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NA之黑川花泽》七月摩

433、葬礼上的抉择

　　上午十点，东京的天空灰蒙蒙一片。

　　黑色轿车连成一条长龙不疾不徐的驶入告别仪式的场馆，井然有序的依次停靠在露天停车场，众干部们纷纷下车，默然整理衣襟，束手等候。自组长继任以来，东京都范围内干部们全员到齐这还是头一次，毕竟组长亲口下令“不到场就滚蛋”。

　　菊野打开车门扶着花泽下车，凑到她耳边低声汇报，大原和滨口两位顾问走过来略微鞠了一躬，然后齐齐看向车内纹丝不动的古贺崇，想不到这位竟在一夜之间转变了立场，今日要以黑川家族成员的身份参加葬礼。

　　花泽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对滨口说：“你在这里等着，布亚诺姐弟快到了，有意想不到的朋友跟他们一起过来，场馆内禁止携带危险品，哪怕是岛井财团的安保人员。”

　　滨口骇然失色：“那个以保镖训练基地著称的岛井财团？！”
　　大原沉思道：“我记得岛井家早就离开日本了，看来是事先安排的。”

　　花泽转身看向仍旧坐在车里不动的阿崇，眯了眯眼，尽量放缓语气：“走吧，这种时候你应该待在我身边。”

　　阿崇神情恍惚，眼里布满血丝，听到这话像刚醒过来一样迟滞的将视线移到车门处，搓了搓冰冷的手指，从西装内袋掏出墨镜戴上，这才动身下了车，完全无视周围鞠躬的干部们，抬脚径直朝场馆大门走去。这举动称得上严重冒犯，大家有意无意的观察组长的表情，但花泽一副丝毫没放在心上的样子，面色沉静的落后半步跟上去。

　　祭奠装饰从场馆大门延伸出去十米，保镖们早已严阵以待，一进门就远远望见正中央墙上挂着装裱着红玫瑰的遗像，几个和尚在棺木前低声诵经，大家静默的沿着中央通道进入，每人从引导者手中接过一束红玫瑰，然后就座于左半边的席位，黑压压一片肃穆，右半边空空荡荡。花泽坐在阿崇和菊野中间，阿崇的另一侧是大原，第一排还空着三个座位，等候的过程中所有人都保持沉默，只有和尚念经的嗡嗡声在场馆内徜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花泽明显感觉到阿崇在竭力压抑着情绪，他的手在微微发抖，不停地攥紧又松开。

　　是无颜面对安洁莉卡的恐慌，还是内心动摇的挣扎？

　　花泽只是轻轻瞥了他一眼，继而出神的望着前方安子那笑容灿烂的脸，泪水无声的滑落。
　　人在死亡面前不免会胡思乱想很多，时间推进到此时此刻，脑子里已经不会再上演过往的一幕幕，而是思考自己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么做没错。

　　即使不再悲伤也要哭出来。
　　人们根本不关心别人心里在想什么，只看行迹与表象足矣。
　　只要让阿崇的选择成为既定事实，他的心情和意愿就变得不重要了。

　　这时，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从后方传来，众人纷纷转头看去，只见身穿黑色呢绒长裙的安洁莉卡和高瘦帅气的萨沙带着七八个外国面孔的佣兵部下目不斜视的走进中央通道，在这群人身后还跟着一波身穿深蓝色制服的岛井保镖，在场馆引导人的安排下迅速坐满了右边后面几排的席位。

　　萨沙脸色苍白，双眼泛红，驻足于通道中央痴痴的凝望着前方安子的照片，这时的安洁莉卡也有些晃神，从进门就立刻从黑压压的背影中捕捉到阿崇的背影，他坐在黑川花泽身边不是不能理解，但为什么…… 一次都没回头。

　　安洁莉卡轻轻把手贴在萨沙后背，萨沙机械性的抬脚继续往前走，两人经过第一排要转弯的时候，几乎就站在菊野身侧，与阿崇相距不到一米，她的目光始终粘在阿崇身上，视线描摹着他的侧脸轮廓，墨镜遮挡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知道阿崇很不喜欢墨镜，即便是光线最刺眼的冰天雪地里他也尽量不碰墨镜。

　　安洁莉卡脚步迟滞了一瞬，心里的不安与疑惑一圈圈放大，就在这时，阿崇做出的反应让她彻底怔愣住——他突然把脸转到另一边！

　　花泽拿手帕擦着眼泪款款起身，恰好挡住安洁莉卡的视线，满面悲伤的轻声道：“感谢你们能来，葬礼告别会持续三个小时，请先就坐吧。”

　　她对黑川花泽那副冷漠面孔印象非常深刻，而这个女人竟然也有如此柔弱悲伤的一面……
　　“谢谢你为安子做的一切。”
　　安洁莉卡轻轻点头，心绪混乱，无法再做任何交流，转身带着仍旧站在当地发呆的萨沙拐到右侧第一排席位坐下来，直视前面的烛台，尽量不去看左侧。萨沙的精神状态让她忧心，阿崇从昨晚到今天的异常更是让她遍体生寒，整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除了昨晚那通简短的电话，再无回信，早上开始手机关机。
　　他是不是受到胁迫无法开口？
　　会是什么呢……藤本！
　　安洁莉卡忽然回想起前一晚的对话，他说藤本不见了，太子酒店现在是黑川组的地盘，这其中肯定发生了什么！

　　这时，萨沙忽然站起身，吃力的拖着双脚来到棺木前，看着身穿白色婚纱的遗体，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送到唇边用力吻了一下，竭力抑制的悲恸终于决堤，流着泪抚起安子冰冷的手给她戴上戒指，呜咽的哭声回荡在开阔的场馆内，受到悲情的感染，大多数人默默垂下眼帘。

　　花泽抽噎着抹泪，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菊野的手机响起震动音，看了一眼消息然后转达给花泽。花泽点了点头，止住哭泣凑到阿崇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旋即起身，阿崇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变化，像是犹豫了几秒，也站了起来，众目睽睽下两人一前一后沿着通道走出场馆。

　　安洁莉卡目睹了整个过程，看着阿崇离开的身影，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一句话都没有，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完全无视！
　　这种情况下她第一个念头是：要是不好好道歉，这件事她会记一辈子！

　　阿崇总是擅作主张做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他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可是眼下也做不了任何事，岛井家的保镖只能保证她和萨沙的安全，既不能委托做调查，也不能命令他们对黑川组动手。但不管怎么说，必须跟阿崇好好谈谈，他一个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安洁莉卡迅速理清来龙去脉，眼看两个人就要消失在门口，连忙起身要追过去，但刚走两步就被留在座位上的菊野伸手拦住：“时机不合适，安洁莉卡小姐，组长和崇桑有私事要处理。”

　　“我不知道我男朋友和黑川组长能有什么私事。”安洁莉卡保持镇定的神情，声音压得很低，她试图从这个副手脸上找出一些端倪，但菊野已经有历练多年的经验，表情诚恳又认真，小声道：“很抱歉，消息还没公布出去，我现在不能说。”

　　这番话让安洁莉卡感到迷惑。
　　她怀疑是菊野拗口生涩的英语水平无法做出准确表述，什么叫“消息还没公布”，有什么可公布的？

　　萨沙此时趴在棺木上失声痛哭，实在让人揪心，放眼望去，满场的黑川组成员都沉默的看着她，那些探寻或事不关己随意打量的眼神着实让人不愉快，从未有过哪个合作团体像黑川组这么不友好。

　　安洁莉卡迟疑了片刻，直接从菊野身侧过去，坐以待毙不是她的风格。

　　场馆西侧的来宾登记处站着几个人，都是黑西装的装束，显然是黑川组成员。安洁莉卡只是粗略一扫就走下台阶，忽然看见阿崇从停车场大步走向他们，铁青着脸挥起拳头狠狠击在其中一人的脸上，那人踉跄弯下腰，揉着脸直起身，安洁莉卡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错愕出声：“信司？”

　　他不是在俄罗斯吗？

　　阿崇没看见站在场馆台阶上的安洁莉卡，只是疯了似的不断挥拳，愤怒与痛苦让他双眼通红，信司一言不发的任由他殴打发泄，跌倒又爬起来，旁边人看得胆颤心惊不敢插手，不远处忽然传来婴儿尖锐的啼哭声，这声音宛如一道信号，阿崇的拳头戛然停在半空，颓然无力垂下，转身的一刹那猝不及防对上安洁莉卡的目光，整个人僵在原地。

　　信司啐了一口血沫，接过手下的纸巾胡乱擦了擦嘴角，目光复杂的望向一袭黑裙的安洁莉卡，“你还没告诉她？”她的表情很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阿崇收回目光，没做回应，直接朝停车区走去。信司略显麻木的眼睛里浮现出一丝波澜，把纸巾攥成一团，撇下几个手下大步流星走到安洁莉卡面前，直截了当道：“他要留在日本，这件事他告诉你了吗？”

　　安洁莉卡望着那道渐渐远去的背影，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重复了一遍：“他要留在这儿？”

　　至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大脑已经屏蔽了那个真实答案，所以一脸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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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啦啦感谢上一章的评论，在此献上新章！～～～～(^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