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意放纵》冰若漪

4、您是哪位

　　“时卿呢？”顾正飞坐在餐桌边，沉声问道。

　　顾母向一旁的阿姨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上楼去叫人。

　　过了一会，阿姨下楼来道：“小顾总说他不吃了，让你们先吃。”

　　顾时远和顾母对视了一眼，开口道：“爸，那要不咱们先吃吧。”

　　却只听“啪——”的一声，是顾正飞将筷子摔到了桌上。他面色不善，冷着声道：“行啊，那就都别吃了，我倒要看看他什么时候能下来！”

　　“老顾，干什么呢！”顾母蹙起眉来，声音不大不小，“孩子都多大了，中午刚从酒局上回来，说不定正头疼呢。人家不想下来吃饭怎么了？”

　　顾正飞仍然冷着脸，却没再叱责。

　　顾母放下筷子，有些无奈道：“我上去叫他，总行了吧？”

　　刚从椅子上站起身，却听楼上突然传来声音。

　　“不用了。”

　　众人循声望去，便瞧见了正倚在栏杆上的顾时卿：“我下来就是。”

　　“快来吃吧，饭都要凉了。”顾时远打着圆场。

　　顾时卿从楼梯上走下来，坐到了餐桌前。他拿起面前的碗，抬手想给自己盛汤，却又被顾正飞打断：“你不是说不吃了吗？”

　　顾时卿舀汤的手一顿，随即放下碗，摊开双手，笑了笑道：“行，我不吃了总行吧。”

　　顾正飞没有理他，拿起阿姨新拿来的筷子，自己吃了起来。

　　顾时卿看着面前三人大快朵颐，胃里却也没什么反应，只是觉得呆坐着有些厌烦，便开口道：“你们这不是自己也能吃吗？就非得等我？”

　　话一出口，顾母和顾时远的眼神便齐齐看来，像是在质问他到底为什么偏要激怒顾正飞。

　　“仁爱孝悌、谦和好礼，你还懂不懂一点修养？”顾正飞眉头紧皱。

　　顾时卿笑了一下，先是拎起汤勺给顾正飞盛了一碗汤，接着又给顾母和顾时远各盛了一碗：“您看，这回够孝悌了吧？

　　顾母被他这番举动整得有些哭笑不得，便转移话题道：“你爸今天跟我说，你谈了个女学生。既然不想带回家来，那就趁早断了吧。正好前几天和秦家聚会时说到，秦子玥和你年龄差不多。不如就这周五，你们约着一块出去玩玩吧？”

　　顾时卿听了，只觉有些好笑：“趁早断了？妈，我这才刚谈没两天，你就要我把人家给甩了？”

　　顾母一时语塞，忍不住抬手打了他一下：“你个混小子，我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是真听不明白吗？在这跟我装什么糊涂呢？”

　　顾时卿敛起笑意。他向后靠了靠，看着顾母道：“这事您别管了。”

　　“原本也没想要管，”顾母的声音柔和下来，“只是说可以接触接触，也没叫你们怎样。秦子玥刚回国，你就当是带她出去玩一玩，熟悉一下国内环境，不行吗？”

　　不等顾时卿回话，她又继续说：“我刚才已经帮你们约好了，周五下午六点，你去秦家接她。”

　　一桌的人都看着他，可事件的主角却独独没有开口。

　　顾时远看了眼顾正飞，开口道：“时卿，妈都已经给你约好了。你周五晚上也没什么事吧？”

　　顾时卿没有应下，只是站起身来，淡淡道：“再说吧。”

　　说完，便转身又上楼去了。

　　顾母叹了口气，颇有些头疼：“这孩子，也不知道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我还怕人家秦子玥看不上他呢。”

　　“妈，您就别操这些心了。先吃饭吧。”顾时远一边说，一边替顾母夹了一块鱼。

　　回到房间里的顾时卿简单收整一番，又再次前往餐厅，向仍在用餐的三人道：“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你又要跑哪去？别忘了这周五的正事！”顾正飞高声吼道。

　　“知道了。”顾时卿随意地回了一句，便向着地库去了。

　　上车后，他打开手机查看微信，然而里面却一条新消息都没有。顾时卿冷笑一声，将手机扔到副驾驶位上，开车径直出了地库。

　　一路开到景大时，已经是夜里十点多。门卫并不愿意给他放行。顾时卿这才又倾身捞过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挂断没一会后，警卫室的座机便响了。门卫进门接听，讲了几句后就再次快步走出来。

　　“不好意思啊，”门卫弯腰到他窗前，敬了个礼，“现在就给您打开。”

　　顾时卿抬了抬下颔，没有说话。

　　车杆缓缓升起，顾时卿一脚油门踩下去，直接开到了研究生宿舍。

　　停稳车后，他再次低头解锁手机，找到联系人，只发送了两个字：“下楼。”

　　对面却一直没有回音。

　　顾时卿等得有些不耐烦，直接拨通了语音电话。

　　听了一会默认的来电铃声后，一个人接起电话。

　　“喂，你好。”

　　却并不是熟悉的女声。

　　许是听他这边一直没有声音，对面又说道：“你好，我是佳然姐的朋友，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顾时卿眯了眯眼睛，面上情绪不显：“陈佳然呢？”

　　“她去上洗手间了。”对面回答。

　　顾时卿倾身，低头从挡风玻璃处扫了一眼外面亮着灯的宿舍大楼，却也不知道陈佳然的寝室是哪一间。

　　“喂？您还有什么事吗？如果着急的话也可以跟我说，”对面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是她室友的弟弟，我们关系很好的。您有事直接跟我说就行，我帮您转达。”

　　室友的弟弟？

　　顾时卿舌头抵了一下腮帮，问道：“你们在哪里？”

　　对面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反问：“您是哪位呀？”

　　往后靠向驾驶位靠背，顾时卿一手拿着电话，另一手搭在方向盘上方，缓缓道：“我是她男朋友。”

　　对面长久地沉默了下来。过了许久才再次开口：“我好像没有听佳然姐说起过您。”

　　“刚谈的，你不知道也正常，”顾时卿轻笑一声，语气平淡，“你们也不是什么很亲近的人吧？陈佳然谈恋爱，需要给你报备吗？”

　　对方没有再说话。顾时卿正了正身子，再次问：“你们在哪儿？陈佳然还没从洗手间回来？”

　　刚说完，就听话筒那边传来一个不太清晰的声音：“赵一帆，你怎么拿着我手机？”

　　又是一串不太清晰的对话传来，接着才是熟悉的清澈女声：“学长，是我。”

　　“你们在哪儿？”

　　顾时卿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甚至还有些温和，但却令陈佳然脊背僵了一瞬。

　　她抿了抿唇：“今天有朋友过生日，就把大家都一起叫上了。”

　　“这就是你不想见我的原因？”顾时卿又问。

　　“我……”陈佳然踌躇了一番，随后才道，“我本身是不想来的，但是又不好推脱。去年人家请我，我就没来，所以……”

　　“陈佳然，”顾时卿不想听她乱七八糟的借口，打断道，“你把地址给我。”

　　陈佳然快速地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顾时卿笑了一下，笑声通过听筒清晰地传入陈佳然耳中：“是你自己把地址给我，还是让我来找？”

　　陈佳然暗暗叹了口气：“我发定位给你。”

　　顾时卿没再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陈佳然有些出神地看着屏幕，右手拇指在“位置”按键上停留一会，最终还是点击了定位发送过去。

　　台上寿星正在唱歌，旁边还有两个朋友在跟着跳舞。陈佳然坐在角落里，只感觉自己手脚都有些冰冷。

　　“佳然姐……”一旁的赵一帆开口唤了她一声。

　　陈佳然猛然抬头看向他，往日总是平静的目光在此刻终于有了些不同：“谁允许你随意碰我手机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也吸引来了赵一宁的注意力：“佳然，怎么了？”

　　陈佳然盯着赵一帆，没有说话。

　　赵一帆有些不适地垂下头，他轻声对赵一宁道：“我看到佳然姐有一个电话进来，她刚好不在，所以就替她接了。”

　　赵一宁第一反应没觉得是什么大事，便笑道：“哎呀，就是看你不在帮你接了个电话嘛。别生气，我帮你骂他就是了。”

　　“接听微信电话是需要输密码的。”陈佳然仍然看着赵一帆，语气中听不出一丝波澜，却莫名叫人有些心里发毛。

　　赵一宁顿时没了声响。她看了看自己弟弟，又看了看陈佳然，心中不禁“咯噔”一声，却仍是笑着说道：“你忘了吗？你上回住院的时候，好多缴费之类的手续都是叫一帆去跑的，所以就把密码告诉他了。”

　　陈佳然笑了笑，眼神中却没有丝毫笑意：“之前是我允许的。但今天我好像没有请你来帮我代接电话、代回消息吧？”

　　这边的争吵终究还是吸引来大家的注意。台上的寿星按下暂停键，对着话筒问道：“怎么啦怎么啦？出什么事啦？”

　　陈佳然收回目光，低头看向手机，不再言语。

　　赵一宁推了赵一帆一把，给他使了个眼色：“什么事，你说啊。”

　　“就是……”赵一帆有些犹豫，他看着陈佳然面无表情的神色，想到她的质问，又想起刚才那个男人说的话，忍不住也起了怒火，“刚才佳然姐去上洗手间，我帮她接了个微信电话，她就生气了。”

　　众人一时间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有人道：“那你就给她道个歉呗，佳然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赵一帆张了张口，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又有一个人跳了出来，语气中带着些看戏的意思，笑道：“不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电话吧？否则佳然为啥会这么生气？”

　　台上的寿星对着话筒咳嗽了两声，斥责道：“怎么哪儿都有你啊？都这样了你也要出来贫嘴？”

　　赵一帆抿着嘴，没有说话。

　　众人见他久不吭声，一时间不由得都怀疑起来，难不成这电话还真说了些……

　　“赵一帆，你别不说话啊，”寿星见氛围不对，顿时有些着急，害怕这场生日宴会让大家把关系给闹僵，“私自动别人手机，本来就是你不对。你给佳然道个歉，这事不就过去了吗？”

　　赵一帆“噌”的一声站起来，冲着陈佳然道：“好，我未经允许动你手机，我是有错。”

　　“佳然姐，我给你道歉，”他语速很快，死死地盯着陈佳然，“可是——你是不是也该说些什么？”

　　陈佳然这才抬眼看向他，手中的手机屏幕光亮由下至上，苍白底光将她整个人照得有些冷冽：“你觉得我该说什么？”

　　闻言，赵一帆体内的憋屈已然到了极点，一股火气瞬间窜上脑门。他向前一步，面向众人，高声呼喊道：“刚刚那通电话，是一个自称陈佳然男朋友的人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