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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路从今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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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显然,有些惊慌失措。
“本王确实曾去过云隐寺,不过,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他狠狠皱眉。
我忽然特别想笑,你看,我找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啊。
我记得那个狐狸公子的故事,他最后还是跑回了石丘修炼去了,他走前对姑娘说,人妖殊途,然......
“然,不愿修仙,只愿修人,百年何短,百年何长。”我轻声道。我想打个赌,阿姚,阿瑶,说到底对他而言又有什么区别,他遇到了我,可还是爱上她不是吗?
一时寂静,两人皆无话。
“王爷,圣上急诏王爷进宫!”一个侍卫在门外恭声道。
停滞的空气瞬间流畅起来。他推门问道:“何事?”
“似乎与漠北有关,公公只说还去请了郑侯,李将,二皇子。”侍卫揣测着。
谢华回头看了我一眼,却什么话也没说。
“备马,进宫。”
谢华走后没多久,我也坐了马车赶往将军府。娘亲见我回来自是高兴的,我向娘亲问爹爹和哥哥,她说,两人都奉诏入宫去了。
我心中实在焦急,向娘亲辞别后又去了黎王府。
谢言正在绘一只陶瓶,细口大肚,颜色赭黑,想来插红梅是好看的。
“言哥?”我在他身旁坐下。
他放下手中的毛笔,顺手替我理了额前的碎发:“跑的这样急,什么事?”
我喝了一口丫鬟奉上的果茶,说道:“我想起一件事,我被绑架那几日,曾在那个送饭姑娘的身上闻到一丝香气,是靖王妃身上的香,佛手柑带点木料香,但是也只有一次。”
“你觉得这事和靖王有关?”谢言正色。
我拿起桌上的一只干净毛笔,沾着茶水在桌上画:“这也没道理啊,谢华说,他带我出去是因为我对那件命案有兴趣,而他查到了点有意思的东西。你觉得可信么?再说,靖王同我并没什么恩怨,看样子,谢华和靖王交好,两人似乎有都和太子有隔阂,如果是太子要置我于死地或者借此威胁谢华,靖王不应该会出手帮忙,或者绑架姚夫人不是更好?我在王府的境况恐怕长安城内人尽皆知......”
谢言笑了笑:“你再怎么不得睿王宠,地位也比姚夫人高啊,首先是陛下钦赐婚约,再者是睿王府如假包换的正妃,又是将军府备受宠爱的小女儿。睿王即使不爱你,于道义上也该救你,将府于血缘亲情上该救你。”
我看着毛笔拖出的水渍满满变干消失,又说道:“今日父亲哥哥郑侯睿王都被召入宫中,似乎和漠北有关。”
“嗯,我也听说了,漠北燕王狼子野心,早就蠢蠢欲动,这次,可能非打不可了。”
郑侯擅平原,水泊作战,恐怕这次爹爹要挂帅......我很担忧,战场兵斧无眼,若要北征,不知要何时才能回来。不过皇上定然不会只派一位将军,或许还有位皇子侯爷什么的。
我将想法告诉谢言,他捏了捏我的鼻子,笑道:“变聪明了嘛?从前你只知道哪家酒楼什么菜做得好吃或者坊市又出了什么新鲜玩意,闯了祸要如何撒谎圆过去。”
“你又嘲笑我......”没办法,谢言对我小时候干的坏事了如指掌。
他嘴角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你长大了,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过皇子的人选却要慎重选择了,太子是皇后一脉,二哥的外祖父是郑侯,三哥与将府联姻,父皇最不想的是平衡的局面被打破,太子作为皇储,不可能被派出征战,若是李将军挂帅,则极有可能二哥也同去。”
果真如谢言所料,圣上下诏,父亲挂帅,靖王为副帅,领军十万平复漠北之乱。不过令人不解的是竟然同时也派了谢华出使距漠北不远的柔然和月氏。
柔然月氏一向安分。
于是谢华的使团便须和军队同行,行至雁归山再取道西行。
行李和叮嘱自有他的姚夫人准备,我同他此时也没甚话可说了,索性直接住回了娘家,虽然略有些不妥,但心中舒坦,不必如在王府中一般处处置气。
从前收拾行李的事都是姐姐和母亲一起做的,今日却是我和母亲,我听着母亲吩咐剪潼姑姑将东西一一拿出来,哥哥常穿的护心镜,爹爹须随身携带的几本兵书,我从前不知道,一个人短暂地离开,竟会带着这么多东西,而且每件都似乎必不可少。
爹爹和哥哥一前一后走进来,母亲虽是个坚强的女人,但一想到丈夫远行难免也会悲伤,况且去的是战场,生死未可知。
爹爹神色如常,哥哥倒是眉头紧锁,他不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啊。
我走到哥哥声旁,打趣道:“哥哥,莫不是你听说要去燕北怕了?”
哥哥勉强笑了笑,道:“只是剑还未磨锋利,不如阿瑶去帮哥哥拭剑”
哥哥的剑锋利无比,我把它从剑鞘中抽出,寒光倾泻,其中能嗅到血腥味。
“陛下召见时原本想派我和睿王同去出使。”哥哥声音中有些忧虑。
“那又如何让,左右只有一个皇子去,太显单薄。”
“你被绑架之时我收到一封信,信上只有一个要求,若有战事,须请与父同战。”哥哥在房间里踱了几步:“就像一早就知道,陛下会派父亲挂帅,而会给我别的任务。”
“其实就可以说,我被绑架,和太子无关?只是要威胁你?”我想了想,“不过,也可能太子想借机对睿王不利。”
到底想如何,或是剑锋指向谁,还是一团迷雾,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心中的不安。
第二日,皇上率百官在长安城承纪门前给众将士送行。母亲姐姐在轿辇中,我一身男装,收拾得干净利落,同黎王骑马并排而行,黎王难得一身墨服,穿的板正极了,这下这群老顽固再也挑不出什么了。
裴蔚也来了,一身明亮的蓝色袍子,在一众黑压压的人群中格外显眼。裴蔚第一眼看到的是黎王,便来同他打招呼,又一眼看到在黎王身旁的我,连忙笑嘻嘻道:“顾公子,真是巧啊。”
我顿时尴尬得耳朵有些红。
黎王倒是十分善解人意,笑了笑问道:“裴小侯爷,不知你今日是来给哪位送行?”
“我?自然是给万分敬仰崇拜的李将军送行咯,顺便一睹这飒爽的风采。”说罢还啧啧感叹了两声:“可惜我不通武事,不然定要一同上阵杀敌......”裴蔚一贯的胡扯作风我和黎王都已经习惯了。
裴蔚有嘟嘟嚷嚷说了一通,我好久不去找他喝酒了,黎王和哥哥不知怎么的一前一后去拜访他,一个要比武一个要谈话。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裴蔚,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我是女儿身了?”
“嘿嘿,确实是,不过我总会忘记嘛,难免有些得罪了啊......”裴蔚讪讪笑道。
忘记?
我忍住要将马鞭挥上去的冲动,四处看了看,撞上了哥哥的目光,便驱马上前去,哥哥一把将我抱到怀里,低声道:“万事小心,有什么事尽管找黎王。”他看了看裴蔚方向,又补充到:“小事找裴蔚也可,不过他,不是那么靠谱。”
我和哥哥都笑出声来。
“你也是,万事小心,一定要保护好爹爹。”
哥哥点了点头。
返身时看到了谢华,毕竟我还担着睿王妃的名头,便也上前去,姚夫人穿着宽帽斗篷,蒙着面纱,不知同谢华嘱咐些什么。我骑着马,在五步开外的地方,马偶尔在原地徘徊两步,我只是微微昂着头,谢华的目光飘过来,带着陌生的打量。
曾经那个我心心念念的狐狸公子,我至今不知道他有没有什么话要对当年那个小姑娘说。
等到姚夫人返回轿中,我这才驱马走近。
“你变了很多。”他有些艰难地开口道。
“哦?是吗?黎王说我变聪明了。你觉得呢?”
他点点头,“我一直在找,阿瑶。”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要说出这句话。我有些慌乱了。
我不信,我告诉自己。
似乎是看到我脸上冷漠的神情,谢华苦笑了一声,“等回来后,再说吧。”
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