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我无心》沽酒听渔歌

2、第2章

　　有安于川在，第一天走得还算顺利，只是陈露微有些虚脱，几个男的安营扎寨时，杜若把她扶到树下休息，自己跑去生火做饭去了。
　　他们只带了一只小钢锅，男人们胃口又大，一次只能煮两个人的方便面，第一锅煮好的时候，几个男的还在忙着打桩固定帐篷，可香气飘起来就不一样了，把他们一个个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杜若，我觉得你做的简直是山珍海味啊。”何乙陶醉地说。
　　“好好干活，干好才有得吃。”杜若端着锅子先给陈露微送了过去。
　　“露微，你这儿有蘑菇。”杜若惊奇地叫了起来。按特训规定，他们只能带方便面，二天一夜每人五份，她们女的也许够，男人们可就苦了，中午吃了一包根本没饱，晚上虽然还是吃这个，但早就饥肠辘辘，闻着都觉得香了。
　　“不会是毒蘑菇吧？”陈露微小心地问。
　　“不会，我认识，晚上就给你们加餐。”杜若离开家乡很多年了，很少在这个蘑菇疯长的季节进山，这次重回大山怀抱，心情很好，前两日刚下过雨，所以蘑菇长得很好，不一会儿，他就捡了一锅，外加帽子也装满了。
　　她捧到河边去洗，发现河里的鱼特别肥，又想着要是能捉几条鱼就好了，可捉鱼不是她的强项，小时候一直是她哥哥下水去捉，她哥哥还可以拿根长杈的树枝，削尖后就能当鱼叉用，而她只负责在岸上提鱼篓。
　　“你们谁想开荤啊？”杜若激动地跑回去，问刚坐下歇息的四个男人，根本没想到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
　　四个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奔到眼前笑靥如花的杜若，笑得十分诡异。
　　“你们到底想不想啊？前面河里可是有很多鱼呢。”杜若急着问，哪想到眼前的几个男人早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这里谁不想开荤啊。”何乙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
　　“哪得看是什么样的了。”安于川捅了捅身旁的江天一，眼睛直在杜若身上打转。
　　“穷山恶水的地角，兄弟们挑剔个啥？惜取眼前人吧。”何乙唯恐天下不乱地说。
　　“你们就等着干吃泡面吧。”杜若总算明白过来他们话里的意思，红着脸转身向火旁走去。小李倒是勤快，他已经在帮着重新生火了。
　　“这么两句就生气了？”安于川没想到杜若脸皮这么薄，他只不过是想在劳累之余轻松一下而已。
　　“她不会心这么狠吧，准备用毒蘑菇毒死我们？” 何乙腾地一下站起来，指着杜若手里的蘑菇问。杜若也不解释，而是回头灿烂地笑了一下，这比她恶狠狠地告诉他们，她就是想毒死他们更可怕。
　　江天一皱了皱眉，想想还是站起来去看看。
　　“你们又不是吃素的，我哪有机会毒死你们。”杜若狠狠地瞪了江天一一眼。话里很明白，他们不是想开荤不吃素嘛，那这里的蘑菇压根就没他们的份，而且，她还真是想毒死他们的。
　　“别自以为事，要是食物中毒，神仙来都救不了。”这里离城足有一百公里了，而且山高水深，只有山下一条小道，白天司机没点水平是不敢开过来的，更何况是晚上。
　　“要你们有个三长两短，也不会在这地儿。”杜若气呼呼地说。最好找个人山人海的地方，让他们谁出出洋相，最好是拍下来放论坛上去，弄得全国人民都知道最好，谁叫他们以怨报德。
　　“我看过了，这些蘑菇不会有毒。”小李一听杜若口气不好，江天一又来者不善，赶紧申明。
　　“小李，把锅架上，我们来做个蘑菇炖面条怎么样？”杜若眉开眼笑地说。那么纯净明媚的笑容，看得江天一一阵恍惚，见没人理他，只得无趣地走开。
　　杜若让小李煮面，自己跑到河边，用力折下一根长树枝，拿出身上一把瑞士军刀，小心地削起来。可拿着试了几次，都没叉上一条鱼来。正气得不行的时候，那四大美男往河边走来，看他们边走边脱的架势，是想要来这里洗澡了。
　　杜若因为刚一直专注地找河里的鱼儿，现已经到了岸边的一丛灌木后，她可以看到他们，他们不注意的知根本看不到她，可她要想回去，肯定要让他们发现。看他们一个个脱得只剩下短裤，倒有些不敢出去了。
　　“那丫头刚说要来溪边捉鱼的，这会儿到哪去了？刚在营地好像也没看见她。”安于川有些着急地说，他毕竟是一团之长，理所当然是这一组的头，要是有队员有个三长两短，就不是影响成绩的问题了。
　　“说不定她也来洗澡了呢，看我们下了水，躲到一边去了也说不定。” 何乙的脑子里立即出现了一幕幕极香艳的镜头。
　　“最好是她腿抽筋什么的，你好来个英雄救美吧，来个心脏按摩什么的，不行的话就人工呼吸。”楼之岑激动地想象着，哪里想到杜若就在离他们不远的灌木丛里，把他们的话听听清清楚楚。
　　听到这里，杜若已是气极，一手提着鱼叉，一手握着军刀，大步从灌木后走了出来，看到她凶神恶煞的样子，溪里的四大美男煞时呆住，本来溪水就只及腰部，他们湿淋淋地站在那里，倒是极有看头的。杜若一直在山里长大，小时候光屁股都见过无数，哪还怕他们几个。当然，光屁股的都是七八岁的小毛孩，眼前的不管怎么说也是成年人，更何况其中有两个身材很不错，只是杜若被他们气昏了，哪还有兴致去欣赏。
　　“这谁啊，衣服这么脏，不是污染环境嘛？我看得赶紧扔河里洗洗了。”说着，杜若用鱼叉叉起两件往河里一扔，溪水不深，但流速挺快，一下子就漂出了老远。
　　杜若偏不扔那些脏衣服，而是挑了两件干净的往溪里扔，这下，其中两个明天只能穿脏衣服了，而且这衣服可不是一般的脏，一天的露水、汗水再加泥水，可是臭得很。
　　杜若得意地往营地走，对身后的骂声置若罔闻。
　　“今天的鱼是吃不成了。露微，你再吃点蘑菇吧。”杜若又把锅端了过来。
　　“我吃饱啦。就一口锅，你们都还没吃呢。”陈露微知趣地说。“他们只是跟你开玩笑，别记在心里。”刚那些话她也听到了。陈露微和杜若不是一所大学的，虽然同是毕业生，因为杜若小时候为了让哥哥照顾，上学早了一年，陈露微又高复了一年，所以两人实际上差了两岁，陈露微自然要比杜若成熟。
　　“知道，社会复杂，人心险恶。”杜若学陈露微常说的两句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本姑娘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谁让他们以为我好欺侮。”
　　两人吃好后就挑了中间那顶帐篷收拾去了。小李倒好，煮好了一份就喊他们过来，四大美男倒也不客气，就着一锅就开吃，吃完后接着再煮，气氛很是热烈。
　　杜若和陈露微收拾好后出来，天刚暗下来，他们已回营，她们自然也要去洗一洗。何乙和江天一光着上身，一边边吃着蘑菇面条，一边高谈阔论。两人只好拿着洗漱用具偷偷溜到溪边去。
　　“衣服放好一点。”何乙光着膀子没好气地说，原来他看到她们了。
　　两人不敢不小心，把脱下的长裤放到了灌木边，她们不会在这里换衣服，但总不能穿着内裤跑回去吧。两人脱了长裤站到水里洗了起来，但迷彩圆领T恤还是湿了一大片，贴在了身上，只好用毛巾挡在前面走回了营地。
　　远远地却闻到一阵烤鱼的香味，他们几个本事倒还挺大的，竟真的叉上了鱼来，杜若没想到他们中也有人有这本事，毕竟湿身，也不敢多作停留，径直走到帐篷里去换衣服。
　　“里面的美女，要不要出来开开荤啊？”外面有人在喊。
　　换好衣服的两人当然不想闷在帐篷里，大大方方走了出来。
　　“你们够吗？”杜若这话其实有点道歉的味道，听在他们几个耳朵里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了，他们以为杜若这是挑衅，认为他们能力有限，捉不上几条来。
　　“放心，那还有一锅青蟹呢。”安于川淡淡地说，但杜若一听有蟹却来了劲，立即跑过去揭锅盖看。
　　揭开锅盖，真有十几只青蟹已煮得半黄，用的是方便面里多出来的调料，所以感觉还是有一股方便面的味道。再看安于川递过来的烤鱼，也是相同的方便面味道。
　　“怎么？你真是吃素的？”安于川挑了挑眉。
　　“不是，我是无功不受禄。”杜若有点不好意思。
　　“用了你的工具。”江天一赤着上身头也不抬，一边吃一边说。
　　“杜若，你那鱼叉极具收藏价值啊。我看可以作为这次特训的纪念品保留起来。”
　　“你要就送给你好了，可惜长了点，不然可以带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杜若白了他一眼。
　　一旁吃饱了的楼之岑也清了清嗓子开始发言。“大家听我说，今天，我们虽然没有酒喝，没有肉吃，但我们有鱼有蟹。这些是怎么来的呢，全拜我们江天一同志所赐。所以，我提议，我们每个人要对他的无私奉献要有所表示，大家说好不好？”他几句话就煽动了所有人。
　　大家都有所表示，连陈露微也羞怯地表示，可以为他洗今天的衣服。杜若有些傻眼了，本来洗衣服是她想说的，让陈露微先说了去，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一群人齐刷刷地把目光看向她。
　　“我——要不给大家背一道诗吧。”江天一无所谓地看着她。
　　“那要看背的是什么了，背完再说。”何乙从来都不是个省油的灯。
　　杜若没办法，只要背起了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因为里面嵌着江天一的名字。
　　“情诗，好像还挺长的，先背来听听吧。”楼之岑说。
　　杜若白了他两眼，明明是写景居多，他一定要扯到情诗上去。不过她既然开了口，只好硬着头皮背了。“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江天一色无纤尘——”背到这里，她已经慌了，自己什么不好选，怎么选了这首，这不是明摆着暗讽江天一么。
　　“江天一色。杜若，真有你的。”楼之岑反应很快，立即悟出来了。江天一的眉果然皱了起来。
　　这下几个人哪还放过她，江天一还没说什么，他们就起哄要让她向江天一陪礼道歉。杜若没办法，真的老老实实上前陪礼，还说要不罚她唱歌吧，因为她唱得特难听，一听她这么说，大家却反而没兴致让她出丑了。
　　“你不是骂江天一色嘛，人家可是好好一正人君子，就这样让你毁了名声可不好，江天一，干脆来点真的吧。”
　　“江天一，男儿本色，有什么好犹豫的。”
　　“人家都给你定罪了，你也不给她点证据。”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把杜若推到江天一怀里，江天一本想环着杜若也好，挡开了其他人，也好不让他们胡作非为下去。可两人刚洗完澡，他还赤着上身，之间只隔着杜若身上一层薄薄的迷彩T恤，荒郊野外，山风徐来，不像白天那么燥热，最重要的是又有那样柔软鲜活的人儿在怀，他也不是吃素的，确是有些心猿意马，一抱上哪还舍得放开。他见大家有意撮合，杜若也不是特别反对，就真的凑上去亲吻了一下杜若的脸颊。微热的一触，还没品出味道，怀里的人儿就已挣脱逃开了，只余他怅然若失地站在月下。
　　杜若却在想，还有只是脸颊，否则她会一口咬下去也说不定。看大家意犹未尽的样子，更是气得不轻。
　　“这回真生气了？”闹完吃完后躺在帐篷里，陈露微笑嘻嘻地问杜若。
　　“能不生气嘛？性骚扰啊。”杜若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这点算什么，你要是进了销售部，这就算是小儿科了。”陈露微跟杜若讲了她高中好友的遭遇，刚工作被部门领导带出去应酬就失了身，还好她在大学里就谈过男朋友，也经过那事，所以看得开，像杜若这样，怕是要跟人家拼命了。
　　杜若哪想到人心险恶如此，她虽从小生活艰难，但一直在父母兄长的羽翼下幸福无忧地过了二十二年，天真有余，经验不足，更是毫无心计。
　　虽然陈露微身体素质最差，走起来摇摇晃晃的，但有四个男的一路轮流搀扶，她还是坚持了下来。第二日下午到达目的地，才知道是第一名，而最后一组到了晚上快十一点才到。
　　特训结束后，有人提议组织一次狂欢，可他们人还在部队，怎么可能；二来大家累得骨头都散架了，哪还有力气疯；三来，运气好的，以后进入江河，有的是时间勾心斗角，那些没进的，说不定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谁愿意劳心劳力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呢。
　　不过第二天回城时，在大巴车上，大家又来了劲，说安于川白白当了他们半个月的领导，特训一结束，理应表示表示，安于川没办法，只好请大家到饭店吃了一餐，还好大家要求不高，只在大厅吃，杜若在进门的时候看到，这家饭店中午大厅打对折，三桌下来，打好折也要两三千吧。可杜若发现，最后买单的居然是江天一。
　　吃好饭，大家就告别了，要好一些的互相留了电话，杜若和陈露微、何乙、楼之岑都留了电话，就是不见江天一和安于川。他们不来交换号码，杜若总不至于主动跑过去跟他们要吧，所以也就甩甩头走了。
　　有人说，特训结束，说不定江河会来电话，大家最好就近等着。她也不敢怠慢，席间就给好友秋洛阳打了电话，今天住她那，学校在郊区，从这里赶到学校要两个小时，住秋洛阳那更方便她静候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