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清风》小乖一迈一米

1、幸福（一）

　　19岁生日
　　南方的冬天总是阴冷，很多时候太阳走的总是特别早，店里黄色的灯光往往不能给人温暖，但是今天天气特别好，下午四点半的阳光依然好，橘红色的夕阳透过橱窗的玻璃照进来，暖暖的，我站在阳光正对着的柜台前面，享受这一刻的温暖，我猜想这个时候奶奶应该去买菜了吧，今天她一定会做我最喜欢的清蒸小鲫鱼，我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张若冰，你想什么那么出神呢？还自己偷笑？啊？”我的死党兼闺蜜董凝一脸坏笑的看着我。
　　“想什么呢你！”我伸食指点在她的额头，“你这个大美女还没嫁出去呢，我哪能有机会谈恋爱啊？”
　　没错，小凝是个大美女，睫毛上下忽闪忽闪随时都能出水的大眼睛若隐若现，有厚度的嘴唇随时都透出一点小性感，皮肤稍微暗了一些，可她走的本来就是辣妹路线，浅棕色的皮肤瞬间成了优点，身材更是没的说，小蛮腰加紧实翘臀，哪个男人能不动心呢？我么，就普普通通啦，眼睛内双所以不大，鼻子还算挺拔，嘴唇是我嘴讨厌的，上嘴唇微翘，小凝说翘翘的性感，我实在没看出来，尤其看到陈紫函的翘嘴唇，就更讨厌了，我胜在皮肤比较白，而且从来不长痘痘，整体看起来一般稍稍偏上吧，清秀有余，性感不足。对了，我叫张若冰，我姓张，因为妈妈姓张。
　　她切了一声，然后大眼睛转了转，有点什么的凑近我接着说：“那个高中同学没再找你啊？”
　　她说的高中同学是我高中时候的班长，曾经送过卡片给我，不过后来他去浙大读大学，而我就在这里卖首饰咯。“你少来瞎说啊，他可不是我的型，粗粗胖胖的，吓怕要追我的温文儒雅型的丸子可怎么办？”
　　她笑了起来。
　　我把头探向她，有点神秘的说道：“今天去我家吃饭吧？”
　　她长长的睫毛忽闪两下，把手搭在我肩上，“正好，今天我妈不在家，我正愁没地方吃饭呢！”
　　我嘴巴嘟了一下，做出亲她的样子。“站好吧，今天的钻戒一个都没卖出去，小心一会经理借势发飙啊！”“哪能天天有人求婚结婚啊？都很正常嘛！就看不惯经理没事发脾气，又不是更年期。”
　　我们两个唠叨一会便各自站回自己负责的柜台前，保持微笑。在邻近下班的时间经理喜欢出来溜溜，以显示她还没有离开，也看看自己员工的工作状态。

　　终于熬到下班，我和董凝迅速的换回自己的衣服就嘻哈的出门了，经过一家蛋糕店，董凝拉着我就进去了。“干吗？”我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她。
　　她从钱包里拿出小票递给店员，转过头来笑(*^__^*)嘻嘻……的看着我，“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啊，我们都好了这么多年了，每年你奶奶都做好多好吃的，我又不是傻瓜，我现在赚钱了吗，当然要给你买你人生第一个蛋糕啦！”
　　我眼睛有点潮湿，人生第一个蛋糕，从小和奶奶相依为命的我过早的知道了生活的不易，即使有一点钱也会存起来，因为未来的变数太多了。“多谢你，多谢！”我大大咧咧的喊道，湿湿的眼泪都流进了心里，于是心便鲜活起来，这些年给我温暖的除了奶奶就是小凝了。
　　她挑着眉毛歪头看我，“做么也？还有惊喜哦，这样就受不住了？”说的是粤语。
　　我结实的亲了她一口，“嘿啊，大家姐！”我也回应。

　　等我们到家的时候，奶奶还在厨房忙碌。我和奶奶住的是杭州最老的一居室房子，从外面看起来简直就是危楼，可是里面温暖的很，因为有我奶奶。
　　小凝蹦蹦跳跳的蹦进厨房，“奶奶，需不需要我帮手啊？”
　　我把饭桌椅子放好，听到奶奶说，“你俩刚刚下班怪累的，赶紧洗手哦，准备吃饭，我做了你爱吃的笋尖排骨。”
　　我笑了，奶奶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她甚至记得住小凝的喜好，“好啦，我来啦，把菜都端出去了，奶奶，小凝今天还买了蛋糕。”
　　奶奶拍了拍小凝胳膊，有点心疼的说，“看你浪费钱，这样花好多钱呢！”
　　小凝笑着跑出厨房，把蛋糕打开，一边插蜡烛一边说，“奶奶，过生日许愿可灵了，若冰都19岁啦，应该庆祝一下啦！”
　　一会就收拾妥当了，蛋糕和奶奶做的菜竟然摆了满满一桌子。“奶奶，你是不是记错了，我是不是20了？看这么隆重，就当我的成年礼啦！”我一本正经的看着我奶奶。“哎，怎么会记错，你刚刚出生的样子我都记得呢！”没错，我从娘肚子里出来就开始由奶奶带了，没出生爸爸就死了，妈妈生下我就走了，嫁人了，可我从来不觉得我是孤儿，因为有奶奶，我也不恨我妈妈，因为奶奶说，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
　　“赶紧许愿了，你平生第一个愿望！”小凝打断我的思路。
　　“我希望我奶奶永远健健康康，我和小凝都可以找到如意郎君！”
　　“嗯！就是！吹吧，奶奶一起吹！”小凝手搭在奶奶肩膀。
　　奶奶像个可爱的小孩一样低头认真的吹蜡烛，我看的清她眼睛发红了。
　　“一举消灭，愿望实现！当当当切蛋糕，奶奶先吃！”我举着刀叉又跳又扭。
　　“哦，开吃咯！好饿啊，奶奶的手艺真是没的说，东北话，刚刚地！”小凝拿起筷子先吃了一口排骨。
　　奶奶其实才70而已，过十天刚刚好是她的70大寿，但是她看起来要比同龄人年轻的多。
　　奶奶长的很美，记忆中年轻的奶奶更美，在豆蔻的年纪她一定是很多小伙子梦中的情人。即使现在70岁的她，看起来仍然是个美人，美人迟暮。奶奶很瘦，瘦到眼窝有点凹陷，所以显得一双眸子更加的黑亮，眉毛似乎脱落了很多，可是依然看得清高挑的眉形，鼻梁高高的，嘴唇常常紧紧抿着，透出一股坚定，配上长鹅蛋型脸，整个人看起来清秀而端庄。
　　她常常穿月白色的唐装，都是她自己做的。我在高中之前所有的衣服都是她做的，总是有点复古的衣服，唐装最为常见，夏天的时候穿的总是宽阔的旗袍，后来她依然给我做，但是我大部分时候穿的都是校服，学校要求啊。
　　奶奶喜欢古典文学，常常会在家里翻看《诗经》《元曲》之类的东东，有时候她还会唱起来，那些个词曲都可以唱，咿咿呀呀的很好玩。
　　我最经常听到她唱的是李白的《长相思》
　　日色欲尽花含烟
　　月明如素愁不眠
　　赵瑟初停凤凰柱
　　蜀琴欲奏鸳鸯弦
　　此曲有意无人传
　　愿随春风寄燕然
　　忆君迢迢隔青天
　　昔时横波目，今做流泪泉
　　不信妾断肠
　　归来看取明镜前
　　我想奶奶在年轻的时候大概也有过美好的爱情，这首词也许是她和她爱情的见证。
　　我不问，她也不说。我自己认为这是她内心最柔软的一处，我不去打扰。

　　奶奶是个坚强的人，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流泪，呵呵，当然我也不觉得我们受了多少挫折，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在这样过日子，我和奶奶也不例外，每天睁开眼睛就会寻思钱，寻思我们怎么找钱。奶奶是个古董级的贤惠奶奶，她识字不多，繁体字却认的不少，她说是以前她的奶奶教她的，她的绣功一流，曾经风靡整个杭州，甚至外地的人都慕名而来求她的双面绣，她说起这些的时候总是笑眯眯的，她说以前她的妈妈不让她出门让她在家里专门学刺绣，那时候觉得挺无聊，没想到后来还成了谋生的手段。
　　“你们那个时候不是要下乡干活吗？”我的历史学的不怎么样，电视倒是看了一些。
　　“不干活的时候啊，我没有娱乐的时间，不对，我的娱乐就是绣花。”
　　“哦”
　　后来奶奶的眼睛不好了，所以绣花不行了，于是她开始接一些简单的活，比如给工厂绣一些粗活。这样的时候我们的生活就有些困难，尤其我的读书钱。我几次不想读了，可是奶奶非坚持让我读，说现代的女孩子不同古代，要在男人的世界里混一番模样就要好好的读书。
　　我从来不想混个什么好模样，我就想奶奶你不那么累，然后我们可以在一起好好的活着。
　　于是奶奶就笑，“以后奶奶干活干不动了，就要靠若冰养了，所以若冰要学有所成才能有本事让奶奶过好日子呀。”
　　于是我也笑，“我可以做的事情可多了，不是非要读书的。”
　　不过我始终没有坚持过奶奶，一直读书，直到高考失败。
　　我是故意考坏的，我学习成绩一直很好，可是我想如果我考上大学了，奶奶一个人在家怎么过呢？而且，那笔可怕的学费又怎么来呢？我没有对大学的那种迫切的向往，所以我选择的义无反顾。
　　奶奶没说什么，我只是听到她偶尔一个人在叹气。我知道，她难过的原因，她觉得她始终是没有给我充足的生活，没有给我安逸的条件，反而成了我的包袱。可是我什么都没说，因为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用嘴说的，我很快乐，我很幸福，因为我跟着奶奶，我用做的告诉她。
　　后来小凝介绍我去了那家首饰店买珠宝首饰，然后我就不让奶奶干活了，我可以养奶奶了。
　　对了，我奶奶会几种乐器，尤其吹的一手好箫，于是我也就托福学了那么一点。奶奶吹的曲子大都是古典名曲，《春江花月夜》之类，我吹的不是流行歌就是通俗曲，我的拿手曲目是《月光下的凤尾竹》。其实我更喜欢用笛子吹，箫吹起来总是感觉清冷的落寞。
　　奶奶还弹得一手好琵琶，我工作的第一个月的工资就是给奶奶买了一只琵琶，她总是去琴行看，弹弹试试，却从来不买。她弹的曲子我大都叫不上来，偶尔她也会弹一些通俗音乐给我听，我偶尔也跟着学两下，但是我更喜欢吉他，不过我没说过，也不会买，因为没钱啦，奶奶年纪大了，我要攒钱，害怕她这痛那痛的时候没钱啊。
　　总之我奶奶是一个被岁月磨砺出的优雅女人，即使日子再困难，她都可以过的有滋有味。我曾对她说，如果她生在古代，一定是个大家闺秀，出得厅堂，进的厨房。
　　她笑了，“怎么大家闺秀要进厨房的吗？”
　　呵呵，是哈，我最爱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