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之年》鲁啦啦

9、尼可拉斯

　　圣诞节假期的时候刘宝怡回了Y城。因为朋友大多在别的城市，她的假期过得格外无趣，几乎每天都在家里呆着，除了刷微博就是刷朋友圈。
　　那天一起喝酒的Ellen后来也加了她的微信，刘宝怡才知道原来Ellen是Kent的助理。Kent最近接了英国一个高奢品牌的代言，又在欧洲大陆拍电影广告，所以经常去伦敦，Ellen有时候也会发相关的朋友圈。
　　平安夜那天的半夜刘宝怡正裹着棉被刷微博，突然就收到了Kent发来的微信。他说自己这两天在伦敦，问她有没有时间。
　　刘宝怡想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回答说自己放假回国了。过了许久，那边才说：“可惜了。”
　　他没有问她家在国内的哪儿。她松了一口气，胸口却还是好像有什么堵住了。
　　她想，Kent在伦敦认识的人肯定不止她一个。这次她没去，下次说不定就轮不到她了。
　　没想过了几个月，Ellen突然又在一个晚上给她发了个定位，说：“我们在Sugar，Kent也在，来玩吗？”
　　本来已经洗漱完正躺着玩手机的刘宝怡几乎马上从床上蹦了起来，急急忙忙换衣服化妆打车去唐人街。

　　三月的伦敦还是有点冷。刘宝怡裹紧了风衣，熟门熟路地走上了Sugar的二楼。可能是因为人多，包厢里有点闷也很暖和。刘宝怡进去的时候有个女孩子在唱Hebe的《魔鬼中的天使》，唱得特别好，刘宝怡几乎以为她只是在对嘴型。
　　“Yuri这边！”Ellen跟她打招呼，说，“你替我玩一会儿，我要去唱歌！”
　　Kent旁边空出了一个位置，Ellen让她坐过去。刘宝怡对一个原本想趁机会挤到Kent身边的女孩带些歉意地笑了笑，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
　　Kent说：“好久不见。”
　　刘宝怡只是笑了笑，突然不知道该接一句什么话。Kent又说：“明天不用上班吧？”
　　“周末呢，不用上班。”
　　“挺好的。”Kent也笑了笑，给她倒了一杯啤酒，“那今晚喝醉一点也可以……你智齿现在不疼了吧？”
　　刘宝怡有些愣了。她想，可能上回喝酒的时候无意中提起过。
　　刚刚唱《魔鬼中的天使》的女孩开始唱下一首歌。她大概是全场唯一一个认认真真来唱歌的人。刘宝怡一遍摇骰子一边环顾四周。刚刚说要唱歌的Ellen已经坐在另一张酒桌前玩游戏了。女孩的嗓音很像Hebe。她在唱一首很久很久以前的歌。
　　女孩唱着：“这些笑声、女孩，你都可以带走。”
　　身旁的Kent看刘宝怡一直盯着屏幕，就问：“这什么歌啊？”
　　“尼可拉斯。”刘宝怡收回目光。
　　“哦。”Kent似乎只是随口问一下，很快又继续专心于酒桌上的游戏。
　　刘宝怡想，他果然不记得了。毕竟那不过是很久很久以前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他可能当时也根本没有在意。
　　但是刘宝怡还记得。直到派对结束，和Kent一起在等酒店电梯的时候，她还在想着那件很久以前的小事。

　　那是2006年的寒假。上学期末刘宝怡考得不错，所以家里对她的门禁也放宽了，不需要出门上补习班的时候，她也可以出去逛逛，放松放松。家附近的一条街有很多CD店和漫画店。她本来想去漫画店看一会儿漫画的，经过一家CD店的时候，却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一进门，她就看到陈家恒——也就是现在坐在她右边的Kent——在店里挑选CD。他很专心地在挑选，完全没有注意到刘宝怡进了店。刘宝怡想，如果他抬头看到了自己，她该怎么和他打招呼呢？虽然从未单独说过话，但他应该至少能认得出经常去二班刷存在感、外号是“小书童”的自己吧？
　　当时店里正在放着一首刘宝怡从来没听过的歌。曲风偏摇滚。音箱里，女歌手用有点甜的嗓音唱着：“……你岂止恶劣传说，青春要替你毁灭，嫉妒要随你不朽。”
　　刘宝怡故意开口问收银台的店员姐姐：“请问这是什么歌啊？”
　　店员姐姐看起来很年轻，一听到刘宝怡问她歌名，就相当激动地开始卖安利：“这首歌叫《尼可拉斯》，是台湾歌手陈珊妮的歌。你知道为什么歌名叫‘尼可拉斯’吗？”
　　“呃……不知道。”
　　“这首歌是陈珊妮写给谢霆锋的。谢霆锋的英文名就叫Nicholas。你认真听这个歌词呀，‘你岂止偶像歌手，你岂止恶劣传说’。这个歌词写的就是谢霆锋这个人！”
　　“噢……”
　　刘宝怡回过头。陈家恒已经不在这个店里了。

　　电梯来了。Kent挡着电梯门让刘宝怡先进去，又跟她闲聊：“对了，你在温哥华念过书是吧？你在哪里上学？”
　　刘宝怡回过神来，说：“UBC。”
　　“哦？那跟我以前住的地方很近诶。我之前上学的高中也在那附近。你知道xxx School吗？我在那里读了一年多。”
　　“是吗？”刘宝怡平静地说，她已经很擅长在Kent面前撒谎了，“好像听说过。我可能有大学同学在那里毕业。”
　　“我妈故意给我选了一个离UBC很近的高中。”Kent走出电梯，拿出房卡刷门，“她想让我考UBC来着，不过我对读大学没什么兴趣啦，估计也考不上。你之前也是在加拿大读高中的吗？”
　　“不是，我高中在国内念的。高考后才开始准备出国的”
　　“那你挺厉害诶。”Kent拿起沙发上的一个纸袋子，“这个给你。”
　　刘宝怡有些错愕：“啊？什么啊？”
　　“我代言的那个牌子的围巾。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个花色。”
　　刘宝怡接过那条围巾，感觉像活在梦里那样。

　　后来刘宝怡和Kent也见过几面，有时候是在夜店或KTV，有时候是直接在他住的酒店见面。Kent也会给她一些小礼物，几乎都是合作的品牌的赠品，像香水小饰品之类的。Kent这种难辨真假的温柔和浪漫，加上时不时的一些关怀，再配上他那张脸，实在让人很难不动心。
　　但是刘宝怡不敢走心。除了礼尚往来的调情，她很少主动找Kent，但是又会偶尔在朋友圈里与他或Ellen互动，刷点存在感。她猜，Kent给她小礼物不过是顺手为之，顺带讨好一下这个还算顺眼的“朋友”。他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与她约会，大概也只是看上了她听话和乖巧，好控制。不向旁人炫耀也不会在社交媒体乱说话，天亮之后就收拾东西走人，绝不拖泥带水。
　　后来发生的事情也验证了刘宝怡的猜测。

　　陈珊妮在歌里说尼可拉斯不只是偶像歌手和恶劣传说，她说爱恨都任他颠倒，全世界陪他堕落。
　　在刘宝怡的世界里，Kent也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