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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自戕者的遗言(上) ...

  •   卷首语:
      强者永远要更敏捷,更灵活,更自由;也要更无情,更精准,更凶狠。
      ——《围棋少女》
      ***********************************************************

      上午。
      十三番队首室雨乾堂坐落于整个队舍的最深处,建在一片水面之上,空气清新,位置幽静,风景宜人。
      “一旦发现朽木的行踪,立即拿下?”浮竹拿着逮捕令,一惊一乍地问道。当时他的病根还不深,所以略略咳了两声就止住了。
      春水从容地给他斟满杯子,笑着说道:“山老头接到的命令就是这样。因为涉及到大贵族的缘故,山老头也没有决定权啊。”
      “可是……这不过是推论,我们都知道,那个人是不可能作出那种事情来的……”
      春水笑:“这样子看来还真麻烦呢,几个月以前,你相信平子和拳西他们会变成虚吗?”
      “……”浮竹语塞,半晌忽然埋怨地说:“亏你还笑得出来!亏你还喝得下酒!”
      “没有发布‘就地行刑’或者‘立即格杀’这样的命令,已经是给那家人的余地啰。我估计审判下来,高层会采用秘密行刑吧。”春水边想边说。
      “秘密?”浮竹疑惑。
      “朽木家一贯以规则的维护者自居,高层也乐得树立这么一个模范。现在出了这种事情,宣扬开来,再出一个比四枫院当主叛逃还要糟糕的事件,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耳光嘛。”春水拆开手里的纸包:“不吃一个最中吗?这个德利最中的点心很不错哟。”
      春水一边吃着点心,一边说:“而且,这是银岭前辈的嗣子,和旁系的小孩或者养子什么的是不一样的,如果处以极刑的话,从血亲关系上讲,总得向上头报备一下吧。”
      浮竹吃了一惊:“难道是……那个上头?”
      春水吞咽着糯米和酒糟,略有点含糊地说:“你我都太久不去人间界啦。他们不是管‘那个’叫做‘今上天皇’的吗?俗称就是‘上头’啦。还有正一位的‘关白殿’什么的,就像朽木家主的最高品级也是正一位……反正现世和我们也差不多呀。”
      浮竹本来是个头脑很清晰的人,却被语无伦次的春水搅得晕头晕脑,他十分怀疑春水现在的状态是因为血液中酒精含量过高所导致。
      “春水!”浮竹正色说:“现在逮捕令是发到我手里了,也就意味着十三番要派人去拿人。如果最后是枉杀的话,即使是执行上级的命令,即使官方不追究,执行人一定会背上很严重的心理负担的!”
      “你不是最擅长处理这种事情吗,十四郎?”春水有点朦胧醉意的眼睛望着他:“十三番所擅长的,有关人情的事情。”

      一尾黑蝶翩然飞过四番所属救护所的白色建筑,穿过打开的窗子,轻轻落在海燕的手指上。
      苦闷地捧着头的海燕感觉到手指上微微的麻痒,颇感意外地抬起头。蝶翅轻扇,他倾听了片刻,皱着眉毛站起来。
      瞬步赶到雨乾堂,浮竹队长却像是已经等候了多时。
      “队长……”海燕刻意作出与以往无异的阳光笑容。
      浮竹站起身来,认真地注视着他。
      队长毫不通融的神情,使得海燕的笑脸垮了下了。
      “队长,不能不去么?”他悻悻地问。
      “唉……”浮竹自顾自地叹一口气:“你去吧,最好向朽木解释清楚这只是执行命令,不要发生暴力冲突——我想他也是通情达理的人,一旦发生冲突,处境只会对他更不利。接下来怎么对总队长讲,白哉醒来后该怎么询问那孩子,这些都由我来照应吧。”
      海燕虽是不乐意,却自忖无论是资历身份年龄,他都无法取代浮竹去做眼下的事。短暂沉默之后,他回了一礼:“了解。那么队长,我先告辞了。”

      踏过穿界门,执行任务归来的六番副官立刻觉察到尸魂界气氛的异常。
      他看到了隐秘机动的第二分队警逻队的队员。但是朽木并没有时间关注这些,他急于向自家队长报告另一件事情。
      于是他祭起瞬步,从瀞灵庭的外围,拼命向护廷十三番所在赶去。
      身在半空,风呼呼地灌进他宽大的和服袖,卷绕在皮肤上,不似平日里的和煦自在,而是清晰可辨的肃杀之气。他心生疑惑。
      鸟瞰下去,聚集在道上的是一众执刀的黑色身影。
      雷同难辨的装束中仰起了志波海燕的脸,醒目的下睫毛被阳光晃成了白色,黑色短发上散布着许多个白色的高光,像海胆一样构成了他头部的轮廓。
      “志波海燕?”
      朽木家人素来与外人不大亲近,何况还有代沟存在,他站定脚步,不冷不热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你这是做什么?”
      周围的十三番众围了上来,海燕向把手指从鼻孔中抽出,神情激愤得快要大喊起来的仙太郎使了一个眼色。
      仙太郎缄口。
      海燕在朽木面前亮出了命令:“请前辈……”。
      “这样的事情,不是应该刑军来做的吗?”朽木不等他说完便反问道。
      “刑军军团长早已逃往人间,所以此类事物由十三番暂代执行。前辈不会连这个都忘了吧?”
      海燕警惕地觉察到,面对着自身遭到逮捕的命令,朽木竟然没有一丝惊讶的神色。莫非——果然是他杀死了银岭大人——所以知道肯定会有这么一出结果吗?——那他为什么还回到尸魂界,难道是要走一步“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的险棋吗?
      “那么就……冒犯了……”从对方手中夺走斩魄刀的时候,海燕的声音僵硬起来。
      如果对方愤怒地斥责他的冒犯,激烈地反抗他的行为的话,海燕也许还会找到一丝解脱的理由,然后释然地说出——“那件事果然不是前辈干的啊。”毕竟他以为那只是一场误会,说通了就可以真相大白。
      可是朽木毫无反抗的缄默仿佛承认了一切一样,使他绝望。
      “您不问为什么吗?”海燕侧过头说。
      “辩护不是应该在贤者和审判官在场的时候才进行么?”朽木平静地说。
      “是……也对啊。”海燕解嘲地说,同时揣摩着对方的神色。朽木副队长是同浮竹队长相似的年纪,被海燕叫做“前辈”也许夸张了一些,但如果海燕自认和白哉平辈的话,却只能采用这样的称呼。他不似浮竹那样温柔敦厚,浑身都是直线描绘出来的硬线条,暗黑的衣着,暗黑的发色,所有的光都聚在一双眼睛里,眼角是挑起的锐角。
      真见鬼,海燕想,这一家三代人的眼神都是一模一样。
      显而易见,双方都不愿意把话题捅破。

      “啊……前辈请进去吧。”站在中央地下议事厅的台阶尽头,海燕止步,肃声说。
      朽木踏过大门的瞬间,身后刀刃有如闸门一样穿插落下,拼成锋利的网笼。
      他茫然仰头,贤者和审判官们的面容遮挡在冰冷的编号之后,举目看去,没有能够交流心思和揣摩动向的人的面容,有的只是数字,十一、十二、十三……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没有感情,没有颜色,这些数字高居台上,环绕着议事厅。
      即使他是自出生以来就在瀞灵廷,而且身在尸魂界高层的朽木家的嗣子,他也一直没有弄清楚那些呆板生硬的印刷体数字之后,究竟有着怎么样的四十六张人脸。
      “朽木家有人目击你四月二十二日夜间在朽木本家大宅杀死朽木家主,请对此做出解释。”
      遮蔽在数字后面的目光相互交流着,被审判者在这一瞬间做出的反应,往往能够显露出他与案件的关系。
      贤者和审判官们都看见阶下的身影狠狠摇晃了一下。
      于是贤者们都期待着他——
      故作惊惶地摆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喊道:“你们说什么?”
      或者,装出死去亲人的悲痛,悲悲戚戚地说:“你们刚才说……父亲大人他怎么样了?”
      这一场戏该怎么演,众人仿佛都已胸有成竹。
      “我不知道。”阶下脸色苍白的人发出意料之外的短促声音,声音没有抖动,也没有破开。
      “那么——”印刷体的“十六”开始发问:“请解释你二十二日夜间的行踪。”
      “此时我在人间出任务。”朽木竭力控制着自己简短的发言。他知道在四十六室面前,感情用事是没有作用的,只有切实的证据才能救自己。
      “据一番队长山本元柳斋所说,你的任务是在二十一日晚出发,二十二日凌晨结束并于当天上午返回尸魂界,但是你却一直到二十三日上午才返回,并且无法解释二十二日夜间的行踪。”数字“二十”说道。
      数字“三十五”接口:“现有的证据对你很不利,根据目击者所说,二十二日晚执刀杀人的正是你本人。因为是你,所以朽木家值夜的人才让你进入。”
      朽木解释道:“我在执行任务天亮后就立即返回尸魂界,但是回来后已是二十三日凌晨。”他的语气中有一点迫切。
      “对不起,你所用的是‘穿界门’而非通过‘断界’,时空扭曲造成的日期错误理由不成立。”这声音来自数字“十九”背后。
      朽木看见“十九”挡板背后的一角白衣,些许真实感让他提高了声音:“所以,我要说——是因为有人对我使用了时空转换的禁术。”
      “你能说明使用禁术的是谁并且与他对质吗?”数字“四十一”发出苍老质问。
      阶下的人沉默片刻,然后吐露出两个字:“不能。”
      “为什么?”这一声问得非常短,以至于朽木不能判断究竟来自于高台之上的哪一个数字。这种压迫感让他觉得十分不舒服,他已经习惯了高高在上俯视他人,除了对于长辈,他几乎不需要对任何人采用低姿态。但是现在,他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逼仄感。这种逼仄感甚至使他想要放弃朽木家惯常的骤然临之而不惊的高姿态,产生拼命为自己辩护的冲动。眼前冷冰冰的数字让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让他怀疑父亲的死亡是不是真的,所以他几乎无法悲痛。
      “因为那个时候我被打晕了。”
      仿佛是说出很耻辱的事情一样,他艰难地解释道。

      迟钝的疼痛和舒适的疲倦感像两个来自不同方向的浪花一样交替地舔着自己的身体,白哉觉得自己耳边响着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
      但是他还是颇花了一些时间,才从混沌感中剥离出自己的神智。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两张白皙的温柔的长辈的脸:卯之花和浮竹。
      “白哉!”浮竹弯起眼睛留给他一个笑脸。
      但是白哉忽然绷起脸来一副很吃力的样子不知道在干什么。
      “白哉君!”卯之花打断他:“现在不能使用灵力,你是要找……”
      “爷爷他……死了?”白哉用很轻的声音问,未变声的童音微微发颤。
      浮竹的笑容有一点僵住,卯之花却是点了点头。
      浮竹用质疑的眼光看她,却马上明白过来,消失的灵压是隐瞒不了的。与其采用谎言做不可挽救的蒙蔽,还不如直面真相。
      白哉没说话,他侧过头,脖子上的一根青筋顺势抻得很直,从皮肤上拱起来。
      浮竹笑呵呵地说:“哪,白哉,既然醒过来了就好了,你好好休息,想要吃东西的话,我去……”
      因为看见眼泪,他的后半句话忽然说不下去了。
      白哉把头埋到枕头里,遮住因为要哭而走形的脸,眼泪把脸边白色的枕头浸出一块圆形的半透明的痕迹。
      “哭出来就好了……”卯之花长出一口气,轻声说道。

  •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不喜欢用原创人名,也防止98日后掀锅,所以凡是涉及白哉父亲的,此刻先称为朽木、朽木副队长、朽木家的嗣子,日后98起了名字我再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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