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词》竹叶心

4、第四章 煎茶

　　“你干嘛一张脸这么难看？”少女扁了嘴，她虽然不懂事，对于人的情绪却揣摩得出。

　　“咳，那个，雪灵姑娘，你是个女孩子，不可以和男子这么亲近的，更不能够乱解别人的衣服。”戚云觉得她左右也不懂这些，说得委婉只会让她听不懂，不如自己有话直说。

　　“哦，这样啊……”少女慢慢起身，将他看一看，忽然掩了面庞，十分焦急，“那我刚才解了你的衣服，是不是不合你们人的规矩呀？你会不会生气？”

　　看着她一副心虚的样子，戚云不由得轻笑，哪里还有什么窘迫，“你原本不知道这些，不知者不罪，我自然不会生气的。”

　　少女拍手欢呼，“那你真是个好人！”

　　过了几日，少女果然教了他一些简单的术法，他很快也学得有模有样。

　　但少女说自己不能离开林子太久，因而不能送他回去北凌国都，两人只好在雪地中告别，约好日后再见。

　　戚云回到国都，这才知道他已经失踪了整整半个月，与他一道前往雪原的方生和张生都没有回来，他们的家人以为他们死在了冰原上，不想他竟还能回来，更想不到他竟然真的遇上了极北的仙灵。

　　这一来，他那养父母愈加认定他真是仙人流落在人间的孩子，连国都中都开始盛传此事。

　　但戚云与那灵族少女相处了几日，却被她的单纯洗去了不少浮夸气与迂腐气，虽然自己成了人们热议的对象，却一点没有得意的神色，反而开始每日琢磨着带些什么有趣的小玩意儿去给那可爱的少女解闷。

　　一月后，戚云再次踏上了前往雪原深处的路，有了之前一次的有惊无险，他那本以为他已经死在风雪中的养父母只再三嘱咐他小心些，一点不加阻拦。

　　用少女教授的法子，果然很快就到了那片松林，那可爱的女孩子伏在半截松树上睡着了，俏生生的脸蛋窝在臂弯中，一头青丝披散在肩背上，坠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雪灵姑娘？姑娘……？”戚云将带来的东西放在雪地里，低头静静打量着她，真有些忍不住想要碰碰她的脸，只可惜她的身子太冷了些。

　　“唔？”少女睁开了迷惘的眸子，平日里实在难有谁来将她叫醒，细细分辨了一下，想起戚云的样子来，倏地抬起头，几乎与他撞上。

　　戚云急忙后退，这小姑娘也就睡着的时候显得娴静一些，这一醒过来，那可真是够顽皮的。

　　“你来了呀？”少女揉揉眼睛，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他往空地上去，一边兴冲冲地笑着，“你教我的那个什么……嗯，对，下棋，我自己同自己落子也很好玩呢！你们人真是有趣！”

　　她说着无心，戚云却有些触动心事，淡淡苦笑，“雪灵姑娘，你说，我真的是个普通人吗？”

　　“诶？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少女停了步子，回头见他拧着眉，伸出冰凉的小手抚了抚他眉间，鼓起腮帮不悦，“别这个样子呀，脸皱成了一团，难看死了。”

　　“算了，不说这些让人烦恼的事，我今天带了些别的东西过来。”戚云打开包袱，从里面取出一套小巧的茶具，寻了一块较为平整的石块，将上面的积雪拂去，在雪地上坐了下来。

　　“这是什么？”少女眨着两只好奇的大眼，这个人真的知道好多东西呀。

　　“嗯，这是用来煮茶的。”戚云见她感兴趣，也十分高兴，但扫了扫周围的寒风，有些犹疑地看着手中的火折，“只不知道这里能不能点起火来？”

　　少女歪了脑袋，轻咬了唇，急忙摇手，“不行，不行，我怕火的。”

　　戚云猛地回过神，虽她说自己是冰雪所化的精灵，但看起来有血有肉，与常人无异，想不到竟真的怕火？那可该怎么办？

　　少女眨了眨眼，“不过你也别这么难过嘛……那个，我会点灵火，虽然烧得慢一点，不过，大约也能用吧？”

　　说着，她伸出一只素白的小手，掌心里缓缓腾起幽蓝色的火焰来，在一片单调的白雪中显得特别醒目。

　　这回轮到戚云惊讶，在手中点起火来，竟然不会觉得烫？

　　“这个是灵力化的呀，不会伤人的。”少女一边笑着，一边伸手去触那幽蓝色的火焰，看得戚云胆战心惊。

　　不过她的确一点事情没有，一挥手将灵火落在戚云方才捡来的松枝上，还真的燃了起来，干冷洁净的空气里霎时漫开浓郁的松树清香，周围也响起一片树枝燃烧的“噼啪”声。

　　“唔，真好玩！”少女拍着手笑，一边推他，“接下来呢，接下来要做什么？”

　　戚云笑笑，之前相处了几日，他已经对她亲密的动作不以为意，自顾自取了些积雪和茶叶倒入白瓷的茶壶内，将陶土做的小架子笼在火上，放上茶壶慢慢煎煮。

　　雪灵好奇地碰了碰茶壶，立即缩回手，埋怨地瞪了戚云一眼，“什么东西，这么烫呀？”

　　“除了火，你也怕热的东西？”戚云等着水烧开，百般无聊地同她说话。

　　“诶，也不是怕呀，只是我好像生得还不够牢靠呢，离开这里太久，或是多碰了热的东西会觉得头好晕……”少女无奈地捂着额头，做出一副头晕的样子，“你说，再过几年会不会好一点呀？我记得我从前都不能离开这片林子的，不知不觉，就可以走到很远的地方了……所以才能在雪地上捡到你哦。等到我可以离开这里的时候，你带我去那个北凌国看看，好不好？”

　　戚云上一次离开前与她提起过，他居住在北凌国中，是离极北最近的一个小国，那里虽然也寒冷，但不似这里千里冰封，偶尔也能见些不畏寒的花草生长。

　　少女从未见过花草，印象里却有些模糊的样子，因此缠着他要看，可这冰天雪地的没法带过来，戚云没法子，这次只得给她带了一册画谱过来，聊慰她的思慕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