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一梦》二夜昙花

11、残灯向晓梦清辉

　　北静太妃和南安太妃见黛玉、宝钗等人聪明伶俐，心下欢喜，直拉着这些姑娘们不让走，贾母见此提议众人一起游大观园，北静太妃和南安太妃皆笑着答应。

　　邢夫人因贾母没有叫迎春见两位太妃，心中暗暗不快，贾母和太妃俱在又不好表现出来，只装得一张笑脸在贾母跟前服侍，凤姐一向知晓邢夫人的德行，心中冷笑，只不做声。

　　一行人沿着荟芳园一路观景，入了大观园南安太妃稍感疲惫，贾母亦是劳累，且南安太妃与贾母年岁相当，两位老人年事已高，故留在藕香榭中赏荷，王夫人、邢夫人留下随侍。倒是北静太妃年纪轻，兴致颇高，指名几个姑娘和她一块游园。

　　贾母叫了凤姐到跟前，悄声说：“待会你和你大嫂子也跟了去，咱们家女孩虽好，但终究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没得冲撞了太妃、王妃，叫人笑话我们府里的人不懂规矩，你人机灵，你大嫂子行事稳重，你们多提点着些，再者林丫头身子弱，你多照看着些，要是顽累了，便让她回我这里来。”

　　凤姐回道：“这些我都省得，老祖宗只管放心吧。”

　　随后凤姐、李纨、姑娘们随北静太妃，南安王妃、北静王侧妃游园赏顽。黄昏时分，贾母在缀锦阁设宴，女戏子们在藕香榭唱曲，箫管悠扬笙婉转，曲声渡水传来，十分好听，北静太妃喜欢得紧，便赏了唱曲的女戏子每人二两银钱，直至晚间才与北静王出了东府。

　　贾母送走两位太妃后，身上懒怠，回到屋内便卧在榻上，命鸳鸯叫了凤姐来问话，见了凤姐道：“这几日珍儿的生日又花了多少银钱。”

　　凤姐不敢多言，贾母又道：“你只管说，就是说不出个准数，也大概与我说一说花了多少。”

　　凤姐支支吾吾道：“大概……大概千把两银子吧。”

　　贾母怒道：“千把两银子？一户庄家人一年也不过二两银钱，就是少人的官宦人家一年用这些银钱也够了，不过一个生日，如何能这么奢侈！”

　　凤姐忙解释道：“老祖宗别生气，我能省的都省了，可倒底是力不从心，要是平常的家宴说多一点也不过一二白两银子，可今日除了我们本家人，还来了多少王公大臣，像咱们这样的人家，是失不得体面的。”

　　贾母知凤姐苦楚，叹道：“罢了，我如今也不过一个老婆子，何能管的了他们，只待我咽了这口气，眼不见，心不烦。”

　　凤姐见贾母有眼中有难过之色，笑着安慰道：“今儿我听说宝玉在凝曦轩吃饭、听戏，席间北静王还夸了他好几句，就连咱们二老爷也是喜笑颜开，如今又有谁不知北静王得圣上重用，那些个公子哥看见还不知怎么羡慕宝兄弟呢！”

　　贾母听了这话果然一笑，说：“北静太妃是嫡公主，身份尊贵，北静王的亲姑妈又是当今太后，如今太皇太后虽然不管事，可独心疼这个外孙得很，上次贤德妃省亲时还特意交代我们要拢着北静王，宝玉能和他交好，我也欣慰，只是北静太妃今日来意不明，也不知她是何意思。”

　　凤姐忖度着贾母的话，瞬间明白过来，惋惜道：“听说北静王和北静王侧妃恩爱得很，皇上本要赏给他几个小妾都因这个原由拒绝了，说来也怪，这些年北静王侧妃一无所出，只可惜了这么好的情分。”

　　贾母眯了眯眼道：“咱们家的姑娘也大了，有些事也该定下了，什么人该留，什么人不该留，咱们心中也要有个数。”

　　凤姐辞了贾母，回到屋内，亦是累的不想动，索信坐下来与平儿聊天。平儿一边为凤姐捶腿，一边道：“奶奶可真是辛苦了，西府的事都忙不完，还要去管东府的事。”

　　凤姐道：“我是不愿掺和他家事的，可老太太既已发话，我又何能不应？可怜这其中的心酸只你一人知晓，只是这也不算什么，明年咱们只怕会更忙的。”

　　平儿疑惑不解，凤姐复道：“今日北静太妃一来，老太太心里就直突突，你想呀，北静太妃要真是来庆生的，何必拉着我们家姑娘，这摆明了是来挑人的，老太太的那颗心都不知悬了多少年了，她现下就操劳着这事呢！”

　　平儿回道：“难不成宝二爷和林姑娘的事要定了？可二太太那边怎么办，她可是一向中意宝姑娘的。”

　　凤姐好笑道：“你这人呆起来也真是够呆，就算太太她喜欢宝姑娘，可老太太说的话她能不从？纵使是老爷做主也只听老太太的，我刚听老太太的语气，倒像是要给他们议亲了，如果不出意外，明年定要把这事办了，这宝二奶奶也定是林妹妹无疑了。”

　　再说水溶这边，和侧妃李氏送北静太妃回了屋后，要回书房，才出了北静太妃的外院，便转头对李氏道：“你也先回去吧。”

　　李氏的表情似有些悲伤道：“王爷就如此厌恶妾身，连一句话都不想和妾身说吗？”

　　水溶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侧妃今日是劳累过头了，回西苑好好歇着吧。”

　　李氏看着水溶，他依旧这样，不对她生气，但也绝不会露出一丝微笑，淡淡的仿佛没有她这个人，她反笑道：“今日去贾府里，我同太妃见了贾府里的姑娘，真是个个长得漂亮、精致。”

　　水溶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要没别的事，本王先走了。”说完转身要走。

　　李氏阴阳怪气道：“王爷别急，我今日看见了一位姓林的姑娘，那位姑娘长得真是漂亮的紧，小小巧巧的，宛若仙子，难怪能让王爷另眼相看。”

　　水溶眼光突然闪烁，缓缓转过身：“你如何知晓她的。”

　　李氏回道：“我看到了王爷书房里的那幅画，果真是真人比画像上的还好看，我要是个男子也定会喜欢她。”

　　水溶稍怒道：“侧妃倒是摸得清楚我书房的位子，不过还是那句话，不要管不该管的事，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自是不用本王教你，今日我只当你喝醉了，你所说的话不与你计较。”

　　李氏痛哭：“王爷！你要是真喜欢她，何不把她接了来，倒也去了你这番相思之苦！”

　　水溶听了这句话眉眼见已是极怒：“放肆！本王的事何时轮到你插手了！我看你是着了魔了，来人呐，送侧妃回去。”

　　李氏朝着水溶的背影喊道：“王爷！”

　　水溶对她的喊声置若未闻，李氏也只站在刚才的位置呆呆的看着水溶，泪水不禁落下，眼神中有怨恨、痛苦、不舍、狠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