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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决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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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醒来,已经是一个星期后的晴天,头还有些胀痛,全身无力,转头看向旁边枕着手睡的裴诀。
我轻轻探手抚摸他新长出来的胡渣,扎得甚慌,眼窝都凹了下去,很憔悴,黑眼圈像涂了一层层的黑炭,特别严重,想必我昏迷的这几天,他独自承受了很多,不仅要照顾我还要奔波于处理各种棘手的事情。
医生说我那时候发起了高烧,一直不退,求生欲又特别弱,所以一直昏迷,这一躺就是一个星期,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他动了动身,醒了,我小心谨慎地伸回了手。
“小桠,你醒啦?太好了,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我马上叫医生过来。”他眼神焕发出喜悦的光芒。
我拉住了他站起身的手,“不用了,慢慢会好的,我爸爸的后事...”
“都处理好了,不用担心。”裴诀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缓了缓几分钟,确定压下伤感的情绪,才开口,“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原来裴诀那天匆匆而去,是打算赶着去帮忙转移交易地点,内部出现内奸了,最近被警察收到口风,盯得特别紧。然而赶去码头时,为时已晚,爸爸被同行怀疑,宁愿错杀也不放过,被捅了8刀,刀刀致命。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我一眼就永远长眠了,因为做的交易都是违法的,顾及到我才没有报警。
听完我的心拔凉拔凉,想了想,“爸爸有留下什么话吗?”
“有,嘱咐我要照顾好你,还有就是他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你。”
他往口袋翻了翻,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了我,这是你爸爸的所有财产,我都把他转移到这张卡里了。
这是一笔很大的金额,可以支付我的半辈子,用命换回来的金钱,握在手里分外的沉重。
裴诀望着米桠沮丧的脑袋,他想起了米爸临终的最后一句话。
悲伤覆上他的双眸,这是我跟你爸爸的秘密,对不起,我的小桠,不能告诉你。
我出院后,打算过完18岁的生日就离开这座湿热多雨的南方城市。
生日当天,裴诀问我想去哪里玩?
我摇了摇头,“你能陪我去看看爸爸吗?”
墓地的周围全是蔓草丛生,裴诀买了爸爸生平最爱喝的酒,我跪在坟前,没有哭,默默的盯着那张黑白的照片,那是一张年轻的照片,一张没有被贫穷压迫的爸爸,尤其的英俊潇洒。
我对裴诀说,“我能喝酒吗?今天刚好成年了。”
我只见他微笑的点了点头。
苦涩的酒水滑入喉咙的辛辣,被呛到了。
裴诀笑了,“小桠,看来得教你学会喝酒才行,我唯一能够自豪的教予你的也只有它了。”
多年后,梦魇里的这片领域,这片天空,这片时光,一切美好如同梦境般,多么希望永远都不要醒来啊。
已近傍晚,我们打算离开了,回到住所,吃了饭。
快接近凌晨12点,裴诀拿出早已偷偷买好的烟花,在烟花燃放的声音中大声对我说,“小桠,生辰快乐,永永远远快快乐乐。”
看着他的笑容犹如日月星辰,粲亮了整个夜空。
我情不自禁说了出来,“裴诀,我爱你。”那是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且以爱的名义。
他愣了愣神,痛苦从他的眉目一晃而过,可我知道他听到了。
我们陷入了沉默,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并肩静静看着烟花逐渐被黑暗慢慢淡忘。
稍后各自回了房间,心照不宣地收拾好行李,明天就要离开这里,离开这座哀愁的城市,忧伤会不会好一些呢?
我只带了两样东西,一件是藏进长方形盒子的裴诀画像,另一件是爸爸的烟斗,那是送给他的唯一礼物。
夜已深,隔着房间的两个人却是不眠之夜,各怀心事,蹉跎这长久的黑夜。
米桠则怀着少女喜欢的忐忑,裴诀却多了深思熟虑的成熟。
第二天早晨,裴诀将行李搬进了车子里,然后吃完早餐,开始了无边无际的公路自驾,这是一段南方直渡北方的路程。
至从那晚过后,裴诀很少跟我说话,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尴尬的氛围,只好用睡觉来打发时间,这一段路程下来,把半辈子的睡眠都补够了。
到了第四天的中午,终于来到了裴诀的故乡。
刚开始那几天,我们还挤在他老家的那间30来平方米的土坯房,裴诀不想委屈我,决定去看房子,最终敲下郊区的一幢小型别墅,两层楼,还附加一个小小的院子。
我特别欢喜,常常背着支架去周边写生,阴郁的心情也慢慢打开了心窗,我还是会偷偷的给裴诀画画,吃饭的样子,生气的样子,认真的样子,快乐的样子,我恨不得画下他全部的样子。
生日当晚说过的话,我们两个谁都没有再提及起。
只是都明白,有些东西逐渐变味了,他再也做不到像哥哥般一心一意对我的悉心照顾,开始有意无意的回避。
他开始干正当的工作,炒股挣到的钱开了一家小公司,慢慢壮大,愈来愈冗忙,甚至有时候会出差几个月。
只是没有见到他,就会特别想他。
我报了画画培训班,每天都会去上课,荒废已久的学业是补不回来了,唯独画画的工地还在,或许以后当个落魄的画家也挺好的。
画他的次数越多,见他的机会越少。
到了今年立夏,好不容易盼他归来,他却带回来一个女人,明眸皓齿,气质迷人。
“来来来,小桠,我女朋友,覃沁。”
他笑容可掬的介绍我,“我的妹妹,米桠。”
“我不是他妹妹,我们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我爱他!”我非常生气的甩下一句话,跑上了楼,关进房间里,没有开灯,外边灯火通明,楼下嬉笑打闹,在黑暗中我做了一个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