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委骨同归

8、NO.8

　　“玉颜减兮蝼蚁取，碧台空兮歌舞稀。与天道兮共尽，莫不委骨而同归……”
　　古香古色的房间，檀香寂静焚烧。雕花门扉，屏风错落。时而有花瓣飘洒，零落成泥。不远处的舞榭歌台，美扇翩纤，玉面桃花，上面是轻歌曼舞的身影，钗头凤冠，胭脂荼蘼，粉衣影影绰绰模糊了容颜。
　　“若乃错绣毂，填金门，烟尘晓沓，歌钟昼喧。亦复星沉电灭，闭影潜魂。已矣哉……”
　　歌声骤停。
　　“纪生。”粉色的虎头鞋，沿阶一步步走下：“你可懂我为何倒唱？”光影斑驳，晃得人睁不开双眼。
　　“你认识我？你怎会……”纪明程大惑不解，这古怪的房间，处处透着诡异。
　　“你莫惊，所有人都知晓你是谁。”，话语中带着花香，光影退散，那是一张翩若惊鸿的容颜：远山黛眉，霁月双眸。小巧的鼻尖恰到好处。流水之唇，莺歌燕语。
　　“我叫无。”
　　无？
　　话毕她乍然脱下粉色长衣，□□地站在他面前。
　　纪明程接连后退三步，一时间不敢与无对视，余光却时不时地向无瞟去。
　　无气定神闲地卸妆，轻轻摘下钗头，擦掉胭脂：“你为何离我那么远？”她侧目而望。
　　“我……就在这站着挺好的……”
　　“我又不是女人，你怕什么？”无的神情轻蔑起来，满是冷笑。
　　“你不是女人？！你是男的？！可……”纪明程扫遍无的全身，更加的震惊。
　　无面无表情地摇摇头：“我也不是男人，我都不是。”
　　都不是？
　　纪明程血液上涌，无的每一句都叫他骇然。
　　“我本是七尺男儿，有一个小我三岁的妹妹。”无退到窗边，就是不露出自己的后背。“她”坦胸露乳，赤身裸体，长发披散。
　　“妹妹她极爱歌唱，她张口的时候，会有青鸟成群落到她双肩。她是驾临凡间的天使，没有人会不爱上她……我也一样……”
　　“我爱上了自己的妹妹，真是罪过。我不知老天是在帮我还是在害我，在那一年，妹妹永远离开了我们，她回了仙界。”
　　纪明程的双眸几乎要掉出眼眶，无还在疯疯癫癫地自说自话。
　　“这美好的东西啊，都留不住。丑恶的灵魂，却逍遥自在快活。”无举起铜镜欣赏自己无与伦比的美貌。
　　“在妹妹死后的第三个月，我看着她遗留下来的化妆品，身不由己地坐在了梳妆台前。”
　　“我描眉，点唇，我戴上假发……我吓了一跳！因为我在镜子中，再一次看到了她！”无几乎要流下泪来。
　　“于是愈发而不可收拾……”
　　“我每晚都与她相见，再后来……下午也会见，清晨会见……到最后我们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相见。”
　　“我去医院，割掉了生殖器。”
　　“只有这样，我才彻底是她。”
　　无伸手抚便自己的全身，如同在抚摸一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她”的皮肤洁白如瓷器，光洁如玉石。
　　“我爱她，也更爱我自己。”
　　无陡然转身，露出了自己的后背。
　　纪明程忍不住惊声尖叫——
　　无的后背……纹满了男人和女人的生殖器，阡陌纵横，狰狞而又恐怖，有些地方甚至略微的突起，仿佛呼之欲出，而有的……散发着腥臭的气息，流下黄褐色的液体来。
　　那根本不是人的后背，那是炼狱的百鬼图！
　　“我爱上了杀人。”
　　“我化妆成女人，会有男人为我倾倒。我回归我的本性，又会有女人为我神迷。我杀了他们所有人，每杀一人，我的后背便多一个纹身……”
　　“我又爱上了啃食人的心脏。”
　　“爱上了人血液的味道。”
　　“你们都不懂的，说什么都是白说。人心脏的口感，是这世上最美味的养料。它绵软，入口即化。而血液如同甘泉，当它滑过你的喉咙，就如同枯木逢春……”
　　纪明程捂住眼睛放声大叫。
　　画面倏地一转。
　　舞榭歌台顷刻间灰飞烟灭，取而代之的能湮灭一切的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怎么回事……”纪明程放开手，喃喃自语。

　　“你别怕，我是来救你的……”黑暗中响起一道男声，声音是那么的熟悉，却什么也回想不起来。
　　“……你是谁？你是什么人？”
　　“明，我是来救你的。”
　　明？从来没有人这么交过他……
　　“你到底是谁？！”纪明程喊得喉咙发哑，好似下一秒就会肝胆俱裂。
　　“我是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