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物在身》白衣沐风

29、第二十九章 审判（一）

　　「你会求我给你一份工作吗？」

　　许多年前，姚慧心还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长大的小公主，她是姚家唯一的女儿，被所有人掌心宠着的宝贝，她想要的东西，父母都会尽可能地满足于她。

　　或许是她的成长过程太过顺风顺水，步入青春期的姚慧心天真的过分，她会相信所有人说的话，尤其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奚铉哥哥。

　　奚铉虽然有时候冷漠不近人情，但有什么好东西都会与她分享。姚慧心暗暗的觉得他们两个人青梅竹马，将来一定会像小说的男女主角一样在一起的。

　　奚铉会偷偷带着姚慧心去一些长辈不允许去的地方，他们一起偷偷去酒吧尝鸡尾酒；一起去海边骑摩托艇；坐上一辆塞车在没人的马路上飙车……

　　叛逆期的姚慧心很佩服奚铉的胆量，只要奚铉张口，她从不拒绝他。

　　有一次，奚铉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给他父亲捉奸。从没见过这样场面的姚慧心自然是同意了。

　　只是他们谁也没想到，奚铉的父亲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死在了小三的床上。

　　在那之后，奚铉就彻底变了一个人。

　　正逢陷入资金周转困难的姚家因为奚铉父亲的留下的遗产得以解脱，姚文忠不得已按照遗嘱，同意了姚慧心和奚铉在一起，但私底下他曾找过女儿，严肃地提醒她一定要和奚铉保持距离，他不是什么好人。

　　彼时已经对奚铉十分上头的姚慧心自然没把姚文忠的话当回事。

　　结果就是奚铉性情大变之后，开始逐渐变态，通过折磨姚慧心的内心来满足他自己。

　　姚慧心一开始只是忍着不发作，后来次数多了，她真的被奚铉变成了一个疯子，开始反过来帮助奚铉一起折磨他下一只小百灵鸟。

　　姚文忠知道后强行带走了姚慧心，逼迫她接受心理治疗，直到她彻底清醒，开始意识到奚铉就是个心理扭曲的疯批。

　　姚慧心回忆起她和奚铉最疯的时候做过的事情：“那个女孩喜欢狗，奚铉和我就一周送一只小狗给她，让她养着，同时悄悄在狗粮里面下药，在小狗中毒死掉之后再安慰那个女孩，如此反复，直到她精神崩溃，自杀了。”

　　林漫歌倒吸一口凉气：“自杀了？你们没有责任吗？”

　　“被我父亲和奚铉一起压了下去，就是这件事之后，父亲把我接走了。”姚慧心叹口气，摇了摇头，“奚铉说只要我们两个谁也不说，就永远没人知道我们做了什么。”

　　“可那是一条人命。”

　　她抓住林漫歌的手：“我知道我父亲这几年一直都在给那个女孩的母亲钱，你可以把这件事告诉警察，只要能加重奚铉的罪行，你都可以讲。”

　　林漫歌有些于心不忍：“我说出来，你也会被牵连的。”

　　“我讲给你之前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姚慧心勉强笑了笑，紧紧握住林漫歌。

　　她指尖冰凉，林漫歌下意识地反过来握住了她。

　　姚慧心继续说道：“不要对奚铉抱有希望，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已经尝试了很多次，或许你真的能影响到他，但他对你的影响会更大。”

　　两人很一阵子相顾无言。

　　最后还是姚慧心开了口：“你会来看我吗？”

　　“会的，一定会的。”林漫歌狠狠地点了点头。

　　*

　　今天是郭子钎的案子开庭的日子，林漫歌挑了一件黑色的针织裙，把褪色的头发用发夹扎起来，稍作打扮，一个人来到了庭审现场。

　　奚铉是被警察带来的，他没带手铐，但一左一右坐了两个警察，原告和被告同一个待遇，看着实在有些好笑。

　　林漫歌坐在其中一名警察的旁边，还没坐稳当就感受到了奚铉那不可忽视的目光。

　　奚铉用很有蛊惑力的磁性声音说：“漫歌，几天没见，我好想你。”

　　林漫歌完全不为所动：“几天没见，你变油腻了，奚铉，看来里面伙食不错。”

　　奚铉假惺惺地叹了口气：“你少说两句，我们就能一起去吃西餐料理了，让我想想出去之后先去哪呢，绘·心餐厅怎么样？”

　　奚铉就是奚铉，无论他表面上怎么装，骨子里都是一成不变的疯。

　　他是在明目张胆地对林漫歌说，他一定会报复姚慧心的。

　　林漫歌淡淡笑笑，扭头看向他：“我刚去过了，不好意思，换个地方吧。”

　　奚铉装作苦恼地想了想：“那不如走远一点？冲浪和攀岩你喜欢哪个？”

　　“太远了，不如就地娱乐吧。”林漫歌笑意渐浓，“我看咬铁栏杆就挺不错的，你在里面咬，我在外面看着，你觉得怎么样？”

　　坐在两人中间的警察都笑了出来。

　　奚铉眼里闪过一丝狠痞，他紧紧盯着林漫歌：“你就真的忍心？我可怜的小百灵鸟，没了我你会饿死的吧？”

　　林漫歌扭过头去不再理他。

　　她的确没做好准备如何重新开始。

　　拿回手机后她第一件事就是找房子，把她所剩无已的个人物品搬了进去。

　　看见卡上一下子少了大半的余额，她就头疼。

　　重新找工作，长达半年多的空窗期该怎么解释？她很明白一个道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想要重新回到原来的生活，已经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奚铉还在自顾自地刺激着她：“奚桓该怎么办呢，我那得了表演型人格障碍的可怜弟弟，就要被送进福利院了。”

　　“咦，你说我要是不告诉任何人奚桓的存在，他会不会被饿死在别墅里啊。”

　　林漫歌被他吵的心烦，两个警察估计也是，低声呵斥着奚铉闭嘴别说话。

　　奚铉没听，他料到在这种地方警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于是继续小声念叨：“你说我要不要吩咐集团的人，把你从行业里拉黑啊，小百灵鸟，我的集团可几乎遍布鹿海市方方面面，你想换一个城市重新生活，还是来求着我给你一份工作呢？”

　　就在他念叨个不停的时候，郭子钎被人带了进来。

　　林漫歌下意识地向他看去。许久未见，他比以前更瘦了，脸上的颧骨都凸了出来，双眼无神地低垂着，头发乱糟糟的，胡子也没刮干净。

　　他用垂下来的眼睛扫了一下庭上的人，路过林漫歌和奚铉时没有半点的停留，好像坐的是谁已经不重要了，他只是拖着这具身体来这里走个过场。

　　一切进展的都非常迅速，郭子钎承认林漫歌邮件上的那些证据全部属实，他被当庭判处以十年有期徒刑，没收全部个人财产。

　　庭审结束离开时，郭子钎起身瞄了一眼，突然发现奚铉和他一样是被警察带出的庭审现场，并且他们还几乎同时被带到法院门口准备上警车。

　　郭子钎频频看过来的眼神让奚铉很是不爽，他瞪了郭子钎一眼：“怎么，你有话要对我说？”

　　郭子钎嘴唇蠕动着愤愤道：“人在做，天在看，你也会有我这一天的。”

　　奚铉仰头望着天：“是吗？那就再打个赌吧，你猜林漫歌会先来看谁？”

　　听见林漫歌的名字，郭子钎的头又低了下去：“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想见她。”

　　听见郭子钎这话，林漫歌在他们身后停下了脚步，她远远地看着两人被分别带上了两辆警车，消失在法院的门口。

　　她这才缓缓走下长长的楼梯，听见身后有不认识的声音叫着她的名字。

　　林漫歌回头一看，是张陌生的面孔，她仔细回想才隐约记起好像是郭子钎的朋友。

　　陌生男人一脸愤怒地指着她，骂她是个没良心的小.婊.子，拜金女，为了爬上奚铉的床不惜诋毁曾经对她那么好的郭子钎。

　　林漫歌静静听着，等男人骂完了，她一言不发扭头就走。

　　男人见状更生气了，直接拦在她面前，大声说：“不说话就代表默认了是吗？来接你的百万豪车在哪里啊？”

　　林漫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显而易见，根本就没有豪车来接我，所以我和奚铉没有关系，满意了吗？”

　　她绕过男人径直走向大门口，听着身后气急败坏的吼叫和议论声，感觉她在鹿海市重新开始的道路更加艰难了。

　　不如就像奚铉说的，换一个城市重新开始吧？

　　*

　　开春了，雪化了。

　　林漫歌带着一束鲜花来到女子监狱，专门来看望姚慧心。

　　她是奚铉的从犯，认错态度良好，主动交代大量事实，获得从轻处罚，只判了六个月，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出狱了。

　　而主犯奚铉因为是数罪并罚，被判了三年。

　　进监狱之前，姚慧心将绘·心餐馆全权交给了林漫歌管理，说是管理，其实就是没事可以去蹭饭不要钱，拿个让她在鹿海市可以衣食无忧的月薪。

　　林漫歌知道姚慧心的目的，她想让她留在鹿海市，虽然这是座会让她伤心的城市，但逃避毕竟解决不了问题。

　　她打算在姚慧心出狱之后，自己开一家餐馆的分店，名字都已经想好了，叫绘·歌。

　　姚慧心埋怨她白来的钱不要，非得自己折腾，她暗暗嘟囔：“到时候创业失败我那可没你的地儿了，你去求我父亲在我家公司给你找个岗位吧！”

　　林漫歌撇撇嘴：“我哪敢啊，女儿因为我进了监狱，我去找你父亲不是自寻死路。”

　　姚慧心翻着白眼：“你知道就好，老老实实打理我的餐厅，等我出去直接管我爸要一家分店，不是更容易的事吗！”

　　林漫歌：“……”

　　行吧，好像是这么回事。

　　姚慧心犹豫了很久，试探着问林漫歌：“你去看过奚铉吗？”

　　“没有，怎么了？”

　　“我听说他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