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0、姐妹连心 ...
-
“夫君,为什么你认定朱野是白骨教的?”
“这个简单,我掀起帘子本想判断一下方向怎么走好,无意间撇到他。他忽然大吃一惊,手一抖,就像做了坏事被抓包一样,你说倘若心底无私,怎么会这般惊慌失措?而且当时他的手指正在腰间的蛇皮囊上摸来摸去,那蛇皮囊我一看就明白乃是放暗器的东西,你说两个人好好的在喝酒,你偷偷摸摸摸暗器干什么?后来他狠狠瞪我一眼,应该是警告我,让我别坏他好事。而且在这么光天化日下说白骨教的事情恐吓他人,必是别有用心,酒中的迷药便是证明我的推测。我让你去出言试探,你看他不是承认了么?”
“嘿,这坏人!”佩玉怒不可止,忽而想到他死不瞑目的样子,又似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拖长语调:“可是,他也好可怜啊。”
“拜托,方姑娘,这时候我们正在逃命,此人自甘白骨教走狗,哪里值得同情?”
谢观白不齿地冷笑。
“话虽这么说,可是他还是很可怜啊。你谢公子有一身武艺,可以刚正不阿,不与他们同列,而这朱野不过一个很普通的江湖人,如何与白骨教抗衡?为了生存也是情有可原啊。”
佩玉翻了个白眼,谢观白被她说的倒是一怔,他没想到佩玉会如此反驳他,便说道:“他倒霉不是他祸害别人的理由,他倒霉只能怪自己没本事,焉能以此来为自己的罪责开脱?”
“一个人没本事不是他的错,错在逼迫他的人。”
“焉知不是他心甘情愿?”
“我……”佩玉无话可说,见谢观白嘴角仍有淡淡的笑意,只得耍赖道:“说不定就是被逼的呢?”
“好吧,那就被逼的好了。”谢观白淡笑道。
每次有所争论,总以谢观白的认输而告终。而当真他做下的决定,佩玉亦从不反驳。
一路上总算平平安安回到家,阔别这么久,佩玉只想回到自己温暖的床上好好睡上一觉,一直睡到太阳晒屁股。
新年快到了,一切都充满希望。
一到金陵城,佩玉便与谢观白下了马车手牵着手往回走,一路上遇到许多认识的人一一和佩玉打招呼。
“嘿,方姑娘和姑爷回来了呀。”路边卖豆皮的江大婶殷勤给她挥了挥手。
“是呀,江婶。”佩玉笑嘻嘻牵着谢观白的手走了过去。“来两个豆皮。”
“啊呀,方姑娘,你走了很久了吧。”
“是呢,好久不在金陵了,一路上我就尽是想着咱们金陵那些好吃的,想着想着就恨不得马上跑回来吃一吃江记豆皮,哈。”
“哎呦喂,方姑娘你可是真会说话。”江婶被她逗得一乐,匆匆给她夫妻做豆皮。
江婶把几片过水的青菜放在裁好的豆皮上,又把切得细细的姜丝,白葱丝,鸡蛋丝,放在上青菜摊好,又在上面撒一层白芝麻和捣碎的花生米,末了,铺上一层久藏发酵的豆瓣酱,淡黄色的豆皮上青、白、姜黄、白、褐色层次分明,看起来极为诱人。
她的手指巧而快,一步一步极为熟练,光是看着她做豆皮就极为养眼,佩玉笑吟吟看着她把豆皮卷好。谢观白则淡笑着递过钱。
“来,二位。”
谢观白与佩玉一人接过一个豆皮,谢观白本不爱吃这些小吃小喝,更不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吃东西。只是佩玉喜欢,他自是十分乐意陪着她疯癫。
“好不好吃?”佩玉问。
“和你一起的时候好吃,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嗯,打死都不会吃。”谢观白笑道。
佩玉哈哈笑了起来,扯着他的衣袖笑道:“你这人不会享受,将来我每日带你吃点,很快你就会离不开它啦。”
“那可多谢你了!”谢观白淡笑,只觉佩玉单纯可爱。她对生活永远都保持最乐观和满足的心态,和她在一起总能为她感染而爱上生活。
到了方府,佩瑶和佩瑜领着家中下人站在门外迎接他们,佩玉见她态度十分恭敬,神情有些恍惚,像是有什么心事,便走过去搂着她往屋里走。
“阿瑶,你和我就不要客气了。”
“姐姐。”佩瑶站立不动。
佩玉见她像是有什么想要说的便问道:“怎么了?家里可有什么难事?”
“我……有一事想和你告罪。”佩瑶吞吞吐吐。
“什么事?”佩玉见她如此生分而惶恐,心中对她不免有些怜惜。
“家中生意不佳,入不敷出,在姐姐离开的这段时间,我擅自做主遣散家中一半奴仆,分些银子让他们自寻出路。没有等姐姐回来做决定,我心中着实惶恐。”佩瑶可怜兮兮地看着佩玉。
佩玉素来豁达豪阔,这等小事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便笑道:“本来家中就是交给你的,你爱怎么来便怎么来好了。何况,我没觉得你做的不对。”
“是。”佩瑶低声答道。
“佩瑶。”佩玉忽而叹了一息道:“到我们这一辈,我们也就姐弟三人,无论是风雨飘摇还是风风光光,都是我们三人祸福相依。以往,我不能体谅你,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从现在开始,我们敞开心扉,和好好吗?”
佩玉静静看着佩瑶,嘴角有淡淡的笑意。她的语气极为真挚,佩瑶点了点头,眼圈儿一红,泪水悄悄滑了下来。
“嗯。”佩瑶抿嘴笑了笑,泪水随着笑颜一同绽放,眼睛里亮晶晶的,衬着朝霞一般美艳的面容,煞是好看。
“好啦,那就这么说好了,以后有什么心里不舒服的尽管和我讲,我定会待你如同亲姐妹。”佩玉心里高兴,便笑了起来。
“好。”佩瑶心里酸酸的,虽是感动,可是却仍然酸涩苦楚。
十八年了,自己孤独一人,父不疼母不爱受尽白眼,何曾敢奢望有人真心待自己?真心么?唯一对自己真心好的人已经不知道在哪里了。那一日自己被关在柴房,那个人提着食盒怔怔趴在窗口对蓬头散发的自己轻声喊道:“方世妹。”那时候自己十分厌恶他,厌恶他是个娘娘腔,厌恶他没本事还缠着自己,几次赶他走他都不走。仍旧这么任打任骂。
“世妹,我知道你看不上我,可是我那一日见到你就觉得你是天底下顶好顶好的女孩子,我……我……你要是觉得我很讨厌,我马上就走。”
是么?自己当真是顶好的女孩子么?乍然听到这等鼓励的话,忽觉这些年都过得太过委屈,这么一来,一刹那间泪如雨下。那时自己一边抽泣一边吃着他送来的饭菜,明明知道他站在窗外,明明知道他仍是那个没有用的娘娘腔,可是再也无法讨厌他。
“世妹,你好好保重,今晚我再给你送饭。”他痴痴看着自己,就像看着这世上唯一的珍宝。
无人会讨厌真心夸赞自己的人,尤其是一个从未被赞美关爱过的女孩子,这一瞬间似乎阴寒冰冷的内心也被阳光照亮一般温暖。
可是那时候自己嫌弃他是佩玉不要的男人,自然拉不下脸与他交往。她以为他永远会在自己身后这么爱慕地看着自己,关心自己,只是没想到的是世事无常,纵然他想,可是世事变化太快,如今无人知晓他去了哪里。
自他离开以后,不知为何本来对他无甚爱意的佩瑶对他益发思念,这一年来相思入骨,形销骨立。
曾经无数次想着,如果他回来,自己一定会和他求婚。如果他回来,如果他回来,如果……
佩玉哪里晓得这么短短的时间里,佩瑶已经想了这么多的事?见她神情憔悴,形影枯寂比自己离开时要瘦了许多,还以为她劳累至此,益发怜惜之。
“佩瑶,你是不是太过辛苦?”佩玉关切地问。
佩瑶转过头来,苦笑着看着佩玉:“姐姐可是想要拿回家中大权?”
佩玉没料到她会这么想,便摇了摇头道:“不,我恐你辛苦。这个家中你也是一份子,你可以做你喜欢做的任何事情,你若是喜欢掌握这个家,就当家作主好了。”
佩瑶一怔,本来佩玉与谢观白离开方家把家庭大权交给自己的时候自己便颇为意外,此次她回来仍由着自己当家作主。她想不明白方佩玉。
佩玉想也不想就拉着她的手,说道:“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你晓得我的性子,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从不弯弯曲曲使心眼儿。佩瑶,这么多年,爹爹委屈你是他的不对。”
佩瑶怔怔点头,当初自己十分渴望爱与温暖却苦苦不得,也想着当家作主的一天,可惜只敢想想,如今这一切都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反而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好,姐姐,如今厨房里只剩一个厨子,我今日与他一同准备了一晚上,正好给你接风洗尘。”
佩瑶盈盈道。
佩玉随着佩瑶来到饭厅,佩瑜谢观白已经入座,还有掌柜的何玉龙,以及其他方家的人。
“真厉害呀,我从未想过做饭做菜,想来一辈子都没这个本事,嘿,没想到你竟有这般才气。”佩玉从不自谦,也不骄傲,就这么实事求是,坦然面对自己的优点与缺点。
佩瑶十分艳羡,她害怕自己的短处暴露出来,总想表现的更好。自己的姐姐族姐,真是如同太阳一般呢。
这么想想,又不免觉得自己如同太阳下的阴影,总觉心酸。
“姐夫,我和你说一件事。”佩瑜道。
“可是学到了什么?”谢观白淡笑,对于这个小徒弟,他他一向觉得不差。
“在你给神剑门送兵器以后,我们又接到了几个单子。不过,还得感谢谢家的帮助和支持啊,才能接到。”佩瑜极为高兴。
“哪些?”
“五虎断门刀定制八十口刀,江南的南宫世家定了四十柄剑,十五柄卧龙红缨长枪,还有……”佩瑜兴致盎然正想说下去,忽然谢观白把他打断了。
“你刚刚说的是哪家?”谢观白面色凝重,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刷——一下子苍白了起来,像是不胜寒冷,几欲跌倒。
“五虎断门刀和南宫世家啊,怎么了姐夫?有什么不对劲吗?”佩瑜疑惑道。
谢观白脑袋嗡嗡嗡直叫,如同一直被人摇晃一般,他忽然想到了那一日在西湖客栈的时候一个瞎子的话,不禁冷汗涔涔。
“你知道么?不是我吹牛,江湖上绝对要出了大事!”
“什么大事?宋悲图出关还是厉慈心?若非这两个人,江湖上能有多大的事?”
“嘿,你还别不信!你知道么?五虎断门刀的彭家被灭了门,连门主彭东来都被砍成肉泥,哎呀,到处横七竖八的尸体,可惨了,连官府都不敢管呢!还有江南的南宫世家,也被灭门了,手法如出一辙。”
“呸,人都死光了你又怎么知道的!”
“嘿,你还别不信,不出一天这个消息绝对传的大街小巷都是。除了五虎断门刀彭家,还有巴山顾道人的侄子顾人玉一家也是如此惨状。”
……
这些话如乌云一般盘绕在自己脑海中,久久不肯散去,难道仅仅是巧合吗?
谢观白脸色惨白,问道:“是不是还有巴蜀的顾道人?”
“是呀,姐夫你怎么知道?”佩瑜瞪大眼睛,惊奇问道。他对姐夫向来佩服,此刻他能未卜先知更让他惊讶的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