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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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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滁烬坐在父亲旁边的凳子上。她脊柱不直,半弓的身子笼进浅薄的光影里,睫毛的阴影遮住黑色的瞳仁。
她情绪勉强抽离了一些,但依然没办法抬眼看向躺在病床上的父亲。
她只是一遍一遍的抚摸着垂在被子外面的那只夹着血氧夹的手,摸着父亲手上突出的血管青筋,摩擦着他宽大的手心,然后顺着骨节一点点握住整个手,她隐忍的拧紧眉心,眼泪就顺着眼角不停的掉。。
她不能倒下。
刚才滁烬的失声痛哭已经引来了医生,于是滁烬索性把事情全问了。
父母是14号下午被送进医院的,两个人当时满身是血,昏迷不醒,她也在场。父亲是被铁球棒砸伤头部,导致脑组织损伤,现在恢复状况良好,等到脑水肿一系列问题消退就能醒过来。只是母亲是被强盗用家中的水果刀刺中,肝脏破裂,导致腹腔感染而救治无效死亡。
然后在她翻看手机支付宝的账单记录和短信里已经显示,支付了五天殡仪馆内存放遗体的冰柜钱。
今天是第三天。
滁烬弯下腰,把额头凑到父亲的手背旁,合上眼睛。
天地静谧,肝肠寸断。
因为一个强盗,她家破人亡。
楚姨对她说好人有好报。
她咬着牙感受到水汽在眼睛里氤氲。
突然,她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振动起来。
她直起身,吸了吸鼻子,伸手拿过来,发现是陌生号码。
她犹豫了一秒,手指划到绿色标,带着刚哭完的嘶哑把手机放到耳边,“喂?”
“喂,您好。我叫禹洺,是都市日报的记者。”
她站起身走出病房。
“请问有什么事吗?”她在门外几米处停下,因为提不起精神,语气显得有些不好。
“请问您是滁烬女士吗?”
滁烬抚了下眉头,想尽快结束谈话,“我是,你有事吗?”
电话里的男声依旧很温柔,“我听闻您的家庭最近遭遇了很大的事故。”他声音很真诚,吐字清晰,“我很抱歉。”
“我希望能见您一面。”
滁烬皱眉,立刻回绝,“我为什么要见你?你们记者要找素材去别的地方吧,我不想接受采访!”
禹洺,“不,不是拜访,请您不要误会。”他慢下讲话的速度,“我跟您直说吧。”
“其实是我前一阵子在跟进另一起案子的时候,偶然发现您家的遭遇和那起案子似乎有一定关联。”
滁烬,“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您的父母有可能不是因为简单的入室抢劫被杀害。”
滁烬深吸一口气,她只感觉这一天好像所有人都在耍她玩。“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因为昨天您父母案子的凶手已经被警方抓获,而凶手的身份正是我刚才提及另一个案子嫌疑人的舅舅。”
“你在哪?”
“中洁医院一楼。”
滁烬赶到一楼,大厅里好几个人都在站着,她从那几个里面看见一个穿着短袖牛仔裤的人立在大厅的柱子边。
她朝他走过去。
对方显然也发现了她,不等她走到他已经迈开腿几步到了她面前。
滁烬这才看清他的脸。
比想象中的年轻很多,估摸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干净利索的板寸头,浓眉大眼,鼻子也很挺,眉眼的轮廓自带了一种温和气质,天生好感的脸。
不过滁烬顾不得欣赏,她只在意刚才他在电话里那些话。
“初次见面,我是刚才电话里的记者,禹洺。”他头侧了一下大厅旋转门的方向,“我们去附近饮品店里细说吧。”
滁烬收回打量他的目光,“嗯。”
饮品店。
“你说有可能不是入室抢劫?”刚落座,滁烬就开口了。
禹洺对站在一边的服务员说,“一杯美式咖啡。”他转过头问她,“你要什么?”
滁烬,“和你一样。”
服务员重复确定了订单,就离开了。
禹洺坐正身子,面对着她。他下意识瞧她红肿的眼睛和鼻头,秀气的眉毛拧在一起,嘴唇紧闭,脸颊上轻浅的雀斑让她更加可爱,但此刻连可爱的小雀斑也拯救不了她眼中的沉寂了。他能感觉到,她站在岌岌可危的绝壁上,只要有一阵风的鼓舞,她就可以迈开那一步了。
禹洺开口,“你父亲之前没有捡到什么吗?或者客人落下什么了?”
滁烬为突如其来的话感到诧异,“什么东西?”
禹洺,“应该是个U盘。”他脸色渐凝,“还有,你家进了强盗之后确定贵重物品都被偷走了吗?”
滁烬感觉自己像在撒谎一样,“额…我没注意看。”她抿一下嘴,“等我回家之后找找,还有U盘。”
禹洺点点头,“如果我想的没错,强盗是为了落在你父亲车上的东西去的。”他眼睛黑白分明,“偷盗只是在打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