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我无心》沽酒听渔歌

3、第3章

　　秋洛阳住得不远，杜若平时进城也常住她那，所以有钥匙。为了省钱，她背着大包走到了秋洛阳的小窝，只走了二十分钟，已一身的汗了，进了门，她将东西一放就直奔浴室，洗好后换上了一件吊带的睡衣，穿在她身上，纤秾合度。这也是秋洛阳月前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她从来没穿过，寝室里人来人往的，她可不想太暴露，今天在秋洛阳这里就没关系了，她送的，也正好让她看看效果。
　　一沾床就睡了个天昏地暗。一觉醒来，还是被门铃声吵醒的，杜若立即连鞋也没来得及穿，就飞过去开门。
　　“亲爱的，你回来了。”杜若和秋洛阳之间一直叫得很亲密，秋洛阳的名字又很男子气，所以一开始别人都以为秋洛阳是她男朋友，其实不然，秋洛阳是一个英气十足的美女。
　　杜若满心欢喜地打开门，看到门外的男子，一时傻眼了。秋洛浦只用了一秒钟，就将眼前的杜若尽收眼底了，一头微乱的黑发，不像他妹妹，今天是粟色的，过不了多久，就变成咖啡色或者炫紫色了。眼前的一张脸真是干净，他见过形形色色的女子，一个个总是淡妆浓抹总相宜的样子，却敌不过眼前的素雅静好。就连那短小的睡裙，也是恰到好处，将她的美好一展无遗，又足够让他浮想联翩。
　　大概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杜若双手捂胸，以最快的速度冲回房间。纤细地背影在黄昏的光影里，像一个精灵一样一闪而过。特别是她的赤足，每一下踩在深褐色的地板上，秋洛浦都觉得像舞蹈一样灵动，有种说不出来的美丽。
　　锁上门，赶紧从包里拿出衣服来换上，一看，掏出来的是件军绿色迷彩T恤，裤子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看秋洛阳扔在柜子上姜黄的便裤，想也没想就抓了过去，她们俩身高差不多，就是杜若偏瘦一些，所以那条中裤穿上去显肥了些，不过松松松垮垮地也挺配衣服。
　　临走出去时，杜若才思考这人是谁，当然最大的可能就是秋洛阳的男朋友了，如果真的是，这小妮子也太可恶了，居然藏着掖着，要不是她今天突然造访，说不定她还蒙在鼓里呢。
　　不管是不是她男朋友，杜若总得出去见一见，所以只好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这是他妹妹的地方，秋洛浦却还是第一次来，看到那么小的客厅居然可以乱成这样，他习惯性地帮他收拾起来。这一幕看在杜若眼里，怎能不心惊肉跳，秋洛阳，她和他竟然已经好到这种地步了，登堂入室不说，还在帮她收拾屋子，不会已经同居了吧，洗完澡倒头就睡，也没好好查查秋洛阳的卧室有没有留下男人的蛛丝马迹，要是，要是他们真同居了，她刚可是睡在他们的床上，杜若想到这心里不免有些慌乱。看到杜若换好衣服走出来，一副少女清纯的样子，脸上一惊一诧的表情，秋洛浦真觉得自己已经苍老了，苍老到站在一个年轻女孩面前就一点底气都没有了。
　　“对不起，我来吧。我也是刚来，还没来得及收拾呢。”话刚说完，杜若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自己这说的什么啊，好像自己是主人似的，她这不是反客为主嘛。
　　两人尴尬地站在小小的客厅里，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杂志、报纸、零食等等。
　　还好，门外传来了秋洛阳的声音，“云云，亲爱的，快开门，热死我了。”云云是杜若的小名。秋洛浦这才知道眼前的她叫云云，好像普通了一点，他是挑剔的人，心中不免有些遗憾。
　　杜若看秋洛浦没有去开门的意思，只好自己跑去。
　　“云云，还好你活着回来了。”秋洛阳随手一扔手里的包，夸张地说。“我看看，还好还好，就是脸晒得有点红，别留下黑色素就好。身上有没有晒黑？”
　　秋洛阳拉起杜洛的胳膊看了看。
　　杜若想告诉秋洛阳有人等她，可在秋洛阳连珠泡般的发问中，哪里有机会开口。
　　“真羡慕你，军训半个月也晒不黑，不过——好像——瘦了点。”她打量了一下杜若的胸部，不怀好意地问，“喂——不该瘦的地方没瘦吧？”
　　杜若窘迫地站在门口，真不知道如何应答。“在那边大部分时间是穿衣袖的，因为怕被树枝什么的刮到。”她快要被她的话气翻掉了。“还有，有个帅哥在等你。”杜若白了她一眼。
　　“谁啊？”秋洛阳一听，立即两眼放光，狐疑地走进去，一看到秋洛浦站在厅里，第一反应是逃，秋洛浦知道她这一手，手到擒来，秒洛阳哪还逃得掉。
　　“放开吧，都找到我老巢了，还能往哪里逃。”秋洛阳气急败坏地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随手拿起一粒葡萄放进了嘴里。
　　看这样子，像是吵过架了，杜若过去把风扇打开，然后转身想回房去。
　　“洛阳，听话，跟我回去。”秋洛浦总拿这个妹妹没办法，事事迁就他，可这次秋洛阳甩掉了家里给她找的保镖，还躲了起来，让秋家一时进入紧急状态，四处找她，三个月了才找到这儿，秋洛浦怎么能空手而回。
　　“杜若，我们吃饭去，说好了要给你接风的。”秋洛阳利索地站了起来，赶上杜若，到门口捡起包就想出门。
　　“洛阳，爷爷奶奶还有爸妈为你着急，难道你一点也不想想他们为你操的心？”秋洛浦眼见着妹妹对他避之唯恐不及，心里有些难过。
　　“你们吵架了——”杜若小声问。
　　“都吵了二十多年了，我懒得跟他吵了。”还是青梅竹马的，杜若还不知道他们是兄妹，一个劲地乱猜着。
　　秋洛阳在门口狠狠地瞪了一眼秋洛浦，“我一个人不是过得挺好？你回去转告爷爷奶奶还有老爸老妈，等我忙完了这段时间，就回去看他们。还有，请随手关门，以免小偷光顾。”
　　他们俩一个在里面，一个在外面，说话时总不忘看一眼杜若，看得她不知如何是好。要劝架总是劝和不劝离，杜若决定还是邀请他一起去，“不如一起去吧。”她不好意思地笑着，不过还是满有诚意的。
　　秋洛浦看妹子已经下楼，一点都不给他面子，在杜若面前有点下不来台，杜若开口相邀，总算让他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杜若轻轻把门带上，和秋洛浦一起下楼追秋洛阳。
　　下了楼，奔驰车上立即下来一个男子，正要开口，秋洛浦挥了挥手，意思是让他不要跟着吧。杜若看这架势，以为秋洛阳是遇到了有钱有势的主，立即快跑了两步追上秋洛阳，“这么英俊多金的家伙，你什么时候找到的，找到了还不珍惜。”杜若开始数落秋洛阳。
　　“我刚不是跟你说了嘛，跟他吵了二十几年，不是老哥还会是谁？”杜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秋洛浦，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是她男朋友，而是她哥，那真是秋洛阳的帅哥了。
　　看来秋家很有钱，但秋洛阳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杜若一直没瞧出来。而秋洛浦不是她男朋友，而是她哥哥，这消息着实有些震惊，不过好在刚是他们兄妹之间的矛盾，那就没什么原则性问题，也不用她费心思劝说了，杜若总算松了一口气。
　　秋洛阳说要给杜若好好庆贺一番，当然她是想好好地敲秋洛浦一番，秋洛浦说行啊，就到他下榻的酒店去好了，说完就停下来等后面一直跟着的奔驰驶过来。杜若连忙拒绝了，一来，她的工作到底怎样还不知道，二来秒洛浦毕竟不熟，她哪敢造次，三来，她今天可是穿得很休闲，脚上可是拖鞋子，这副打扮到大酒店可是要被判为衣冠不整的。
　　秋洛阳眼一瞄就知道杜若在担心什么了。“没事，有我哥在，他们还敢不让你进去？他们不让你进去，我就跟他们拼了。”秋洛阳装出怒目而视的样子，杜若和秋洛浦看了都笑了起来。
　　“就你那纸老虎的样子，也就欺侮欺侮我了。”杜若也不想矫情，既然人家说不碍事就上车吧。
　　车子一直往西湖边开，半个多小时后，经过一条长长的林荫大道，停在一处院落里，依山而上，是错落的别墅群。因为杜若自己觉得穿着不当，所以一直在观察客人们的衣着，还好，大家都很随便，特别是进出的几个国际友人，跟她穿得一样休闲，她才稍稍放心了一些。
　　坐下后，秋洛阳毫不客气地点了几道招牌菜：清蒸鲥鱼，龙井虾仁、西湖醋鱼，芥菜鱼肚。“云云，你是客人，你来点两个，不用客气，这家伙有的是钱。”秋洛阳将菜谱递给杜若。
　　杜若朝秒洛浦笑了笑，想有这样的妹妹，他这当哥哥的可真有得辛苦了，于是又想到了自己的哥哥，不知道他找到工作没，等江河有了消息，她第一个要告诉的就是哥哥了。
　　“云云，想什么呢，快点啊，净捡贵的点就行。”
　　杜若看了看中英文菜单，随便点了两道：一品南乳肉和西湖莼菜汤。
　　“怎么点这个啊，不行，得换了。”秋洛阳刚明明让她点，现在又不满意，“你知道一品南乳肉的来历么？传说南宋衰败，元兵大举南侵，当时权相贾似道独揽朝政，置国家危亡于不顾，朝野对他的误国祸民，怨声载道，恨之入骨。因此，民间将贾似道的一品官衔名移到家乡菜南乳肉上，以泄对贾似道寝皮食肉之恨。有诗为证：权相误国唾千古，乡菜传世称一品。听完这故事，你还敢吃么？”秋洛阳大义凛然地问。
　　“那我点兰花舌好不好？”杜若认真翻了一遍，捡了个名字好听的，但又实在不知道这是什么菜。
　　“这个——不错。”秋洛阳朝哥哥挤了挤眼，杜若见了，心想，难道又点错了。
　　秋洛浦又点了几道，才将菜谱递给了侍者。
　　“洛阳，你该介绍一下了吧。”秋洛浦乘菜还没上来，对调皮的妹妹说。
　　“你们——刚不是共处一室么，难道——云云，你这样做实在太危险了，会引狼入室的你知道不知道。”秋洛阳说得实在有点暧昧。“虽然是我哥，但见到美女，基本上也会狼性突发。”秋洛阳对这哥哥实在有点狠。
　　“我叫杜若。原来和洛阳是一个寝室的。”杜若看秋洛阳只有捣乱的份，只好自我介绍了。
　　“秋洛浦。”秋洛浦惜字如金，杜若想，还好自己没多介绍，不然不是吃亏了么。
　　“云云放心，他的一切，包括风流韵事，晚上我会跟你一一道来。”秋洛阳冷不丁的一句，让秋洛浦的形象在杜若心目中立即大打折扣。真看不出来，装得挺酷的，原来是一花花公子，杜若心想。
　　“洛阳。”秋洛浦看杜若一副完全相信的样子，真的有点动怒了。
　　“老哥你放心好了，我是记者，一定会如实报道的，如有失实之处，你再来找我理论好了。也好让我这无名小记乘机炒作一把，说不定从此大红大紫了呢。”秋洛阳嘻皮笑脸地说。
　　“据我所知，你才一实习记者吧，有我在，就别想折腾出什么名堂来。”秋洛浦严肃了起来，这妹子，刚在杜若面前胡说他有什么风流韵事也就不跟她计较了，但劝她好好回上海不肯，非要偷偷留在这里，他哪能让她有这非分之想。
　　“咦，这是什么菜，洛阳，你来尝尝看。”杜若一看气氛不对，立即转移话题。
　　“这就是兰花舌啊，也叫西施舌。”秋洛阳夹了一筷放在秋洛浦的碗里，“喏——让你尝尝西施美人的舌香，省得又来教训我。”听她这么一说，杜若仔细一看，这道小点形如舌头，而且清香甜润，确能让人联想到西施的娇美和兰花的馨香，不由偷偷笑了起来。
　　秋洛阳的嘴巴就是毒，连她亲哥哥都不放过，看来他们俩是结怨颇深了，这二十几年，秋洛浦一定是一路受虐过来的。
　　吃完饭出来，在大堂，巧不巧地遇到了江天一和安于川。两人正和另外几个人一起有说有笑地走出来，看到杜若，也是有些吃惊。江天一没想到才分开半日，又见到了她，只是她身边有一男一女相伴，不知是什么关系，也就没冒然上前，只是远远地点了个头。安于川却大步走了过来，对杜若说，“杜若，怎么打了你好几次电话都没人接，下周一来公司上班，没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杜若受宠若惊，整个脸因为兴奋、激动泛着淡淡红晕。“我刚走得急，忘带手机了，不好意思。”杜若连忙上前解释。
　　“没关系，那下周一记得准时报到。”安于川看到江天一向这边望过来，简单交待了一句就走了。
　　“帅哥已经走了，别花痴一样傻站着了。”秋洛阳拍了拍杜若的肩，把她吓了一跳。
　　“胡说什么啊，我是因为找到了工作心情激动好不好。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杜若一把拍掉秋洛阳的手。
　　“那你找到了工作，应该庆祝一下吧？”秋洛阳嘻笑着问。
　　“好啊，不过现在还没拿到工资，你可不能挑贵的，等拿了再视具体情况而定。”这具体情况当然是工资了。“酒吧免谈。”杜若冷不丁加了一句。
　　“行啊，就听你一回，前面带路。”秋洛阳往边上让了让。
　　杜若正想走，发现把秋洛浦给忘了，可自己口袋里实在没多少钱，请不起他，但人家刚请过她，总不能对他视而不见吧。“秋先生，要不要一起去？”她的声音很轻，深怕他答应了。秋洛浦当然知道她担心什么，他本来就事多，吃饭的时候就接到了好几个电话，正急着要回房去处理几份文件，就让司机把她们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