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不到的樱花树开》繁花锦灿

15、官大一级压死人

　　1
　　那晚，邵振灵的出现给肖瑶解了围，他一脸吊儿郎当地看着她，说请她喝东西，然后带她去个地方，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情况，肖瑶没得选。
　　在优雅的奶茶店里，她拿出手机看时间，发现手机关机了，这才想到陆航说过弄完要过来等她。打陆航电话，一直没人接。
　　“不用打了，他现在应该奔跑在去医院的路上。”邵振灵淡定地说。
　　“医院？”肖瑶拿了包，迅速赶去医院。
　　在路上她跟徐杉杉打了电话，问了些情况，她不相信陆航会做那种事，当她站在医院门口时，明晃晃的路灯照亮了当下一切，也照亮了走过来的陆航那种疲倦失落的脸，她想说点什么，或者问一些事实，但话到嘴边，终是什么都没说。

　　目前学校这边没有大的动静，李晓娟老师陪着王婷婷的父母，在医院守了一晚上，经过一个多小时心肺复苏抢救，真是九死一生，如今好在病情得到控制。
　　肖瑶也来过几次，带了些水果，也给她父母带饭。当她从王婷婷父母口中得知，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女生怀孕的消息，不禁心生怜悯，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她父母说，不管孩子是谁的，等女儿醒来问问她的意见，好在时间不长，要与不要，也就是药物流产的问题，不用再动手术。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当时自己跟李文亮在一起那会儿，最操心的也是爸爸妈妈，他们总在家里教导她，现在的社会，不像过去那样，见个面，约个会，牵个手，就是一辈子的风里雨里，不离不弃。因为意见向左，她没少跟他们吵架，新来的爸爸一直站在妈妈那边，也是见缝插针，说肖瑶这个年纪谈恋爱尚早什么的。弄得她跟李文亮都快商量着私奔事宜了。
　　她安慰了王婷婷父母几句，就回学校了，在电话里，跟周煜和杉杉约好，一起去看看陆航。

　　2
　　吴正民停好车，从后备箱拿了一提好酒一条好烟，酒店门口服务员过来搭把手，在教务主任的一声“谢谢”下，邵振灵体谅这个舅舅，拿东西的事，一手包办。
　　包间一大张圆桌子，目前也就坐着三个人，另一个，就是当地党委书记兼樱大政法系副院长胡成光。
　　吴主任一进来，一个劲儿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路上堵车，胡书记您久等了。”
　　胡书记扬扬手，请他坐下。
　　“知道您喜欢抽烟喝点小酒，所以给您准备了一点小礼。”
　　“吴主任，你这是在行贿啊。”胡成光打个哈哈，道，“吴主任这是有什么事吗？”
　　“振灵，问胡书记好。”
　　邵振灵鞠了个躬：“胡书记您好，我叫邵振灵，是樱大计算机系大二的一名学生。”
　　胡成光点点头，“嗯，不错，小伙子挺精神。”
　　“胡书记，是这样的。”吴正民正要展开话题，“胡书记，不知道这沈公子什么时候能过来？”
　　“他听课去了，来不了。”
　　“今天请您过来，主要是叙叙旧，然后向您学习一下教学管理方针，沈公子既然在忙，回头等您和他都有时间了，咱们再一起好好聚聚。”
　　“这倒不用，你还是说正事吧，我赶时间，下午还有个会议。”
　　吴正民不好开口，双手搓了搓，“前不久，沈公子住院，我很愧疚。”
　　提到这个，胡书记从椅子上坐直了，“这事儿你确实得给我个说法。”
　　这话让吴主任更紧张了：“都怪振灵不懂事，当然我也有责任，他姐把他托付给我，是我没有教导好，等有空，我带着这个不争气的外甥，亲自找沈公子赔罪。”
　　“吴主任啊吴主任，你跟了我有快六年了，你的行事作风怎么就一点没变呢。”
　　服务员上完最后一道菜，整个庞大的桌面上，八道菜，烟酒齐备，都是市面上罕见之物。
　　胡成光看着眼前的满桌奢华，不为所动，继续道，“可以啊，看来吴主任最近赚了不少，不过是一件小事，你弄这么大排场，我还有真点消受不了。”
　　“这酒店是我同学开的，打对折，所以，也没几个钱，主要是……”
　　“这烟酒呢，你先收回去。”
　　吴正民一看到胡书记一副不买账的样子，心有点慌，犹记得一个月前开校领导会议，各个院系的领导班子都参与了，胡书记一针见血，抨击了当时教学制度的不严谨，影响了学校在□□心中的地位，还点名批评了医学系副院长，提出改革方案。
　　“你说的沈溪泽住院的事，他跟我只字未提，我也是从你这里听说的。沈溪泽这孩子啊，太自主好强，凡事都有自己的想法，不让人操心，他要是没放在心上，我自然也不会去管。”
　　“是是是，沈公子我见过几次，确实是一表人才，还会说相声，三年前的迎新晚会上，他在台上的风采，我至今都还记得。”
　　“得了得了，收起你那阿谀奉承的嘴脸。吴主任，恐怕你今天的热情好客，我也只能看看，心领了。”
　　“还有时间，吃个饭也不耽误。”
　　“这个饭我可不敢吃，我怕我刚上筷儿，后脚就有人告我贪污受贿。”他起身指了指墙角儿的摄像头，看着这一大桌子菜，摇摇头，“有人看着呢，你们吃吧，我回去下碗面条对付对付。”
　　“这……胡书记，您放心，这不是公款，是我私人掏腰包儿。”
　　“那我更受不起了。你呀，把精力放在工作上，这金融系院长的位子，迟早是你的，群众的眼睛可是雪亮的。”
　　吴正民看着胡书记离开的背影，招呼着邵振灵一起出去送送，直到他那辆开了七八年的老款别克车消失在酒店的喷泉外，吴正民挂着的笑意这才放下来。他舒了一口气，对邵振灵说，“这胡书记喜欢做表面工作，指不定什么时候背后捅你一刀。”
　　“舅舅，我相信学长也不会把这事闹大，刚胡书记都说了，他压根儿都不知道有这事儿，我觉得，您有点儿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臭小子，现在开始指责起我的不是了。”
　　“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有时我做的一些事，没有您说得那么难看。”
　　“你给我闭嘴，你还来劲了！”
　　邵振灵这才不说话。
　　“官大一级能压死人，先吃饭去，别浪费。”

　　3
　　王婷婷在病床上慢慢睁开眼睛，两行眼泪顺着眼角无声地打在枕头上，他的脑海重现出一个人的影子，他对她说，其实你挺有女人味儿的，只是你不够自信，没有展现出来。然后就陷入到那个男生的情网中，明知是陷阱，却甘之如饴，饮鸩止渴。
　　满打满算，整整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她确实尝试到了他所说的女人味儿。
　　鼻子里充满消毒水的味道，泪眼朦胧中，她哽咽着声音，喊，“爸，妈。”
　　一家三个人相拥而泣，“醒来就好，醒来就好。”母亲轻抚她的肩膀，安慰她。李晓娟老师疲态的眼神里，此时才放出一点光亮来。
　　王婷婷的父亲向她问及事情脉络，她却只是摇头，排斥这个话题，最后还吼了自己的爸爸。她瘫坐下去，一脸绝望，手在白色被单下面捂着肚子，有些事，想着想着，就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
　　在王婷婷的决定下，母亲找医生开了堕胎药，医生强调，打胎药在停经49天之内服用，最好在停经39天--43天内最佳，身体伤害能减小到最小，时间越久危险越大。服药前必须做B超，确定宫内孕。于是又辗转到妇产科。
　　下午做了相关检查，开了药，听了医嘱。王婷婷喝着母亲炖的汤，流着泪，手还是放在肚子上，思绪混乱。
　　护士进来送药，对喂汤的母亲说：“身体体质较差的，必须有人陪在身边照顾，或呆在医院观察2-6小时，根据体质不同或服药不当随时都可能大出血，且要特别注意用药后出血情况，有无妊娠物排出和副反应。”
　　母亲点点头，父亲听不惯这种刺激，早就去吸烟室抽烟去了。
　　“妈，我想不上学了。”王婷婷抿了一小口汤，轻声道。
　　母亲表示理解，回头跟李晓娟老师商量，李老师说，“学校这边可以保留两年学籍，到时你若想回来完成学业，随时都可以。”
　　虽然活动是班主任组织的，但王婷婷也有自己的小私心，所以她不怪李老师，她点点头，说了一句“谢谢”，然后躺下来休息。她想着拿包打胎药，内心郁结出满满的不舍。背对着父亲说，“爸，你能不能去一趟派出所。”
　　父亲站起来，表示纳闷。
　　“我有个同学，他什么都不知道，被带走了，希望您去说一下。”
　　尽管父亲老大不愿意，还是经不起女儿执拗，甩手出门了。
　　在医院待了五天，期间班上不少人来探望，肖瑶过来的那天，正看到王婷婷吃完打胎药在床上痛得撕心裂肺，她不禁呆住了。
　　之后再去医院探望，病床上早已空了，据陆航说，她母亲来女生楼下停了一辆面包车，帮她收拾完东西后，王婷婷就再也没有出现在班上任何同学的视野中了。
　　周煜还时不时想起，王婷婷那低着头，一脸胆怯地说着：老师，是我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