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与赎—中国版的《罪与罚》》小新心

4、第4章 妹妹做出的牺牲

　　母亲的来信让他十分痛苦。但是他心里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声音在说：“只要我活着，就不能答应这门婚事。”
　　妈妈，乐乐，你们都想要骗我，虽然妈妈说没有事先和我商量就做了这个决定，你们以为这门婚事已经确定了。可是，用词过于甜蜜的这封信，为什么我却读出了另一番味道？为什么我的眼泪会不停地流下来？是的，妹妹嫁给这样似乎很善良的一个人，我能想象到你们曾经夜不成眠的在屋里走动，商量怎样决定这件事，因为你们也无法确定未来，无法确定孙先生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对于一个如此有生活阅历的人，为什么偏偏想要乐乐呢？
　　其实乐乐对于孙先生并不满意，因为结婚不是儿戏。她从小就目标性特别强，怎么会看不透这一点呢？宁愿挨饿，也不愿意吃不可口的饭菜。她怎么可能用精神上的自由换取舒适。更不用说为了孙先生的权势了。可是，她为什么同意这门亲事呢？是的，这就是问题所在。
　　他思前想后，感觉答案还是在这封信里。为了自己的亲人，为了惟一的哥哥和母亲，她可以出卖自己，她也只好出卖自己。
　　“可是，妈妈呢？为什么要把自己女儿的未来给毁灭？是的，从目前的家境来看，为了儿子，为了解除这贫困的生活，又能让女儿衣食无忧这是双方面不错的选择。为了我这样一个哥哥，乐乐，我不要你付出如此的代价。也不允许你付出这样的自己。如果将来你们忍受不了，你们会后悔吗？你们将会有多少苦恼、忧愁、咒骂和流多少眼泪啊？你们想过吗？但是在别人面前还要隐藏、伪装。到那时，母亲和乐乐，还有我，会怎么样呢？……你们到底把我当作什么呢？我不需要乐乐的牺牲，乐乐，妈妈，只要我活着，就决不允许事情变成这样。我绝对不接受这种牺牲！绝不！”
　　他忽然从沉思从清醒过来，感觉心里响起了另一种声音。
　　“绝不能这样吗？你又能做什么使事情不这样呢？禁止，你有什么权利呢？你能给她们什么才能获得这种权利呢？等你大学毕业，去工作，用自己的薪水来供养他们。这只不过是自欺而已。你不是去工作过吗？那么你现在，做点什么呢？你已经把她们掠夺一空呢？她们如今的钱是预支抚恤金而付给你的。”
　　他用这些问题反复折磨自己，刺激自己。甚至感到一丝丝的快乐。其实，所有这些都不是问题的根源。而是存在内心已久的那个问题，这个问题早就在撕扯着他的灵魂，早就使他快疯了。
　　“到底我该怎样活着啊？”他忽然发狂的大叫了一声。
　　“是的，黑暗的天空虽然只有两颗星星做点缀，星星发出的光芒远不及月光强，但是这一切并非幻影，就像有些事情我仍然没有想透彻，有些东西我也不敢去正视。不管怎么样，我都不应该去反对。真的应该好好想一想！”当他抬头仰望着那黑漆漆的夜空时对自己说。
　　他去了附近的一家面馆，决定吃一顿像样的晚饭。他比较喜欢吃面条，也喜欢喝面汤。记得有人说过：“又细又长的面条，就像带着亲人的思念，把温暖传递。”
　　“你知道吗？当你走投无路时意味着什么吗？”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了。他循声望去，那是旁边的一个中年男子，脸上挂满了愁容，正在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在吃着饭。
　　“因为人活着必须得找条路走啊。我为什么活成这样呢？……”那中年男子似乎喉咙有些哽咽，表情更加的悲怆。

　　“看来我应该放弃生活和爱的一切权利”。吕可莱在心里暗暗地对自己说。他突然发现困扰了他很久的那件事，终于要落到实处了。他已经在等待实现它；可是这种感觉却以一种崭新的、可怕的、完全陌生的形式出现了，他感觉一阵眩晕，眼前发黑。
　　到底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自己现在那么想要离开。为什么感觉所有的事物都让他焦躁，就连母亲的问候也会那么强烈地刺痛他的神经？
　　难道自己一直是很幸福的吗？也算拥有过一些东西吧，母亲的偏爱和妹妹做出的牺牲，都是为了他这样一个烂人，或许被亲人关心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可是正是因为这样，才会让他无法承受吧？无法承受这样的自己，却需要用妹妹的婚姻来交换。如果选择死亡，那所有面临的烦恼和痛苦就都会消失吧，妹妹和母亲也就可以解放了。
　　这种强烈的痛苦正在不断地压迫着他的情绪。在这种时候，如果他还能保持冷静那才是不正常了。或许只有这样情绪起伏的时候，他才感觉不至于绝望，他又开始深入思考了。他确实感觉到，比起过平凡的生活，他宁愿选择死亡。他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烦躁的情绪怎么也无法平复。面对如此混乱的内心，他觉得自己身处黑暗的世界是怎么也走不到头了。此刻他的心情不止是狂躁、悲伤，甚至还带着恐惧、愤怒。他发现一个人的思考实在是太可怕了。而且他必须要独自承受这一切，他真的太害怕了。可是难道需要有人关注吗？需要那些虚伪的同情或是空洞的支持吗？不，不想要。绝对不想要。他感觉现在最可怕的就是冷静下来的时候，他觉得这样下去自己早晚会疯掉的。他猛然意识到自己早已被悲惨的负面情绪深深地笼罩住了以后，再一次深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身心是多么的脆弱。他倒吸了一口气。
　　“我这是去哪里啊？”他走在街上，自问道。“我是怎么来这里的？这是哪里啊？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整理了一下思绪。想起来了，是吃完面条以后，就来到这里了。我想去同学那里的。现在就去，可是似乎又没有什么事情，为什么现在要去同学那里呢？”他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惊讶。在他蜗居的这段时间，他的同学，也是惟一的朋友——米杰，不止一次地来敲门，给他留言，打电话，他一概不理会。好像过了几个月了吧。他在学校里面除了米杰没有任何朋友。他不去联系任何人，也不愿意人家来找他。可不知为什么，现在他却又想到了米杰，米杰是一个善于交际、性格直率的小伙子。也非常的善良、乐于助人。并且拥有高尚的品格。没有人不会喜欢他。不过，他们已经将近半年没见面了。前不久，他在一个十字路口看到了米杰，他急忙朝相反的方向走去，虽然米杰已经看到了他，可是看到他急匆匆的样子，也没有跟他打招呼。
　　回到自己的小屋，没有开灯，他独自坐着，感觉外面异常寂静，今天晚上，他感觉比昨天要冷、也更安静。
　　为了压制这无法承受的焦躁，他拿起那露着棉絮的枕头，使劲朝对面的墙上砸去。枕头弹回来时，碰到了桌上的茶杯，茶杯顺势掉在了地上，那破碎的声音是那么的清脆。似乎在向自己生命的终结而做出总结。那是他唯一的杯子，碎了就碎了吧，如果它真的有存在的理由，为何会被这柔软的枕头打碎了，或许这个杯子，就像自己的命运，也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了吧，来自外界的力量，就这么轻易的将它给消灭了。看来以后只能用矿泉水瓶接水喝了，就像人类，虽然是独一无二的，可是，这个世界上总是最不缺的就是人了吧？他又想起了以前在兼职时遇到的那件事。
　　他去翻桌上的漫画，那一套是“别以为你很重要！”
　　那是他在大一时去的一家设计公司，整天加班、修改作品，他没有一丝怨言的忙碌着，可是有一天，他精心制作的东西却不翼而飞了。主管把他叫过去以后，对他进行了批评。说你们这些还未毕业的孩子，现在就知道这样偷懒，以后可怎么走上社会啊。你明明知道这个活现在比较急，你却说找不到了。说说吧，这些时间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工作，你来公司是做什么呢？难道是拿着我们的工资，做自己的事情了？还是只是来混时间了？那时的他还傻乎乎的在争辩道，说自己真的是认真的做了，可是作品就是找不到了啊。电脑里面，纸质的，全部都没有了。
　　同事们对他也投来异样的目光，那天他在楼道里面听到两个同事对他的议论，“你看那个吕**，就是太死心眼了。他以为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他根本就没注意与人的相处，这样的人，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走人了。”
　　“是啊！不过他的作品确实挺有新意的，可惜不会做人！现在这个社会，最不缺的就是人，其实像我们这些学艺术的，在哪儿也就是混口饭吃，何必太当真了。有时候，你付出的越多，不一定收获的越多。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
　　……
　　没过多久，吕可莱又被主管语重心长的说教了一番。“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让你来上班吗？不是因为你画的比别人好。再说，我见过画的好的比你多的去了，我选中你是因为感觉你是很踏实的一个孩子。可是，你这样做，也太让我失望了。既然你的作品没有找到，那你就走人吧。你没有做出成绩，工资也就没有了。事到如今，鉴于你还是学生，我也就不要求你做出赔偿了。”
　　吕可莱低着头收拾了东西，走出公司。可是他一直觉得哪里不正常，最后他通过一位同事知道了，那家公司一直是靠这种手段坑蒙大学生的。那个主管每次遇到好的作品都会据为己有，然后以这种方式对待属下。他的作品并非找不到了，而是那个主管从中作梗的。想窃取别人的成果而又无需支付任何费用。那个主管最怕遇到能力比较强的下属，所以如果当初他要不那么认真的对待工作，或许可以留下来做的更久些。
　　“人心真险恶啊！下次只能擦亮自己的眼睛”，吕可莱这样总结道。
　　可是不久后，他又找到了一份以平面媒体为主的广告设计公司。却又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新问题。
　　当每次他将精心画好的作品交给组长时，都会被要求重作。在修改了好几次以后，组长开始对他批头盖脸的教训道，你画的这些东西，你以为会有人看吗？现在的人都喜欢以搞笑、娱乐为题材的，你画的这些算什么？你看看小王的作品。虽然在他看来，实在是低俗味十足，粗糙之极。可是却被组长作为范本来展示，而且组长还强调，像我们这些做艺术的，就是要迎合大众的胃口，现在的人类就是这样的，他们就是喜欢这些低级的、垃圾的东西，所以像我们这些人要存活下去，就必须不断地提供类似这样的作品。你用心创作的东西，没有市场的话，难道要等着公司关门吗？你知道如今，市场不景气的情况下，我们还能接到订单，有多不容易吗？
　　就这样，在那里工作了一个月以后，他还是难以适应那样的工作环境，最后，只能告退。还有比失业更糟糕的是他又重新陷入了贫困中。他总是感觉在他的身边似乎在猛烈地刮着刺骨的寒风。
　　现在想想，他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工作了，他心里非常苦闷，如果停止工作，再加上不跟社会接触，或许这样下去自己会越来越危险了，以后将会失去工作的习惯。如果一旦习惯不想工作，那再去工作将会非常痛苦的。

　　他看完这些画后，一把将它们全部给推到了地上，这些画就是他以前受到过不公正的证明。他此刻的心理十分脆弱。他将它们捡起来后，用尽全力又朝墙上用力砸去。他觉得这种感觉与其说是愤怒、悲伤，不如说是混乱。
　　他倒在床上，每当面对这种无法解决的难题时，他就希望自己是在梦境之中，用这种方式来逃避现实。在梦里，他仍然没有放过自己。他一直在问“为什么我会遇到这些事啊？为什么？谁来回答我？”梦中的自己愤怒不已。他感觉快要崩溃了，他到底需要多久才能振作，需要多久才能消除这种心情呢？
　　难道这是上天对他的测试？可是这种测试的意图是什么呢，它将带给他什么样的意义呢？我怎样才能越过这个障碍？我怎样才能从噩梦中尽快醒来？谁来回答我呢？谁会帮助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