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贰拾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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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金麟台的百家清谈会回来后，玄墨总是一副忧思的模样，而江澄则是在一旁欲言又止。
最终打破两人之间沉默的，是一则来自金麟台的消息。
——众多世家小辈们一齐被不明人士捉走带上了夷陵，敛芳尊也在金麟台被刺杀身受重伤，泽芜君则是赶过去全力救治……
所有事的矛头都指向了同一个人——魏无羡。
仙门百家齐聚一堂，他们要围剿乱葬岗。
玄墨心有疑虑，他认为魏无羡很是没有必要如此做，但是如今种种又都指向他，巧合得诡异。所有人只是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罢了，他们的目的只有“杀了夷陵老祖”这一个而已。
夷陵，乱葬岗下，黑云压山，山上时不时传几阵鸦鸣。气氛深沉又凝重，玄墨却是想起当年与江澄初次见面时，也就是在此处附近。
“你别上来了。”江澄摸着紫电指环，甩成鞭握在手里，“本来你就不该来。”
玄墨瞥一眼其他仙门修士们，上前抽出挂在江澄腰间的三毒道：“你在介意什么？”
他不是介意，他是在害怕，他这段时间总是无端地害怕，怕失去玄墨——被仙门百家知晓玄墨身份后，从而失去他。在江澄眼中，玄墨依旧是那只窝在他怀里舔毛的小猫，人畜无害。即使明白他是妖也好，也总是觉得他是一只小猫罢了，是需要被他保护的，是没有锋芒的。
所以，当玄墨衣袂翻飞握着三毒将挡于眼前的走尸拦腰斩断时，江澄有些发愣。就这一愣神的功夫，险些让走尸有了可乘之机。玄墨将那只差点伤到江澄的走尸削于剑下，抬眼望向江澄，只是其他走尸并不想让他有喘息的时间，企图从玄墨卧剑的死角攻来。
“当心……！”江澄喊出声，却又将话吞回去，因为他见玄墨抬臂，那只没有握剑的手直接穿过走尸胸膛，再一拔，半凝发臭的血污尽数喷溅到玄墨的脸侧，他的眼中闪出了寒光。
“你才是……要当心。”玄墨别过脸，只像极了杀戮的工具。
江澄这才惊觉，玄墨才不是什么人畜无害的小猫。
玄墨抬袖蹭花了脸上的血迹，似是有些疑惑，他听着某两家的乐修的乐声怎么有的地方节奏一样，有的又不太相同？身侧一名蓝家修士也是掏了掏耳朵状似不屑，喃喃着“学不会还乱教”之类的话。
当真是学不会乱教而已吗？玄墨对于乐修的乐谱并不是懂得通透，听出曲子里的微妙差异一时间只能感到其中仿佛是多了些什么，来不及细想，尸群又是铺天盖地攻过来。
走尸一波接一波，是在阻止他们上山，但又好像也是在邀请他们上山。
“没完没了……魏无羡当真是个狗贼！”走尸少了一波，某家修士抹了一把汗，愤愤啐了一口。玄墨两指抹开三毒上的血污，提步继续上山，却是轻声道：“真的是他吗……他不是被阿凌捅了一剑，还有这个精神气控制这么多走尸？”
忽然，这话被一中年修士听见，他惊叫起来：“你这么说是代表了江家的立场吗？！”“我可没……”“我看你根本不知当年发生了什么！”他打断了玄墨的话，掀开衣袍下摆，露出一条木制假肢，“你听着，我易为春这条腿，便是魏无羡当年在不夜天城里头给废了的！你们江家当年也被他害成那般模样，你却是这副态度！！”
可惜玄墨感同身受的能力几乎为零，还一时没琢磨出自己是哪副态度惹恼了此人，只得闭口不言。他听得江澄在身侧冷言：“易宗主，我的人还轮不到你来多言。”
他的人，他江家的人，少了两个字的修饰不得不说有些微妙，只是眼下的状况仿佛没人注意到这点。
要是这放在平日里，被江澄这么针对性地一言语，定是吓得腿肚子都打颤，今天也许是“讨伐夷陵老祖”这件事太让人上头，易为春竟是十分有胆地回嘴：“江宗主，你们江家可是打头阵的，你家的人可别坏了什么主意，我看他……”
他的话是被地上没死透突然爆起的走尸打断的，玄墨眼疾手快一掌捏了走尸的脑袋，把它压在身侧的山崖石壁上，头骨连带了脑浆变成一摊烂泥。
一滴冷汗从额上滑下来，易为春他不知是被这走尸吓的还是被玄墨吓的，僵了后背目瞪口呆。玄墨将手上的脑浆与碎骨甩下去，瞧他一眼，易为春咽了口唾沫。
“继续上山吧。”玄墨不再看他，只向前了去，江澄欲言又止。
玄墨的这般攻击方式实在是让人觉得可怖，多数人都下意识避开了他。
“念念。”江澄悄然来到玄墨身侧，低声道，“别太显眼，我怕我保不住你。”玄墨张张嘴却是没有发出声音，只点了点头。
半晌，他才对江澄道：“你总不能保我一世……别保了。”
你不能保我一世，别保了。
别保我，弃了吧。
玄墨此刻此言，像极了魏无羡当年所说，江澄瞳孔收缩一阵，竟是讶得呆愣在原地。他感受到玄墨与魏无羡那般的一意孤行如出一辙，悲凉地却又仿佛在固执。些什么。
“江晚念！你想做什么？！”江澄慌了，比玄墨会一声不响地离开更加慌乱，若是说先前玄墨的离开，江澄尚有理由寻回，那他这回岂不是想把这点理由都……？
玄墨冷漠掀起眼皮瞅了他一眼，只冷言：“到顶了。”
是到顶了，一座洞口敞在众人面前，里头传来脚步声，急促逼近。定睛是鬼将军温宁，江澄下意识便一鞭子抽过去将温宁抽飞落回洞中石壁上。
紧接着，便见众多小辈迎了出来
金凌道：“舅舅！”
江澄瞧着身侧专心擦剑不抬头的玄墨，咬牙只能将气撒金凌身上，他冷冷道：“金凌，过来。”
其他世家少年们纷纷冲出来扑向他们亲人怀中，口里叫着：“爹！”“阿娘！”“哥哥！”只有金凌还在原地左开右看，十分犹豫的样子，没有下定决心过去。江澄忍无可忍，历声道：“金凌磨蹭什么，还不过来？想死吗！”
金凌抿着嘴上前，不敢看江澄，只把目光落在了玄墨身上。与其他赶来的修士一样，他周身浴血，甚至袖口上还挂着不少碎骨碎肉。只是与他人满脸的疲倦不同，玄墨面上并无表现出任何不适，表情冷得彻骨。
三毒剑被玄墨擦拭干净，他上前将剑插回江澄腰间的剑鞘。金凌看着玄墨冷冽的脸有些发愣，江澄又一个厉声道：“金凌，过来！”才把他吓回神。
魏无羡道：“你们又来了。”
江澄冷声道：“当然要来。”
乱葬岗的围剿，这是第二次了，与当年有些不太一样，但江澄，还是那个周身戾气，满面阴鸷、死死盯着魏无羡的江澄。
魏无羡侧首，看到他身侧的蓝忘机，眼神坚定。下意识地，江澄见他如此举动，也微微侧首看向了玄墨
与那魏无羡身边毫无犹豫之色，更无退缩之意的、如谪仙般的蓝忘机不同，在江澄身边的玄墨，是看不透的、如同让人抓不到的风的……妖。
玄墨感受到江澄的目光，也无心去听旁人声讨魏无羡的内容，于是也侧首与他四目相对。
“怎么？”是玄墨先开口，江澄这回没同往常那样别过脸，反倒是越发盯紧了玄墨。他眼中方才看魏无羡时的戾气被藏在了眼底，只是那份烦躁依旧是锁在了眉心。
江澄开始怀疑自己，再一次上乱葬岗是为了什么？他真的在心中认定了这些所作所为是魏无羡干的吗？——一定是他吧，他在重生前……不就是如此吗？邪魔外道……
光是与温家人混在一起便是在江澄心中已经罪无可恕，无法原谅了。而魏无羡呢？魏无羡他自己从一开始就明白的，无论他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他否认的，可以被强加；他承认的，可以被扭曲。
那么……玄墨呢？他也同样可以草菅人命，他甚至都不会受人类道德约束，甚至都不是“走上邪魔外道”，他本身的存在对于人类来说，就不是正道。
玄墨并不曾与温氏一族有牵连，但仅仅如此……江澄就可以区别对待吗？
江澄不自觉捏紧了拳，双标也好怎么也罢，他还是无法将玄墨当作“恶”来看待。
从小就被教导着……或许说，是大环境的潜移默化，让人们都相信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不能……不能将玄墨为妖这事暴露。
江澄满脑只剩下了这一念头。魏无羡当年保不住，至少他现在想要把玄墨好好保了。
但是，玄墨好像另有什么打算。
玄墨深知自己与他们不为一路，江澄是在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罢了。而其他仙门修士们对魏无羡的讨伐声音也未停下。
“你不必再搬弄是非！”喝出这话的人是苏涉，他听魏无羡开始把一些罪名有意无意地引向金家，他便打断了魏无羡。
此刻，树林中又传来异响与古怪的咕咕声，空气中原本就刺鼻的尸臭越发浓郁。
蓝启仁沉声道：“诸位小心！新的一波凶尸来了！”
闻言，一半人转身应对，另一半人的剑尖却仍旧是对准了魏无羡等人。魏无羡摊手道：“我说了，这些凶尸都不受我的控制。有空看我，不如去看它们。”
凶尸扑来，一时间也确实无人顾及上他了。江澄一鞭子将三具凶尸抽得粉碎，把玄墨护到身后，转头见金凌不动便喝道：“金凌！还不过来！还要不要你的腿了！”
打断他腿的威胁，金凌听了无数次，没一次是真被如何，于是他只瞅了江澄一眼，心想着大不了拉着玄墨当挡箭牌，愣是没动。江澄手腕一转调过紫电，准备缠住金凌拉回来，谁知长鞭上流转的紫光忽然一暗，片刻之后便熄灭了。长鞭迅速化回指环套上他的食指，江澄愣住。
“阿澄？”玄墨出声询问，这种紫电自动收势的状况从未遇到过，忽然两抹红滴落下来，玄墨少见地惊叫道，“阿澄？！！”金凌见状也不闹了，慌道：“舅舅！”
正与群尸混战的人群中也发出惊呼，近一半的人挂上鼻血，还有的人甚至是口鼻鲜血齐流。一时间呼救声此起彼伏。
众人忽然间皆失去灵力，被大量尸群逼进伏魔洞里。蓝忘机取下琴，弦响震天，温宁跃下来助他驱赶尸群。只两人之力终究不够，玄墨行云流水绕到江澄前头，抬袖替他抹去鼻下血痕，顺势摘了他食指上的紫电抖袖甩成鞭。他握在手里将紫电拉扯一番，心想着还是这个顺手。
流光紫电彰显了使用者充沛的灵力，在多数人灵力尽失的状况下，玄墨如此动作实在显眼。江澄心头一惊来不及阻止，只冲着这猫的背影大喊：“念念！回来！”
玄墨只眼尾扫了江澄一眼，下一刻挥将妄图接近江澄这边的走尸抽开。在一片兵荒马乱人仰马翻之中，蓝思追冲出来道：“诸位，到这里来，到伏魔洞里来！这座大殿的地上有好大一个阵法，缺失了一些部分但是应该补起来就能用，可以抵挡一阵！”
闻言，玄墨立马拽起江澄准备往里去，苏涉却高声喝道：“不能进去！这一定是瓮中捉鳖之计！里面一定有更危险的陷阱在等着我们！”玄墨简直想当场撕了苏涉的嘴。
众人听了苏涉的话犹豫着进退两难，一旁的聂怀桑倒是干脆利落得很，领着清河聂氏的一帮门生往里冲，旁人登时被他的坦率惊得目瞪口呆。一众小辈：少年们也纷纷喊道洞里有阵没陷阱。
“舅舅，进来吧！”金凌也大喊，江澄将失了剑光的三毒剑刺出，恶狠狠道：“你给我闭嘴！”
一开口又有鲜血从他口鼻中流下来，玄墨再抬袖一抹血，将他往洞里推，金凌也冲下台阶拽住他就强行往伏魔洞里拖。江澄被他俩这么一推一拽，江澄此刻灵力尽失，还在外厮杀半日，本就精疲力竭竟也被带进去了。
“性命最重要，其他的以后再说，可以么？”玄墨几乎是恳求着这般对江澄道，江澄咬紧后牙不愿回应。
他只是在害怕失去你罢了，玄墨怎地就不明白？
他也只是不愿继续躲在你的羽翼下，如同废物一般罢了。江澄，也同样不明白啊。
（求求不要再锁了？）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贰拾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