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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片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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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清河格外喜欢在拍戏的时候占我便宜,杜若笙后来干脆不看我了,他在场地搭的棚内看书喝茶,尤为不在乎我。
许清河见杜若笙没反应,自觉没趣,就转身跟白曼薇亲热来亲热去。
自从杜若笙的一番话后,白曼薇再瞧他时,眼神之中没了那种怨恨感,她慢慢变得清心寡淡,好像在躲闪许清河的亲昵。
白曼薇似乎想吃回头草了?
我有点惴惴不安。
不过,许清河对白曼薇是极好,几乎百依百顺,会费心逗她开心,也一丝不苟照顾她。许清河偶尔要来调戏我,可他对我的调戏,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第一次拍戏比较顺利,演起来还算得心应手,张扬跋扈的时候容易演,可从任性转变成善解人意有点棘手,过程里停拍了许多次。
布鲁克每次要停之前会说no go,起初我不知这是什么意思,问了杜若笙才知是不行的意思。
空下来时,我会拗着杜若笙教我学英文,他先写了一些简单的词汇让我背,再开始教简单的句子。有时候我遇到布鲁克会用英文笨拙瞎聊几句,口误之时,引得布鲁克捧腹大笑,我脸皮薄,自此不敢找他了,因为他一笑,大家都会随着笑。
白曼薇平素对我不错,她与我做朋友时,从不曾提杜若笙,我们之间仿佛还是卖花时期的样子,她俏皮,我机灵,她友好,我接受。
我如常在地上拿树枝默写英文词语,白曼薇会凑过来教我,许清河时常跑到我们中间来左拥右抱,这时杜若笙会冷着脸出现,然后将我给牵走。
白曼薇盯着杜若笙的样子,安静了许久,她的视线炽热而又落寞。
杜若笙几乎将她当作了陌路人。许清河喜欢不怀好意地看着杜若笙,他的目光高傲不屑。
我们四人的关系有些微妙,大家都晓得,皆心照不宣,缄口不言。毕竟除了我,其余三个都是上海滩的大腕,杜若笙身上的绿毛没有哪个敢去揭。
即使杜若笙对白曼薇没了意思,他戴绿帽的事早已铁板钉钉,如今在上流社会和民间都传开了,他脸面全无,对于外界的舆论他充耳未闻。
平常组里的人连绿之一词也要避讳,有人不小心说了,都要赶紧捂住嘴巴,小心翼翼地瞅一眼杜若笙。
今日上午拍了一个时辰的片段,有一场和许清河亲热的戏,他总是故意出差错,借机来拖延亲昵的时间,许清河赤裸裸勾引我。
杜若笙脸上搭着一本书,似乎在睡觉,我没法向他求救。最后还是布鲁克看不下去了,有些生气批评许清河,许清河咳嗽几声,干笑着配合演戏。
终于到了休息的空当,我赶紧跑回杜若笙的长椅旁边。我偷偷瞅了几眼,杜若笙好像睡着了,他的呼吸起伏匀称,额间的眉隐隐约约地蹙起。
我抬手想帮他抚平眉头,又想起他睡眠浅薄容易醒,他夜里在书房屡屡忙到半夜,一直压榨着睡眠时间。
因此我没有去扰他。
眼下的地方是一个府邸,我绕道去后院,找树枝在土地上默写英文。
杜若笙今日给我写了十个词语,我背得断断续续,我边念边写词,突然眼前一黑,眼睛周围热乎乎的,有人捂住了我的眼睛。
我磨牙道:“许清河!我告诉曼薇姐去!”
他欠扁的声音悠悠响起,“无妨,她很大度,我小打小闹,薇薇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他猥琐嘿嘿一笑,“更何况她现在在二奶府邸,离这有段距离,不如我们趁机办点事?”
言罢,许清河侧头非礼我的脸颊,我动气反抗,力气不如他,被禁锢得动弹不得。
怕别人撞见,因而惹出闲言碎语,我没敢大叫。
我怫然不悦。
下一刻,许清河的奸笑声变成了痛吟,他被人一脚踹翻,踹他的人让我意想不到,竟然是唐衡。
唐衡出现在此处,嘶……来打我的鬼主意了,我发觉待在杜若笙的身边,尽招些牛鬼蛇神。白曼薇昔日可能忍得很辛苦,我如今亦是。
许清河瞪着那双妖气的桃花眼,气愤道:“喂!死木头,你疯了不成!打错了吧你!我可是你哥们儿啊。”
唐衡面无表情立在原地,他蔑视着许清河,扯唇道:“我看中的女人,你敢动?”
许清河霎时睁大了双眼,半晌,他恍然道:“我说木头,要不了多久你就会觉得赵绮君不是你想要的人,瞎折腾什么,当初你对薇薇不也是?”他挥了挥手,“起开,起开,赵绮君如今跟我相好呢。”
我忍下不快,没反驳许清河,而是悄悄地在后面挪步,杜若笙招来的两个冤大鬼,可要冤死我了,他们都不是为了我,却也是为了我。
我不过是杜若笙身边容易被牺牲的小人物,杜若笙上辈子作孽,认识了那两人。
人言女辈关系矛盾,他们三个须眉更是矛盾,许清河同唐衡似乎是相熟的,唐衡又与杜若笙绝交了。
我思考着他们的关系,将要逃掉的那会子,后衣领突然被人揪住了。
我回头一瞧,是唐衡那张冷幽幽的棺材脸,我干干笑道:“大哥,多谢方才你高抬贵手帮了小女子一把,小女子家中还有夫婿,就不陪你们闲玩了。”
话毕,我猛地拔腿开始跑,跑来跑去,一直在原地踏步,后衣领还被人揪着呢,我又转头陪笑道:“哈……哈……大哥,有何贵干?”
唐衡不言不语,他总是用打量人的目光一动也不动地盯我。
许清河坐在墙根边儿上倚靠着,他叼着狗尾巴草,不屑道:“木头,再看她还是赵绮君,成不了那人。”转瞬,许清河朝我扯唇一笑,他蛊惑道:“君君,想必你也听说过唐家少爷的传闻吧,不想牺牲的话……你就跟我好一把,我保证让你跟薇薇一样,吃香喝辣,还有摩登女郎可以当,总之你离开了杜若笙,相信我,木头就对你不感兴趣了。”
我慷慨陈词道:“我就是被当祭品,也不要跟你这个登徒子有半点瓜葛!”
我犹记杜若笙威胁我的话。
许清河偏头,一把将狗尾巴草啐到地上去,他指着我,恨铁不成钢道:“算你有种,小妮子要死,我也拦不住,还是咱薇薇聪明可人,会审时度势,你啊,笨驴,不,你顶多是个笨骡子、死心眼。”
说完,他大摇大摆离去了。
唐衡突然牵起我的手,把我往东门拽,我想放声大喊,他抢先用白布捂住了我的口鼻,眼前渐渐变黑,头又发晕,我就昏了过去。
当我醒来后,发觉自己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这处是一个昏暗的厢房,窗户上挂满了白布,周围阴森寂静,黑暗的屋子仿佛要将我吞噬,我不敢闭眼,缩在墙角里警惕地看着四周。
仿佛会有狰狞的鬼魅会突然飘出来一样。
屋子里的一切干净整洁,可是总觉得阴凉,房里温度低也许是地段使然。
我咽着口水,斗胆在厢房里逛了一圈,除了窗户上的白布,就没有什么诡异的东西了。
我试着去开门,门外已然上了锁,窗户也是给封死了。
我泄气地躲回床角里,眼前全是吴少爷死时的模样,我钻进被窝里找踏实感,整个儿六神无主。
我暗自发誓,此后再也不乱跑了,绝不能离开杜若笙的身边。可到底有无此后也说不清,我这次似乎要死翘翘了。
正七上八下之时,忽而听得“吱呀”一声,木门被人打开了,来临的脚步声非常轻,而且缓慢。
我没敢掀开被子,不断地往床角里缩,早晓得该躲床底去的。
这次,失策了。
“绮君,饿了吗?”唐衡的声音此时很柔和,我莫名觉得这像死囚犯被行刑前的问话,吃完丰盛的一顿饭,便该上路了。
我立马摇头,裹紧了每个被角。
唐衡伸手来扯被子,他轻声道:“我亲自做的饭,我喂你,好吗?”
我做着垂死挣扎,将被子裹成蛹状,我瓮声瓮气道:“不吃!你……你是疯子!放我回去!”
唐衡没有出声,他轻而易举地扒掉了棉被,他的神色有些阴沉。我逮着机会往外跑,唐衡死死扯住我的手,他一把将我拉回去,威胁道:“不想要那双腿了?”
我的腿一僵,没出息地颤抖。
唐衡的脸上却露出一闪而过的笑意,他强硬把我按在床上坐下,接着端起一碗瘦肉粥喂我。
“不吃!”
我闭嘴,不给他喂饭的机会,谁晓得他有没有在饭菜里下毒,虽然我已饿得老眼昏花。
唐衡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似的,他做样子品尝了两口,再重新舀一勺粥,吹了吹,递到我的嘴边来。
唐衡突如其来的温柔越发让我觉得我可能要被行刑了。
我将双手合十,祈求道:“大哥行行好,放了我吧,你抓我当祭品,真真是不好的,你许是不知,我是天煞孤星的命!我父母在我出生前就死了,啊呸,我出生时我父母就死了,爷爷奶奶,阿公阿婆紧接着也死了。我先前在夜巴黎门口卖花,没过多久,三爷就被戴绿帽了,你看看我这命,不适合当祭品的,我要是下了阴间,这倒霉的气息传染给那位...可不坏了她轮回吗?折煞我不要紧,万万不能连累你心坎儿上的心肝儿啊。”
唐衡的脸顿时黑了,片刻后,他冷硬道:“你要是不吃我做的饭,我马上把你拿去当祭品。”
我连忙抢过唐衡的碗,咕噜咕噜地吞完一碗粥,我擦擦嘴,把碗递给了他,干笑道:“完了,真好喝,唐大少爷的厨艺,上海您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啊呸,上海您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平素一紧张,总说错话。
我眼巴巴地瞅着唐衡,他把碗放在一边儿,随之握着我的手,情真意切道:“小君,待在我身边吧,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可以等你...慢慢喜欢上我,然后再成亲,唐家大夫人的位置我为你留着,今生不娶妾,一世只你一人,可好?”
我瞠目结舌地看他,他的表情不似作假。我结巴道:“你……你疯了?一世只我一人?那你心里的那位……怎么办?你不怕她变成鬼,生你的气?再说我心里有人了,不说三爷待我如何,我是不会变心的,你拿大夫人的位置引诱我,我也不干。”
唐衡面上的神情不喜不怒,他逐渐捏紧我的手腕,低缓道:“赵绮君,你别想跑了,歌苓已经烟消云散,现在在我面前的是你。”他自嘲道:“歌苓要是真的变成鬼,也不会来找我。”
我半点不信唐衡对我动心之类的鬼话,依着眼前的局势,我顺着他的狼毛抚了抚,宽慰道:“会的,歌苓在黄泉路上等着你呢,她可能没办法来,你不能轻言放弃,而不等她。”
瞧着唐衡的面色越来越黑,我吞了一把口水,润了润嗓子,连忙改口道:“不是黄泉路,我是说……歌苓一定在等你,总之在等你就对了。”
唐衡猛地将我压在床榻上,他抚着我的嘴唇,那双眼眸黑亮迷离,他淡笑道:“就你这张小笨嘴,还想哄本少爷?有趣,跟歌苓一样有趣,难怪杜若笙会看上你。”
他这话,正巧刺痛了我的心。我偏头,冷声说:“他现在一定在找我,我劝你趁早放了我,别惹怒了三爷,有你好看的。”
唐衡轻轻一笑,他脸上洋溢着自信,似笑非笑道:“你以为我把你关在唐家吗?这里是我的秘密私宅,连我爹娘都不知道这个宅子的存在。我安排的守门人诸多,你插翅难飞,就算我把你玷污了,杜若笙也不会拿我怎么样,毕竟是他欠我的,到时候他会顺水推舟的把你推给我。”
忽感一阵绝望。
唐衡想俯头亲我,我一偏脑袋,他的吻落在了我的脖颈上,他轻柔地吮吸起来,我反胃极了,竭尽全力去推他,唐衡的身躯稳然不动。
他的吻越来越重,甚至来解我衣领上的纽扣,我顺手取下头上的发簪用力往他脖子上划。
唐衡身手迅速,他躲了开,只是划破了一点他的脸庞,血液顷刻流出,他抹了一下朱红的血,扯唇道:“赵绮君,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呢。”
想起曾经杀死过吴少爷,我给自己暗暗打气,然后举着簪子往他心口上狠扎。
算是遇到了一个硬茬,唐衡好像会武功,力气也大,他不费吹灰之力将我按在床榻上。
他脸上的血液滴在我的鼻子上,我空不出手擦,一闻到血腥味儿,脑子里又浮现了吴少爷死的那个晚上。
吴少爷被剪花娘子下过药,所以我能侥幸杀了他。
可这唐衡,没法子了。
他在上方欣赏我,也不管脸上的伤口如何,他微微扬唇,细细打量我,“既然你不愿意,我可以等你愿意。”
他从我身上下来,搜出一张帕子按住脸上的伤口。
唐衡想帮我擦掉鼻子上的血迹,我警惕地躲开了,他的手顿在空中,慢慢放回了身侧。
唐衡不慌不忙地走向门外,他的脚步一顿,宽黑的裤子微微摇曳,他回头道:“我等你想通,反正你在我这走一遭,只要我跟人说,你已非清白之身,你认为杜若笙还会要你吗?”
我没空听他的威胁,逮着空子往门外蹿,我痴心妄想地逃,人没跑,倒是被唐衡用绳子五花大绑地拴在了床板上。
他怕了一拍手,居高临下地睥睨我,他神情很是满意,“想跑,没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