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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诗仙坊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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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不单单是因为原著中花鼓知晓的毒药就只有肝肠寸断一种,而是出于对下手之人身份的猜测。
花鼓没想到自己名义上的那位兄长在如此早的时候就跃入了大家的视线,书中花鼓错替宋挚中了毒娘子的肝肠寸断,夜夜痛不自抑。
而如今若是掳拐九王爷的那位神秘人便是花家长子,那这毒是肝肠寸断的可能性也就十之八九了。
这消息让人欢喜让人愁,自己兄长费尽心思要对付这位景灏帝,本就蹊跷万分,按理说自己就该提着十二分的戒备,尽量的不与宋挚有所接触,但奈何现在已经上了贼船容不得他有退路。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这毒是肝肠寸断,也就意味着能解此毒之人,安如意绝对算得上一个。就是不知道他现在是否启程去云游四方,如今可否在皇都找到这人。
宋挚问道:“你有法子解?”
花鼓摇头:“没有。”
这个答案并没有出乎宋挚的意料,他为此请了多少名医圣人,能瞧出此毒来源的不在少数,能说出个大概的也绝非一二,但是能拍着胸脯说能治的,没有一人。
哪怕是姑且一试,都得犹犹豫豫不敢多下一分的保证。
毒娘子师承五毒教长老,是当世赫赫有名的使毒高手,肝肠寸断见过的人不多,但其恶毒绝对让人刻骨难忘,至今无药可解,令江湖人闻风散胆避之不及。
但是亲耳听见花鼓说没有两字之时,宋挚还是不可避免的产生了失落和怨怼的情绪。
“你可知道揭了皇榜,如若办不到就是欺君的死罪?”宋挚威胁道。
“知道。”
花鼓内心叫苦不迭,他知道是知道,但并不能代表他说不的速度能快过柳燕来揭皇榜的手,如果上天有赐给他选择的权利和能力,他绝壁会抵抗到底。
“你倒是大胆。”宋挚冷哼道。
“奴家才疏学浅,不过私以为,有人或许有办法。”花鼓道。
抱着宋茂的人眼睛亮了亮,忙问:“是谁?”
花鼓道:“陛下可知诗仙坊?”
宋挚沉思片刻道:“那里会有记载肝肠寸断解药的书?”
花鼓笑道:“不是书,是人,诗仙坊主安如意。”
宋挚皱眉:“朕未曾听说过这人有过医术上的造诣......”但他思绪一转很快又释然道,“不过仗着诗仙坊的能耐,坊主也断然不会是池中之物。”他衡量了一下这个提议,或许真的是一个挽救宋茂的办法,只是,“那诗仙坊是软硬不吃,安如意那厮是谁的脸面都不给,你可有让他出手医治小九的办法?”
花鼓道:“奴家但愿一试。”
还是这句话,但愿一试,宋挚此时却是真的有种想要看看这个总是恬淡安静微笑的姑娘能够试出怎么样结果的欲望。
宋茂的情况不容乐观,多拖上一日便是多一日的煎熬,于是宋挚立刻叫杜松备上了一辆马车,带着花鼓就朝着诗仙坊的位置进发。
花鼓觉得自己跟马车真是十分的有缘,这才几日,就过了多少回马车上来来去去的生活了,也幸好自己打小没有晕车的毛病。马车的车厢很大,坐上三个人也觉得不嫌拥挤,宋挚上车之后依旧死死的搂着宋茂,倒叫花鼓始终没能真真切切的一睹这位对自己有好感的九王爷的真容。
两厢对坐,沉默无言,走了半路,安静得有些尴尬。
花鼓自顾自的望着窗外发呆,宋挚盯着他半晌也没见着回应,终于耐不住的开口道:“你此番揭了皇榜,是有何所求?”
花鼓微愣,这皇榜不是他揭的,所以他也没有细想过这件事,如今才反应过来如果完成了皇榜所求,理应是有奖赏的,而且是天大的奖赏。
但这并不是他想要的啊。
花鼓道:“为求自由。”为了能够干完这一票就能赶紧的溜。
宋挚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花鼓原本就是百画楼的头牌,多半是家道中落,沦落风尘,为求能够恢复自由之身,倒的确是个理由,只是他从未想到过这个答案。
诗仙坊的位置特殊,与洛迹山刚好是相反的方向,和九王府的距离算不上进,马车来去也得一个时辰,诗仙坊地处皇都边角,犹如一个城中之城,由一道掘出的活水河环绕,与皇都城隔绝开来,倒像是建在了一处世外之岛上。
下了车的花鼓见此场景也觉得惊艳,他是去过北京见过紫禁城的人,见过故宫见过筒子河,但诗仙坊的风格与皇宫的端庄威严不同,倒是显得清雅闲适。
这条河,花鼓记得有个名字,叫十里河,河上没有桥,只能隔河望着诗仙坊,隐约可见亭台楼阁,廊桥水榭。
宋挚并没有来过这里几次,幼时行踪受限,连出府都是难事,登基之后就更是被朝堂政务困扰,对于诗仙坊的记忆始终只停留在了当年花家当家带着他来一访老坊主之时,那老坊主一身臭脾气,定了个三不见的规矩,朝堂琐事不见,江湖恩怨不见,痴仇情长不见。
那时候花当家不知和老坊主谈了些什么,最终从诗仙坊里出来之时,长久的疲容似是终于舒缓下来,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仿佛是自言自语的,宋挚依稀还能记得当时他说的是但愿不会有那么一天。
只是当年的事情随着当年血雨沉入旧土里,已不可知。
如今宋挚祈望的是,这位年轻的坊主不会像他师父一样性子怪异。
花鼓抽出了横在他腰间的一柄长笛,悠长的笛声自唇边流转而出,他把着笛尾,笛声一声接着一声,是愈发的高亢,直至第五声时,一个清悦的声音如夹风而来,似三月春雨,如自耳边奏起的婉转响乐,听得人心神舒畅。
“来者所谓何事?”
这大抵就是小说中描写过的内力传声吧,花鼓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亲耳听到,言语之人所隔距离遥远,但这破空而来的声音却好像是在花鼓的耳边细语。
“救人。”花鼓答道。
“所救何人?”对方又问。
“穆亲王宋茂。”
听及这五个字,对方顿了顿,片刻之后回绝道。
“不救。”
这一句锤在宋挚心里,连横抱着宋茂的手都蜷得更紧,原本焦躁的心涌起一股怒火,抢在花鼓前面朗声问道:
“阁下还未曾见过病者,为何就断然拒绝?”
对方答道:“他与我何亲何故,我有何理由要救?”
花鼓哀叹了一声,果不其然,安如意取的是称心如意的名,至始至终就是一副我乐得自在,生人勿进的模样。做事不管对错,全凭好恶,兴致上来了,扬手一送诗仙坊五万藏书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花鼓回想了一下原著中安如意出手的那一段:
“欸,安如意,你别顾着走,这日上梢头,黄天在看,正是救人的好时候啊。”柳燕来抱着花鼓几步拦在了白衫男子的前头。
“不救。”安如意看也不看他,面不改色的绕了两步从他的身边擦了过去。
“你说你一天到晚闲来无事,四处云游采些花花草草,不就是为了一个医字嘛。大好的病源放在你的面前,怎么不动心?”
“不需要。”
“绝好的美人胚子都不动心,真是铁石心肠。”柳燕来惋惜的摇摇头,脚下却是如生了风,一个挪转又追了上去,将手里裹着件披风的小人直接推到了安如意的怀里,“且瞧上小花鼓一眼,再说你救还是不救。”
本还微愠的安如意不知思及何事愣了一愣,低头去看怀里的人,花鼓面容憔悴,意识模糊,半侧着脑袋靠在他的胸口,发丝凌乱,隐约可以看见脖颈侧露出的斑驳血痕。
安如意目光暗沉,嗫嚅道:“我救。”
——《花鼓》原文节选
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花鼓思索着,唯一能够让这个我行我素的坊主改变因素的原因好像就只有柳燕来把自己往安如意怀里推的那把。
真的是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吗,花鼓拍拍自己的脸,长得好看也是福,难道这张脸就是穿越大神给他开的金手指吗,刷脸求过关啊。
“云岫山金云毫为酬,但求坊主一见,救与不救再做定夺。”花鼓顶着宋挚目光的压力,开口道,如今安如意还在皇都,看来他四处去采药的剧情还没走到,金云毫是一种长在高山之上云雾之中叶细如针毫的植物,采之可入药,原著中据说这人跑了大半个国土就为了找上一株,花鼓思来想去暂时来说就这个最有吸引力。
果不其然,安如意来了几分兴趣,“云岫山会有金云毫?”
花鼓但笑不语。
沉默了良久,久得让花鼓方以为对方已然默拒之时,安如意终于开口——
“那便见见吧。”
言罢,片刻之后河面上响起了哗啦的水声,花鼓抬眼看去,一座浮桥悠悠的从河面底下升了起来,连接着僻如孤岛的诗仙坊,摇摇晃晃还未稳住,一道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几个起落晃眼间就从桥的那头跃了过来。
“人呢?”
人如其声,不同于花鼓的温良,宋挚的俊朗,安如意面如静水,透着些与生俱来的凉薄。
宋挚赶紧将宋茂放在了车辕之上,拉开他身上的斗篷,花鼓这才第一次看清宋茂的样子,只是那张本该眉飞色舞满是活力的脸上布满了横纵不一的疤痕,像是被人活生生的撕挠出的口子,如今大半都结了痂了。
“肝肠寸断,”安如意只瞧上一眼就说道,“难救。”
听见这人果真有几分医术的底子,还来不及高兴,宋挚就傻眼的看着安如意转身往回就走。
“你就这么走了?”宋挚讶然。
“说好的东西,别忘了。”安如意瞥了一眼花鼓,目光触及那张脸的时候一顿,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面上浮现了一丝迷惑之色,与花鼓料想之中的惊艳神色不一,但至少对方如料想中的那般对自己有几分注意。
“奴家会谨记约定,亲手奉上金云毫。”花鼓垂头施了个礼,不卑不亢的说道。
安如意却扭转步子走到了他的跟前,像是端摹一顶上好的瓷釉花瓶,目光在花鼓的面容四周来回逡巡,“你想我救他?”
“是。”
“为何?”安如意问。
“身不由己。”
安如意看了他半晌,一改前言,缓缓道,
“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