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卖火柴的女子

3、第 3 章

　　我们在黑暗的涡流中沉浮，我抓紧了他的手，“仙童，你害怕么？”他摇了摇头，身子一直在发抖。“怎么这么傻，已经是仙了，为何放弃极乐之地和我一起到凡尘受苦？”“也没什么，就是看你一个人孤单，所以……”忍不住鼻子一酸，“可是我还有山膏，那个可爱的猪。”但是，山膏你又在哪里呢？这一世，又是怎样的障碍在等着我们。对于从前，我们还剩多少记忆……“别怕，我会帮你，竭尽所有帮你找到宿命里的男人。”
　　宿命里的男人，是你吗？彻，我温柔地叹息着，吻了吻身边熟睡的男子。即使在梦中，他还是紧紧地抱着我，彻是喜欢我的，心里稍稍有了些许的安慰。我将这种感觉告诉了延年哥哥，他肯陪着我一起到此间忧苦，已是我在这个世是最信赖的人，——前世的抱琴童子。
　　“不，你不是他的唯一，和你一样还有卫皇后，王夫人，赵姬……建章宫里美色三千，都在虎视耽耽地死盯着你，她们也曾荣耀至极。弃儿妹妹认为，帝王对你的喜欢和她们有何不同呢？”延年哥哥说得有理，我无言以对。
　　得到帝王的心比登天还难，我有点儿灰心，因此看起来总是郁郁寡欢。彻反而更喜欢我了，她说我和其它的妃嫔不同，就像天山的雪莲花……对，遗世而独立。他兴奋地念着延年哥哥的唱词，抱着我团团打转，“弃儿，你可以在朕的掌中起舞吗？”我一楞，淡淡一笑，“如果这样，你的心便属于我吗？”
　　我将彻的想法告诉了延年哥哥，他也是神色暗然，“可惜我们已无神力，不然，这样算得了什么。”“那样未必，听说皇宫里有位异人，他叫东方朔。”我两眼发亮，“哥哥为何不去求他？”“他……”延年哥哥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东方朔果然来了，拿了一束青青绿绿的草，“禀夫人，此物乃是仙草，从姑瑶山上采来……”东方朔似乎是微微笑了笑，“女子佩之，为了一个男人，均可如愿。”
　　这就够了，送走了东方朔，我急急将这仙物纳入了绣鞋底，霎那身轻如燕。我穿了洁白的羽衣，轻轻盈盈拜在了彻的面前，他正在招仙阁内出神，似乎已忘了要我在掌中起舞。延年哥哥侍立在侧，一言未发。我轻启朱唇，“拜见皇上……”“哦，”他听我说完，抚掌大笑，“不过戏言罢了。”“夫人，皇上将在招仙阁内迎神，可有何打算？”延年哥哥终于说话了。“好，好，不如你兄妹二人为朕准备歌舞如何？”
　　我不知道西王母采用了什么手段，山膏以前在苦山是最不屑于神仙之名的，前世的精卫也还朴实，今世的武帝却热衷于求仙拜药，难道是因为做了皇帝的缘故吗？看着那个帝位，心里不由一阵阵地冷。夜里枕畔，我婉转地表述了疑惑，彻笑了，“弃儿，你真可爱，哪个帝王都想要长生不老……”一个凡人，无论是出生于帝王之家，还是平民百姓，想要成仙，那简直是白日梦。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还不至于傻到要口无遮拦。可是我的眼睛明白地坦现了我的怀疑。
　　“弃儿，朕和普通的帝王不同……”彻欲言又止，“明日，朕带你到未央宫看一看吧，那里有个猗兰殿。”
　　自从有了建章宫，我是第一个被带入未央宫的夫人，虽然中间只不过隔了一道飞阁。猗兰殿没有建章宫里的繁华，甚至有一份简朴，但在未央宫所有的建筑群中无疑是保护最用心的，不乏新意。指着朱红的窗格，彻对我说，“这里以前叫做“崇芳阁。”“哦，请皇上赐教。”他的神情已沉浸在淡淡地回忆之中，“听父皇在世时说过，和我的来历以关，一个梦……那时，我母王夫人有孕，父皇带着她前来崇芳阁散心。二老不觉打了个盹，父皇梦见有一头红色的猪，从半天云里径直下来，进了阁内。不自觉醒了，就在阁内坐着，果然看见有一团红色云气，像烟雾一样，从天上涌下来，一下子把崇芳阁的门窗全遮蔽住了。云层上面还有红色的霞光，蓬蓬勃勃地兴起。就在此时，我母腹痛，诞下了我，于是父皇就把崇芳阁改名为“猗兰殿”。”
　　“如此说，陛下的前生乃是红色的猪？”我大喜过望，两手抓着彻的手好紧，直到在他细嫩的手上留下了指痕，方才红着脸放开。山膏，我生生世世的亲人。从那以后，我总是两眼发亮，神情恍惚。延年哥哥看着我直叹气，迎神的时候，和着他的琴声，我在水面翩翩起舞，时而狂喜，时而叹息，时而泪流。看到的人都说，分明是一只天鹅在饮泣。错开了多少年的爱，在山膏面前，我无法言说自己的心情。但是我的彻从水中迎来了神仙，一个漂亮的女鬼，对她宠爱至极。其实她是神是鬼又有什么要紧，重要的是他对我的心。
　　西王母说得很对，我怎么能企图得到一个男人的心呢？我不再是我了，大汉皇宫中的李夫人从此一病不起。延年哥哥泪流不止，“弃儿，怎么这么傻，还有得是机会，那个女鬼，她凭什么，只要有你在……”我的脸色惨白，“以色侍他人，能得几时好，我们没有什么不同。……哥哥，多保重吧，这一世为难你了。”“不，妹妹，我一定要帮你……无论是生是死。”
　　三个月后延年哥哥带着董谒来了，还有一块方方正正，轻如羽毛的玉石。“这是潜英之石，”董谒说，“从东海深处而得，夫人可想好了？”我呼地揭被而起，“我还有什么可想？”“这潜英颇有奇异，通灵的很，只是奇毒无比……”“是吗？”此时我的眼睛一定如觅食的猫，贼亮！“夫人从此日夜只需以玉相偎，奇玉通灵，他日定能如如愿，……只怕，夫人是瞧不到了……”“好了，”我打断了他的话，“没什么了不起。只是，尚需我产子后方可。”
　　自从有了那个女鬼，彻久已不来我的宫中。只是听说我有孕偶来探视，我以背相抵，他也不以为恼，只是抚着我的腹喃喃细语，“弃儿，生我气了？”我摇摇头，“那个丽娟，还是个孩子，性子有点小，过些日子你诞下龙儿，我多陪陪你便是……”“算了吧，”我打断了他的话，轻轻地叹气，都是女子，有什么不同，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