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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十七 勤珍重 ...


  •   我看到了小雪,是我犯的错误,应如剑是为了救我的命才帮我的,你知道,他根本是这样一个烂好人,连我这种人的性命都会顾惜。
      所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向他发火,发那么大火。
      把他绑起来,要把他杀掉,为什么呢?
      应如剑也不明白,他仰着苍白的脸颊道:“可是主人,我只是不想看她死。”
      “我知道。”
      “我一直都相信你那天对我说的话,只要我跟随你,你会帮忙我作对尽可能多人有用的事情。”
      “我知道。”
      “我一直都相信你。你内心深处的正义和善良,你跟我谈到的那个世界,我一直都相信你。”
      “我知道。”
      “所以为什么现在要杀我呢?”应如剑挣扎着,双眸中喷出冰雪一样灼人的火焰。
      “我只是想杀你。”你把脸凑在他面前,微笑。
      喂,这样很爽是吧,主人?背叛一个这样信任你的孩子,不用任何借口,就这么赤裸裸的背叛伤害,好像当面把他的胸膛掰开掏出一颗心来下酒,这种罪恶感够爽是吗?
      我们出了庄园。
      那面墙我从来没有出去过,就是外面有忘川的那面墙。它的外面,山崖像刀劈一样断开来,和对面崖壁用一座长长竹板索桥连接。索桥很远的下面,忘川河快活呜咽。
      应如剑被绑到对面,嘴唇那样的抿紧,眼睛中的神情我到现在都不能形容。
      我们留在这里,你一路把我拉过来的,狠狠摔我到地上,把我的头踩到泥地里,脸凶凶的凑在我面前问:“哭吧,难过吧,你恨我吧?!”
      我专注的研究你的眼睛。
      那里面有点东西,和你的口气不太协调。
      你猛把头往后一甩,抓起我的头发让我脸对着应如剑:“看,看他!你看到他了?”
      “是的,主人。”
      “你心痛吧?喂你的心在滴血,你世界上最爱的一个人要被我夺走了,看他这副样子啊!你心痛吧?”
      “不,主人。”
      我的心没有生病,为什么要痛?
      “那么我告诉你,你要痛!哭,嚎叫,向我讨饶,那样我会饶了你们。哭啊!”你道。
      我温顺的向眼睛下命令,试着挤出一些眼泪。
      你手一挥,木偶仆人鞭子狠狠抽打在应如剑身上。血痕。那血痕!他狠狠咬紧的嘴唇!
      你大力捏着我的下巴:“你心爱的东西都要被污辱被损害被抽得粉碎离开你。你以为锁上心扉什么都感觉不到就可以逃开?有的东西不是闭上眼睛就可以逃开的。回到现实中来,哭!哭就可以救他了——不是这样子的哭!”
      又是一鞭子,两鞭子,啊刀子!一分、两分、三分四分,人的脖子能有几分厚?血啊血啊。一条性命能流出多少的血?
      你的我耳边嘶声道:“痛!用你的心去痛啊!这一次你是逃不掉了。我要看到你的心痛。你要尖叫讨饶咒骂撕开心去哭!不要救他吗?你不要救他吗?不要救他吗?没处逃,你看着他,心痛!”
      是是是这就是你的目的,我第一天到山庄起你就阴险狡诈策划的目的,你要我心痛,你作的一切就是想让我心痛,可是告诉我心怎么才会痛呢?我愿意的,给我一把刀子,捅到我心里,让我痛!
      喊杀声动地而来。
      三支火箭嗖嗖射在索桥上,吸饱油脂的麻絮很有煽动力,竹板们劈劈啪啪陷入燃烧。
      大队黄甲士兵涌出,迎面一柄雪亮的长矛向你射来,射矛人大喝一声“着”!
      应如剑大叫一声:“小心!”
      你袍袖挥动。
      那支长矛被打在一边,你吼叫:“刀马营与飞将军留于原地,不许妄动!”
      你从来令行禁止,他们就止步在索桥那端,而这面,黄甲的士兵更潮水一样涌出来,深有忌惮的、离丈远站定,益显出阵前三个英武骑士。
      一个红马白盔、一个黑马黄盔、一个青马银盔,持着偃月刀、方天画戟、雕花长弓。
      华夫人款款的在阵中向你致意,富丽的黑眼睛泪光涟涟。
      她希望能得到你的宽恕:她并不是故意背叛你、帮这些人破过种种阵势摸上山庄,只是如果有人用她的夫君和宝贝儿子威胁她,那她是一点抵抗能力也没有的。这点,你应该想到。
      你没有想到的只是:他们竟然会在此刻布置对付你。
      (连你也会有没有想到的事,多么奇妙,多么巧。)
      你慢慢移步在我面前:“啊,荣王爷,今天怎么有兴致到小将舍下一游?”
      竹板桥上火焰毕毕剥剥烧,我听到一个文雅的声音带着点警惕,小心宣讲道:“叛将林子君,忤天抗上、民怨沸腾,今从天命诛之。”
      “哈,天命?天命到底说我怎么了?”你带笑道。
      “你装蒜!”一个控制不住激动的年轻声音,“你杀光了润州,你竟然杀光了他们,你——”竟然哽咽起来。
      你叹了口气。
      一个较老的声音阴阴慢慢道:“林帅,这几十年的帐,不可能不算,阁下也该明白的。”
      你道:“是,我很明白。”
      “即使凭你的太玄卷神功,一个人也对付不了我们这些。”
      “是,我明白。”
      “那么为何不让你的亲兵过来?死也搏一记。”他道。
      有那么片刻,你没有说任何话,这段时间很短、很短,短得只够一个微笑,你的袍角温柔的拂起。
      你的身形拔起。
      似要往桥上掠去。
      “哪里跑!”暴喝声起,刀花戟影、连同暴雨样的箭阵,齐射向桥面。
      而你已游步划回,手搂住了我。
      很温柔,那一刻你的眼睛那么那么温柔。
      万语千言……
      没有语言。
      只是放开手,一股温柔的大力把我击飞,我平平飞在空中,没有颠簸、就是这样飞出去,除了风没有任何东西阻挡在我面前。我能看到你的眼睛、你的双手——
      我看到!
      为什么要让我看到?为什么要让我感到?为什么、为什么此刻的风要这样的吹过去。
      “砰”!我摔在对岸。
      你用你全部的力量,把我送在对岸。
      索桥“轰”断裂倒下。
      (是谁在大声的叫:“主人!”)
      我不能说话、我不能移动、我不能闭上我的眼睛。
      只是牢牢的抓着地面,看,看你面向着我、满身箭枝,从你背后劈下一弧刀光。
      我看见你的身子,从左肩、到心口、到右腿根,这样断开。你的肩膀、你的心口、你那样一抱的腰身,这样子、这样子,断开来,向下落去。
      我看着你从我的面前,这样子、这样子,落下,撞到那一块、和那一块的岩石,落下去,忘川河银亮的河水溅起那么点小小的水花。
      不适的感觉从腹部升起,慢慢向上,那么熟悉,我知道这是什么,会怎样撕裂我的心肺咽喉,我曾经用怎样的努力摆脱它,可是这次逃不脱了。
      你费尽一切心思要达到的目的,
      逃不脱了。
      无力可施,你召唤的这个魔鬼升起来了。当它升到心的时候啊,我的心!我眼睁睁看着它这么活生生血淋淋这么被撕裂!
      疼痛,为什么想方设法要我疼痛?我不是娃娃,我是一个活人,一个活人啊!我的心还会痛,你有什么权利,让我经历这样的疼痛!
      我低着头,慢慢张开嘴巴,让喉咙释放出直直直直往上升的疼痛:“啊~~~~~~~~~~~~~~~~~~~!!”
      你赢了你赢了你赢了!主人,我这样恐惧的这样的疼痛你满意了吗,你赢了,你回来啊!
      我痛。
      你赢了。
      你回来啊!!!
      请回来啊!!!!!!!!!!!!!!
      ————
      一只手抓起我。
      是应如剑。
      他已经被放下来了吗?什么时候?有没有人给他包扎伤口?
      我突然发现山头上尽是黑衣的将士,而山下有黄甲的士兵在移动过来。
      黑衣将士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木偶仆人呢?
      (我梦庄周,什么时候出现了一群蝴蝶?)
      (我痛欲死,为什么还能看、能听、能思想?)
      人们在蠕动、慌张,嘴巴一开一合作响。
      应如剑把我甩到马背上,振臂一呼:“将士们,我们冲出去!”
      人嘶马吠,刀光血影,倾刻淹没一切。
      ……如果是结束,那么,就这样子结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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