音叹了口气，伸手把刀捡了起来。

　　奚铉回头：“我就当你是在和我说否了。”

　　脖颈上的这一刀最疼，疼到林漫歌觉得自己会因疼痛流血而死，她眼前发黑，觉察卢棹放开了她，任由她瘫在座椅下面。

　　奚铉伸手摸着她微微发热的脸，抬起她的下巴，笑的病态又残忍：“你这个样子才好看。”

　　卢棹是医生出身，刚才那一刀他避开了所有的要害，但脖颈如此重要且脆弱的地方，难免神经密布，加上强烈的心理作用，他很担心林漫歌一会儿会晕过去。

　　于是他趁着奚铉回头开车的间隙，悄悄摸出一颗红色的药丸塞进林漫歌的嘴里。

　　药丸进肚，林漫歌感觉自己的精气神好了许多，身上的伤口也不那么疼了。

　　她想到了云南白药中的“保险子”。

　　她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看了卢棹几眼，后者一直在把玩那把沾了血的柳叶刀，并没有看她。

　　奚铉好像也没有注意到异常，他将车开到一条偏僻无人的小巷，吩咐晁桑打开车门将郭子钎推了下去。

　　郭子钎沾了一身的灰，爬起来只来得及摸了一下路虎车的后屁股：“你等着！我报警让警察抓你！”

　　奚铉带着林漫歌一路回了他的别墅。

　　车上，奚铉故意问林漫歌为什么不反抗。

　　林漫歌看着这三个大男人，光一个她都打不过，三个她哪敢轻举妄动？

　　将路虎车停进别墅带的小院里，晁桑和卢棹先行下车。奚铉亲自为林漫歌打开车门，做出想要扶她的样子，却是伸手用手指蘸了一把林漫歌胳膊上的血：“疼吗？”

　　林漫歌一躲：“你说呢？”

　　要不要嘎你几刀试试？

　　“疼痛会让你记得这一天。”

　　我谢谢你，印象可太深刻了！

　　林漫歌翻了个白眼，偷瞄关的严严实实的别墅大门和周围四米多高的围墙，心想这下真的是被绑架了吧。

　　奚铉的形象在她心里从有钱的变态疯子，变成了有钱的变态疯子加绑匪。

　　别墅里的装修如林漫歌想象的那样，处处尽显奢靡豪华，但在一众水晶装饰和黄金配件中间，有一副画显得格格不入。

　　画框是朴素的木头，装裱的玻璃都没擦干净，廉价的画布上，画着一只灰扑扑的百灵鸟。

　　“喜欢吗，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奚铉拿起那幅画，用手指擦掉玻璃上的污点，“和你真像，我的小百灵鸟。”

　　他将画放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笔直地站在它面前，说道：“你知道吗，我最终的目标，就是让你知道，离开了我，谁也不会记得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叫林漫歌。”

　　“你做不到。”林漫歌说着，开始慢慢朝门口挪步，“一个人是否被人记得，不是你一个人能掌控的。”

　　奚铉转过身，林漫歌立刻停住脚步。

　　他带着那种病态到骨子里的笑意一步一步向她靠近：“我不在乎。你看，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为了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我可以不择手段。”

　　林漫歌被他逼到了客厅的死角：“你真的是个疯子！精神不正常！”

　　奚铉一手撑着墙，将林漫歌困在这个角落里，他眼中疯狂愈发昭彰：“你说的对，那你知道，什么样的疯子最可怕吗？”

　　“有钱有好看的疯子最可怕，因为他们会利用你心里任何一丝柔软，来达成他们的目的。”

　　“就像我一样。”

　　那张帅气又扭曲的脸距离她不足十公分，林漫歌甚至能在深棕色的瞳孔里看见她自己紧张的神情。

　　奚铉真正的可怕之处就在于此，他完全知晓自己的外在优势，也对自己的疯癫了如指掌，他纵容自己做出这些极端又变态的举动，只为了得到个人心理上的满足。

　　当一个人的心魔不受控制，那他终成为所有人恐惧的恶魔。

　　奚铉捻起林漫歌的一缕头发，放在鼻翼下面轻轻摩擦：“我享受这样的过程，不仅享受，在内心深处，我甚至觉得，你应该和我一样。”

　　他笑的愈发瘆人：“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也变成疯子。”

　　说完奚铉一把勾起林漫歌受伤的脖颈，像是要亲吻她的嘴唇；又像是在细细嗅着一朵娇美的鲜花；他拉起林漫歌没受伤的手，划出一条无厘头又优雅的舞步。

　　林漫歌像一个没有生气的木偶，任他摆布。

　　气氛刚刚开始暧昧的时候，林漫歌被奚铉收走的手机突然响了。

　　理想中的场景被破坏殆尽，奚铉一把将林漫歌推在沙发上，叫来卢棹给她包扎，随后拿着林漫歌的手机走出了别墅。

　　晁桑走过来挡住了别墅正门：“林小姐，奚先生吩咐过，您不能离开。”

　　“那个电话是警察打来的吧？所以他才会慌！”电话给林漫歌带来了希望，“你们不可能永远把我关在这里的！”

　　卢棹小心翼翼地拉着她没受伤的胳膊，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打开的医药箱。

　　“我先消个毒，可能会有点疼。”

　　林漫歌看着卢棹藏在无框眼镜下的眼睛，轻声问道：“你为什么要听他的？”

　　卢棹抬起头，和林漫歌四目相对：“你指什么？”

　　“为什么要听他的伤害我？又偷偷救我？”

　　卢棹垂下眼帘，眼睫毛微微颤动着，手下没闲着：“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选择。”

　　林漫歌摇头：“我没有。我不想和他有任何交集。”

　　卢棹替她包扎完伤口，收起医药箱：“那你为什么没有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