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谋》李瘦桐

15、暗中查访

　　佩玉眼睛干涩地蹲在雅竹苑外的林子里，双手抱膝，天已经亮了，佩玉猛地站了起来，忽而一阵头晕目眩，腿脚酥软，便跌倒在地。

　　佩玉匆匆抓住一根竹竿，岂知雅竹苑外的小竹子都是观赏性的竹子，根本承受不了人的重量。于是佩玉整个人仰倒在地，身下还压着一根纤细的竹子。

　　佩玉背部也被竹子咯的疼痛难忍，抬起手来却发现手指也被竹子刮破。

　　此刻佩玉拍拍身上的灰尘就站了起来，她一站起来就发现一个美丽的女子站在不远处笑吟吟地看着她出洋相。那美丽女子挽着一个眉目俊秀的男子，正是郭煦阳和佩瑶。

　　“姐姐。”佩瑶笑吟吟走了过来，十分亲热地叫唤她。

　　“你来做什么？看我好戏吗？”佩玉苦笑，父母死了，丈夫死了，弟弟半身不遂，她早就没有心力与人斗智斗勇，佩瑶若是看笑话那就看好了。

　　或许察觉到佩玉的变化，佩瑶一愣之下不免为之感到可悲，可是她仍然淡笑着告诉她：“姐姐，我将与郭煦阳成亲。”

　　佩玉苦笑：“恭喜。”

　　不知为何，本来佩瑶是与郭煦阳前来刺激她，可是看到佩玉这种心如死灰的神态，她心中升起一丝不忍。于是不再打算刺激她，佩瑶挽着郭煦阳走了，走了许久回头看到佩玉孤零零一个人目光呆滞地站在原地。

　　这一刹那，佩瑶觉得无比心酸。

　　佩玉回到佩瑜身边，佩瑜目光警觉地看着佩玉，问：“姐姐，她没有为难你？”

　　“没有，你好好养伤，其他事情等你伤好了再说。”

　　佩玉换了一件白衣服，又用剪刀自己剪了一朵白花插在头上，算是对亡夫的纪念。

　　这一日，佩玉请来方明生让他照看佩瑜，自己则在自己的院子里为他立了一座衣冠冢，站在衣冠冢前，佩玉困倦无比便趴在小小的坟头上喃喃自语：“夫君，我该怎么办？”

　　想到以后与之天人永隔，泪水簌簌流下，哭着哭着太阳渐渐烈了起来，佩玉竟睡着了。在梦中，她梦到谢观白朝自己走来，她开心地扑到他怀里，可是不过一瞬间，谢观白变成一个恐怖的骷髅。佩玉吓得赶紧放手，可是那骷髅又变成俞砚青，说是自己讨命来了。佩玉又哭又喊对着俞砚青就是一顿打，让他把谢观白还给自己，俞砚青瞬间又变成骷髅森然地咧着牙齿笑……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日已西沉。

　　谢观白和方劲松林氏都死了，无论如何她要找到二叔害死他们的证据，然后在家族大会上揭露这个小人的阴谋。等到佩瑜好一点的时候，佩玉把他放到方明生那里，方明生嗔怒骂她：“你这丫头片子，就知道给老祖宗惹麻烦！”

　　他这么一说，佩玉自然是泪眼哗哗，看她这副没出息的德行，方明生只是骂道：“好了好了，都依你还不行么？就知道哭，没出息！”

　　佩玉把那枚月牙放在手心仔细地看，这枚月牙来自神兵谷。则神兵谷自然有账簿记录，此月牙何人何时何人定制，只是要找到账簿，就只能去找何掌柜。可惜，何掌柜素来与二叔亲近，这就只能想想其他法子了。

　　佩玉自取来库房慕尘阁的钥匙，当初方劲松出门时曾给佩玉留下慕尘阁钥匙，这么久了，也无人收回。正好可去慕尘阁一探究竟。

　　佩玉想到此处直奔慕尘阁，一路上都是当年与谢观白一同赏过的景色，可惜物是人非。

　　佩玉无暇伤春悲秋，便悄悄躲在慕尘阁外面，许久无人进出，便走过去打开门。守卫见是佩玉便直接把她给拦了下来：“小姐，请留步！”

　　佩玉看着他们淡笑：“你们敢拦着我？”

　　四个守卫面面相觑：“可是……二爷吩咐过……”

　　“二爷吩咐不让我进去是不是？”他不说方劲风还好，一说方劲风佩玉便来气。

　　于是佩玉伸手就是一招“拏云掌法”直切他脖子上，这守卫哪里禁得起这般重击？瞬间倒在地上，其他三个见同伴在佩玉面前不堪一击，便一同攻上来，佩玉早非以前的佩玉。情势危急，无暇多想，佩玉运起拏云身法左突右窜，这三个守卫连她的衣服也没摸到一下，便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在谢观白这一年接近无情的训练之下，佩玉和佩瑜武功大增，只是她自己也没想到谢观白所授的武功威力如此之大。不禁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观白，这一次又是靠得你。

　　走进慕尘阁，因这月牙暗器着实面生，佩玉便打开铁牌上刻有暗器的库房，走了进去，里面是各种各样的暗器。佩玉只觉眼花缭乱，便按着序号从小到大一个一个排查以免漏掉。

　　序号标一的是一个铁蒺藜，铁蒺藜上已经生锈，想来是三百年前神兵谷初建之初时的制品。佩玉仔细地看着，一直到序号五百二十三，佩玉终于找到了月牙，佩玉心中大喜。

　　神兵谷虽有三百年历史，可是最初是仅仅制造刀剑，其他武器乃是后来才铸造。铸造暗器更是近一百五年内的事情，这五百多号的暗器或许可以问问方明生大致什么时候的事。

　　佩玉查明序号便往外走，忽而听到一阵豪放的笑声。

　　方劲风！佩玉心中一惊，她着实不知如何避开他，既然如此，那就索性不避了。佩玉大步流星往外走，方劲风和一个莫约三十多岁的男子一同走了过来，这男子面如冠玉，只是他的嘴角有些歪斜，让佩玉觉得微微有些阴森。

　　方劲风叫他简兄，方劲风在武林中也不是无名之辈，只是不知道这人是谁这么小小年纪就让方劲风称兄道弟。佩玉经过方劲风的时候，方劲风看了佩玉一眼，这一眼让佩玉觉得他在警告自己。

　　回去的时候，佩玉跑到方明生身边。

　　“老祖宗，咱们家什么时候开始接暗器的单子的？”

　　“哈，这就不清楚了，我小的时候已经有这个生意了。”

　　“那你记得这个吗？”佩玉把手中的月牙递了过去。

　　方明生左看右看前看后看，皱着眉头不说话，佩玉也不敢问他什么，唯恐他在思考的时候被自己打扰了。过了很长时间，他还在看。佩玉没那么多的耐心，便直接问道：“你记不记得这个东西？”

　　方明生摇头道：“不记得，没印象。”

　　佩玉不死心又问：“那你小的时候记不记得我们家暗器生意接到多少序号？”

　　方明生摇头道：“不记得，大概二百多三百多这样。”

　　他提供的线索基本上没有多少用处，只能说明这月牙是在他小时候到现在这段时间内定制的，而且订单必然不大，否则方明生不会没有印象。

　　佩玉还要再问，方明生已经劝住她了：“丫头啊，这事你不能查下去。”

　　“为什么？”佩玉不解。

　　方明生叹息道：“为什么？你想查什么？是不是你二叔设局杀死你父母丈夫？如果不是你待如何？你们必然势成水火，以后你日子更不好过。”

　　“不，不会查不出来的，只要肯，一定能查出来！”佩玉斩钉截铁道。

　　方明生叹了一息：“查到了你日子更不好过。方家到了你们这一辈，人丁单薄，倘若是你二叔设的局，你报仇不报仇？杀死他的话，我们方家就真的没人了，也真的垮了。不杀他 ，你心里备受折磨，倒不如睁只眼闭一只眼，跟着老祖宗活的快乐些。”

　　佩玉没想到他能说出这样的话，难道因为方家离不开方劲风，所以爹娘和夫君的死就白死了吗？佩玉摇了摇头：“老祖宗，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倘若我不去找凶手，就对不起我的爹娘相公，倘若我知道凶手却不去报仇，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活得心安理得。”

　　方明生道“所以我让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佩玉道：“我不能。”

　　“倘若凶手知道你在查他，直接杀死你岂不是更惨？”

　　佩玉惨然一笑：“就算我被杀死，那也是为了我的夫君爹娘而死，我死而无憾。倘若我像你说的那样活着，那岂非如同行尸走肉？两相比较，我宁愿去死。”

　　“你这丫头，一天到晚死啊活啊的。”方明生见无法劝说便躺在院子里晒太阳，方明生闭着眼睛幽幽叹道：“这天啊，又要变咯。”

　　佩玉去找佩瑜，和他说了今日慕尘阁遇到方劲风的事。

　　佩瑜沉吟道：“姐姐这么做，他们或许已经反应过来姐姐在查。”

　　“所以，我们要快？”佩玉问，自从自己身边的人接二连三出事，人在危难中思维敏捷的本能被激发出来。

　　佩瑜点了点头。“是的，我们非但要快，还要比他们更快，以免他们撕毁证据。”

　　“证据？你是指方家的账本？”

　　“不错，我们可以查一下暗器五百二十三号的时间和是谁定制的。”

　　“可是，一来我们不知道账本在哪里，二来，账本在何玉龙手里，他绝对不肯乖乖交出来是不是？”

　　“所以，我们只能想法子让他交出来。”

　　佩玉看着弟弟，弟弟也看着她。两人的眼光一样坚定，无论如何，这一次他们都要给死者一个公道。

　　死的是她的相公，还有她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