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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更天 ...

  •   她有意识以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岳绮罗,那时候她懵懵懂懂的也不知害怕,本能的亲近岳绮罗就往身边靠近。
      然后她就被岳绮罗甩一道符给伤着了。

      火燎火燎的疼啊。

      她还不明白,为什么岳绮罗要伤她,于是她又继续往前靠近,得了,又是一道符。

      这次是刺啦刺啦的刺痛。

      经历了多少次呢?她也记不清了,各式各样的疼痛都遭了个遍,而后面岳绮罗也从漫不经心起了兴趣,她已经不敢再靠近了还往她身上招呼,直到她玩够了才停下。
      这一次事后她就深刻懂了,她不能靠近岳绮罗。

      她开始畏惧岳绮罗,但与此同时那与生俱来的亲近也没有因此消除,依然存在。
      既亲近又畏惧。
      所以她只敢待在岳绮罗不近不远的地方。

      在这座宅子里能看见她的只有岳绮罗,其他人都看不见她,甚至还会穿过她的身体,等长大了她才知道她和人是不一样的,她是魂。

      但是她是谁的魂呢?她没有半分生前的记忆,难道是天生的吗?她不明白,也弄不明白,因为没有人会给她解答。

      她也曾好奇过宅子以外的生活,想出去看看丫头阿梅说的卖炊饼的阿郎是不是有那么俊俏,也想出去看看小厮邬童说的杂耍艺人的种种绝技,更想去看看更多的人更多的事……
      但她不能,她试过了,一旦她离岳绮罗远了,就会越来越虚弱,是在持续下去就会死的虚弱。
      她只能乖乖退回去,继续离着岳绮罗不远不近的距离掘着宅子里能掘到的乐趣。

      某天,她在水洼里看见了自己的模样,和岳绮罗一模一样。
      难道她是岳绮罗的魂?可若是她是岳绮罗,那现在岳绮罗身体里面的魂又是谁?又或许她是特别的,是岳绮罗第二个魂?普通人没有,但是岳绮罗可不是普通人,她可是会法术的。
      任她猜来想去也没个结果,也不可能去问岳绮罗,那些疼痛她还牢牢记着呢,绝对不会去靠近她。

      她以为日子就会那么过去了,但是岳绮罗作孽招来了青云山上的道士,一阵斗法之后岳绮罗明显落了下风。

      岳绮罗会死吗?她死了她能出去看看外面世界吗?她躲在角落窥伺,又走神到幻想外面的世界,没成想,岳绮罗看了过来,并非不经意,而是特意的。
      对视之际她还愣愣的不明白岳绮罗直勾勾看她干嘛,就见岳绮罗轻轻念了几句咒,她眼前就是一黑。
      等视野再亮起来,她就看到一道符飞向她,她就被定住了。

      呀嗬,打着打着岳绮罗怎么镇起她来了。
      她不能动了,思想倒是还清醒看得到东西,于是她就看着段三郎的家人给自己换上了嫁衣,把自己抬进了棺材。
      棺材一合,黑漆漆的看个看不到什么她也就只能听了,听到了道士要他们挖井来葬她,要镇住她。
      过了很久,也许是好几天吧,棺材被抬了起来她才又听到人说话的声音。然后就再也没有听到了,什么也没再听到了。

      她不明白怎么做到的,但是她明白她为什么要遭这些罪,她成了岳绮罗,魂儿进了岳绮罗的身体,而岳绮罗的魂儿趁机跑掉,被封印的成了她。

      她终于不再对岳绮罗有所亲近感,她恨她。是她害得她现在这样。
      可这浓烈的恨意也没能存在多久,就被更加刻骨铭心的孤寂冲淡消磨殆尽。

      幸好她有了身体,能睡觉了。
      她迷上了做梦,能做梦就绝不清醒着,梦境比现实美好,无论是什么样的梦,哪怕是噩梦都好过这生不如死的现实。

      就这么浑浑噩噩的,有一天,她又短暂地浮出了梦乡,正准备再沉下去遨游就听到了越来越清晰的水声,那是真切的声音。

      难得的变化,她也就没有凭着残留的睡意继续入眠,而是选择了清醒。

      让她意外的是,这水大到没过了棺材,在水流之中棺材移动了。不知道水流会把她带到哪里去呢,如果天长地久水能腐蚀掉这棺材还有她额上的符纸放她自由就好了。

      夜里,郭得友帮着自家师傅打了酒,正往龙王庙回,就在海河看到了惊悚的一幕——黑漆漆的海河上浮出了一具棺材。

      这诡异的场景换了别个早屁滚尿流大喊大叫逃了,但是郭得友谁啊,自诩超凡绝伦的人中龙凤,五河捞尸大队队长,人称小河神的能人。

      对他来说一样就是捞漂子,只不过多了层木板板而已。

      于是他就下水了,游到了棺材处,把棺材推上了岸。

      事情也没完,要是直接是漂子他也就算了,但是现在一口棺在这放着,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不是漂子,放着等会儿第二天吓得乡亲人心惶惶那可要遭,要知道过几天就是拜河大典了。再加上他也有那么点好奇心在作祟,于是他就开馆了。

      棺木一开,他就看到了在这夜里尤为显著的红色,月光洒下,还有盈盈的反光,那是满满当当金银首饰。

      一个新娘子打扮的尸体。

      真可怜,刚嫁人人就没了。郭得友正感叹着就看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尸体额头还贴着一道符。

      咋回事?总不能真有僵尸吧。想到一些市井传说,郭得友无所畏惧的胆突然有些寒,但是他还是好奇心作死地伸手去撩动那片符纸,想看看写了什么,好歹他也是和小神婆青梅竹马大的,简单辨一辨符纸内容还是可以的。

      可是上面的图案却不在他认知的任何一种里,他看不明白又认不出来,不由用力,就多了那么几分,符纸就被他拉了下来。

      郭得友第一反应直起了身子远了棺木,试探性地再慢慢探头去瞧……
      突然间,那新娘子就坐了起来,把他吓得大叫。

      棺木被人打开,符纸也被人揭开,她自由了!她迫不及待地坐起身想看好好看看久违的外界,就听到了一声大喊,不由扭头看过去,看到一个光着上身的少年在朝她惊叫,她疑惑地眨了眨眼。

      “你没事吧?”她很友好地问。

      “啊……啊?”惊叫停下了,郭得友惊魂未定地打量着一副无害样子的新娘子,奇道:“你不是僵尸吧?”

      僵尸是什么?她不知道,但她想她既然有了身体那她就该是个人,于是她也那么老老实实回答了:“我是人。”

      “吓死我了,你是人怎么还躺棺材里,多晦气!”郭得友松了口气,伸出了手递给她,“快出来快出来。”

      她也不想再待在禁锢了她那么久的棺木里,顺从地抓着他手借力爬了出来。

      “谢谢你放我出来。”一出来,真真切切离了棺材到外界,她就满腔欣喜,连连向郭得友道谢。

      “你怎么到里面去了?”郭得友纳闷。

      “有一个男的死了,他家人找来了一个道士就把我封了起来……”她也不算说谎,只是说出隐去了岳绮罗存在的版本的版本。她隐隐觉得岳绮罗和她换魂的事是不能让别人知道。

      听到这话,再看她一身嫁衣和满棺材值钱陪葬,郭得友自动脑补了一出富户强抢民女冥婚的戏码,对眼前的少女更是同情。他叹了口气问:
      “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回去?不行,我不能回去,回去又会被镇起来的。”听到他要送她回去,她连连摇头,发自内心的害怕和抗拒。

      “好吧,确实回去不是个好出路,这里是天津卫,你要是不回去在这里定居也不错,毕竟这儿可有我这个超凡绝伦的人中龙凤在。我叫郭得友,五河捞尸队队长。”

      “岳绮罗,我是岳绮罗。”一时之间她也想不出给自己起什么名字,也觉得身体既然都是她的了,也就认了自己就是岳绮罗。
      有魂也有身体,还有名儿,她也真真实实是个人了,以后也能自由自在活着了。这么想着她就笑了,甜甜的。

      笑起来的她模样更显娇美,刚刚还怕着也没细看,郭得友才发现这居然是个小美人,心神浮动在自己英雄救美的得意之中。
      捞漂子那么多年,居然还给他捞到个美人儿,真不愧是超凡绝伦人中龙凤的自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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