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盟》枫汐

6、第五节 红颜一怒

　　南宫月娇笑道，“小姑娘，话可不能乱说，燕大侠明明已经输给了我，怎会是偷袭？”下一秒，她却被顾湘冷峻如刀的目光震住，不由闭上了嘴。
　　秋卓缨忙下场，来到顾湘面前道：“这位女侠，燕大侠是中了南宫教主的毒烟而受伤，并未有人偷袭。”
　　南宫月取出手帕，假惺惺抹了抹眼睛，道：“奴家也不愿看到燕大侠受伤，可这是公平比试，怎能故意相让？技不如人受了伤，又怎能出言污蔑？”
　　南宫月的委屈让许多人倒向了她，纷纷出言谴责：“输了就是输了，凭什么说人家偷袭？”“技不如人赶紧回家呆着去，到这现什么眼！”
　　这时华音派沉岚起身道：“众位稍安勿躁，请听我一言。我的确看见南宫夜分三次，一共打出了十二枚牛毛针！”
　　离殇门楚暮声也道：“老夫也能作证，南宫夜的确偷袭！”
　　场下众人哗然。南宫夜平日风评极差，此时并没有人为他辩护。又有许多人认出顾湘，转而支持她。“暗箭伤人，该杀！”“顾女侠做得好！”
　　顾湘冷笑，剑指危月教。“你们姐弟狼狈为奸，今日一同受死吧！”
　　秋卓缨忙拦住顾湘，制止道：“不可！武林大会岂是解决私人恩怨的地方？本场南宫教主已经获胜，她自己并未犯规，女侠登场若不为挑战她，就请离开！”
　　顾湘盯着秋卓缨，目光狠绝，随即吐出几个冰冷的字，“我偏要杀，你奈我何？”
　　南宫月此时佯装哭道：“在座的英雄，为小女子做主啊！我同燕大侠公平比武，阿弟是担心我才出手误伤了他！这丫头忒不讲理，要将我赶尽杀绝！”
　　眼见顾湘盛怒之下，将要失控，界时局面将不可收拾。秋卓缨在顾湘耳边低语：“南宫夜犯规可杀，南宫月且留待日后吧。”
　　顾湘虽在气头上，但理智仍在。她勉强抑制住怒气，朝秋卓缨微微颔首，“秋公子，方才你接下的飞针可还在？”
　　秋卓缨递上佩剑，顾湘取下八枚飞针，朗声道：“诸位英雄，南宫夜先伤我义妹叶阑珊，后出手偷袭打伤燕大侠，干扰比试，违背武林正道大义。在下顾湘，现在请在场各位做个见证，我要向南宫夜发出挑战，与他公平对决，不计生死！”
　　南宫夜不屑，懒散地从人群中走出。“我还怕你不成？”
　　南宫月忙拉住他，目光有几分担忧。她低声道：“不要逞强，你不应战，她奈何不了你！”
　　南宫夜甩开姐姐的手，“阿姐莫慌，我倒要瞧瞧她有什么本事！”
　　秋卓缨向众人道：“南宫少侠自愿应战，与顾女侠公平对决，不计生死，与本次大会无关，在场各位可同意？”场下并无异议。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他们即将看到的，是本次大会最为惨烈的一次对决。数年后，他们仍能回忆起当时措手不及的心惊。
　　假山后的人激动得握紧了笔。
　　青衣女子微微蹙了眉。
　　还有人在高处注视着，饶有兴趣地笑了。

　　夕阳下，顾湘和南宫夜对峙。
　　顾湘手握银针，长剑归鞘。“南宫夜，你用暗器伤人，我也用暗器跟你对决。只要你能接下这八枚飞针，今日恩怨一笔勾销！”
　　南宫夜暗喜，更加狂妄。他自认天下暗器第一，连姐姐也不放在眼里。“我若能接下，你就要当着天下英雄的面，给我磕头认错！”
　　顾湘摆弄着两枚飞针，“我才不像你爱用阴险手段，我会告诉你我要打你哪里，能不能躲得开，就看你的本事了！小心你的左右手！”话音刚落，两针发出。在场的许多人还没看清她出手，就已听见了南宫夜的惨叫，见他双手手腕鲜血淋漓，想是受了重创。如此手法，当世罕有！
　　南宫夜更没料到顾湘有这样的实力！他一见顾湘两针的速度已经暗叫不妙，就算自己十成功力也比不上，虽想躲闪，但还是没有逃过。他心知这两针力道足以断筋折骨，自己双手即便求得神医恢复，也再不能用暗器了！他咬着牙，颤抖地喊：“你好狠！”
　　顾湘面无表情，又取出两枚飞针，“脚还能动吧？”
　　南宫夜忙运了轻功朝后方跑去，还没跑出两步，就扑倒在地！更加凄惨的叫声响彻整个比武场。在场的人却一片寂静。他们从未见过这样极致的速度，诡异的角度。她甚至提前算好了南宫夜逃跑的距离，一击而中！
　　顾湘无比平静，语气甚至有几分温柔。“真可怜，你姐姐都不来扶你。”
　　南宫月早已惊呆，连忙上前，扶起弟弟。却听见顾湘的声音仿佛从地狱传来。“你伤了他的眼睛，便要还。”她刚刚伸出手去护住弟弟，却已经来不及。飞针擦过她手背，没入南宫夜双眼！鲜血瞬间便流了满头满脸，南宫夜已经痛得失去了知觉。只闻南宫月痛哭失声。
　　顾湘又取出一枚飞针，道：“这一针，取你死穴！”
　　南宫月抱紧了弟弟，自己也沾了一身鲜血。她声嘶力竭哭道：“顾湘，想不到你竟如此狠毒！我阿弟虽伤了叶姑娘与燕大侠，此刻也已还了！你难道非要他的命不可吗？”
　　“我与他公平对决，事先已经讲明不计生死，连要攻击他哪里我都先告知，他自然可以躲闪还击，怎么我竟成了狠毒之人？南宫教主这话说得好生奇怪。”顾湘轻叹一声，“我伤了你弟弟你便如此，他伤了我心中重要之人，又待如何？南宫月，你最好不要阻拦，否则我拼着不守规矩也要连你一起杀了！”
　　南宫月默然片刻，凄切地笑了，她泪眼模糊，早已不是方才妆容整齐的艳丽模样。“阿弟，咱俩从小相依为命，一同学艺，一同闯荡江湖，今日阿姐护不住你了，你愿死在她手中吗？”
　　她怀中的南宫夜气若游丝，“阿姐……我求你，你杀了我吧……”
　　“好。阿姐成全你……”南宫月缓缓从怀中掏出药瓶，取出一粒药丸，亲手喂入南宫夜口中。不过片刻，南宫夜便咽了气。
　　在这片刻中，全场都是死一样的寂静。所有人都沉默着，沉默地等待着一个人的死亡。
　　顾湘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扔了手中剩下的两枚银针，转身离去。
　　“顾湘，你站住！”南宫月突然喊道。
　　顾湘停步，却未回头。
　　“今日之事，我南宫月记下了！往后危月教自会与你清算，不死不休！”凄厉的誓言回荡在比武场上，久久未绝。
　　顾湘微微扬起头，更加坚定地大步走开，黑色袍角在山风中翻飞，竟有几分孤峭。

　　会场仍是寂静良久，每个人各怀心思，只是不约而同保持缄默。南宫夜行径卑鄙不得人心，顾湘这样逼死了他，虽过程有点惨烈，但大多数人还是觉得解气。有的人之前从未听说或是从未见过顾湘，今日才知她是这样的样貌，这样的奇绝武功，这样的凌厉作风，说她是年轻一代最出色的女侠，并不为过。一些年长的，经历过许多次武林大会的江湖人，却叹息南宫夜恐怕是第一个死在大会上，却并不是因为比武的。
　　只有一个人在这时大声称赞。
　　“顾女侠好手段！”
　　清朗的笑声传来，伴着这样一句赞语。场边丈远的一棵参天古树发出“簌簌”声响，一道身影像落叶一般轻盈地飘了下来，仿佛踏着清风而来，雅逸如仙。在场众人均惊诧不已。
　　秋卓缨认得此人，“原来是玄衣盟宗主到了！”
　　但见来者白衣胜雪，外罩黑色披风，反差极大的两种颜色却是出乎意料的和谐。鬓若刀裁，眉如墨画，意气风发，风度翩翩。他似乎总是若有若无地笑着，带着几丝邪魅，好像要把人的魂魄勾走。这人正是玄衣盟宗主玄枫。
　　玄枫潇洒地展开手中黑底白纹的扇子，微笑道：“在下原本是来看个热闹的，可是热闹看久了，也想向众位讨教几招。”
　　秋卓缨道：“按照顺序，应由南宫教主上场。”
　　玄枫看向抱着弟弟痛哭的南宫月，似乎颇为遗憾地摇摇头，“南宫教主此时万分伤心，定然无心与我比试。”
　　秋卓缨也觉得南宫月不能继续上场，便说：“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明日继续。明日比试就由玄宗主首先上场，如何？”
　　玄枫点头，唇边几丝笑意。“正合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