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NA之黑川花泽》七月摩

386、权术，心术

　　古贺崇的情报是重中之重，自从跟丢了神原紫后，东京周边的公路上加装了大量监控摄像头，唐泽得以第一时间把消息汇报上去。

　　得知阿崇带安洁莉卡见了父母，花泽就一直心不在焉的盯着手机。这一日，本部十名高级干部已经有半数带举荐的部下来拜见，大部分都是生面孔，而她深居本宅闭关修行一样的生活已经很久没见过生面孔了，就多聊了几句，正赶上东条老爷子带来两位负责武器鉴定的专业人员，新井和渡濑，一个是长期做黑市买卖的直系下属，三十出头的年纪，长得像个斯文的奢侈品店经理，一个是在南美洲与□□打过多年交道的外遣成员，年近四十，身型瘪瘦，穿着厚厚的皮夹克戴一顶软皮鸭舌帽，一动不动跪坐在下首简直像个冬季垂钓的渔场管理员。暖炉开到最大，屋子里又围坐了二十几号人，仿佛一下子驱散了那场秋雨的寒气。

　　本来也不是什么正式会议，高层干部选了可靠的部下来大小姐面前露个面，先混个脸熟，听几句训告，要是军火交易能顺利敲定大家就都是直系干部了。

　　经过黑川千南几轮清洗，高层干部之间已经像家人般互相信赖，地盘和手上的生意都不存在纷争摩擦，花泽捧着茶问起这些年轻人平时负责的工作，家人的情况，因为平时都跟警察斗智斗勇，大家很快就聊到一起去了，夹着骂人的口头禅同仇敌忾，气氛轻松而融洽。

　　几位高层干部又是咳嗽又是挤眉弄眼，怎奈这些部下平时放肆惯了，也有意在大小姐面前表现自己，七嘴八舌聊得火热。花泽也不制止，甚至乐意看到这样热闹的情形，慢条斯理的喝着茶，不时插一句“原来如此”、“那真是辛苦啊”、“竟然能想到这种好主意”……

　　东条似笑非笑的吊着嘴角，其他几位高层干部也察觉到大小姐的意图了，替部下感到丢脸，干脆都闭上嘴，捧着茶杯神游太空。

　　一个多小时了，手机依然静悄悄的，像死了一样。阿崇的父母听到离婚的消息竟然毫无动静，也不打电话问她些什么，她都想好怎么回答了。花泽收回视线，清了清嗓子，喧嚷的屋子顿时寂静下来。

　　她环视众人一圈，平静的说：“大家应该都知道了，这次去意大利交涉是由古贺崇全权负责，古贺桑是黑川组的顾问，出发之后一切听他的命令。任务至上，这点务必牢记，你们担负着整个黑川组的未来，不要掉以轻心，在异国不要随意谈起组里的任何事，尤其是古贺桑的私事。布亚诺家族的安洁莉卡小姐是古贺桑的恋人，这对我们非常有利，所以各位必须全力配合古贺桑拿下这项交易。”

　　说完，不理会那一道道暗自揣测的视线，又把目光转向新井与渡濑二人，郑重点头：“验货的事就交给你们二位了，要是顺利的话，你们要在国外常驻，出发前把事情都安排好，需要什么帮助随时都可以提出来，每位成员都是家人一样的存在，不要有后顾之忧。”

　　二人连忙颔首，齐声道：“感谢大小姐关心，已经准备完毕。”

　　花泽点了点头，“接下来的准备工作就由东条桑安排，古贺桑会跟大家见面开会，我就不参与了，有任何情况各位可以随时来找我。那么，散了吧。”

　　到最后也没明说离婚一事，年轻干部们离开的时候免不了交头接耳议论，猜测古贺崇是奉命故意接近那个女人，或者真的出轨而大小姐为了大局忍气吞声，继续重用他，无论怎么看，大小姐都是被抛弃的那个，于是话里话外都有些怜悯。

　　高层干部也相继鞠躬告辞，花泽意有所指的称赞了一句“这些年轻人很有活力，这样很好”，彻底打消了这些大佬想要训斥部下的冲动。

　　东条又是最后一个离开，而且拖延了一些时间，以他的不可撼动的三代元老地位要是跟其他人一同出门，大家都会鞠躬目送他离开后才能上车，他嫌麻烦，何况大小姐在没正式继任的情况下故意示弱，他不希望自己的权势看起来远远超过了大小姐。

　　“年轻人有活力是好事，但他们毕竟是下属，而且是男人，要是对古贺崇的空缺产生不该有的遐想，今后会很麻烦啊。”东条直言不讳的戳穿了花泽的心思，抱着一种客观的态度，悠然感慨。

　　“当组长跟当干部不一样，以前再怎样心狠手辣都没关系，现在这样做只会失去人心，我没有千南女士的威望，年龄太小，也不像古贺崇能靠自己的战绩赢得全员尊敬。”

　　花泽优雅而缓慢的站起身，和服面料光滑没有一丝褶皱。
　　只要坐姿得当，这样宽大的和服能够轻易掩盖即将满六个月的孕肚，但站起身立刻就显露出形状了。

　　花泽像平时一样穿上木屐送东条，顺便在庭院里散步闲谈，她面容沉着淡然，像个看透世间百态的老者，东条也刻意放缓步伐，认真又耐心的听着，手里的拐杖有一下没一下的杵着石板，菊野拉开一段距离远远跟在后面，手里抱着披风。

　　“黑川组现在的繁荣与安稳一半是千南女士的声望，一半是大家对继承者能够延续这份繁盛的期待，古贺崇的离开会动摇中下层干部的期待，了解我的人不多，那些等着古贺崇继续壮大势力的成员不会发自内心认同我这个年轻女人当首领。极道是男人的世界，要么展示钢铁手腕，要么玩弄权术，而眼下一片和平，没有敌人让我露一手啊，既然如此，只能靠女性的优势笼络人心，一个被丈夫抛弃的柔弱女人，想要为这样的首领誓死效命不也是男人的本性吗，何况很快就会空出一个丈夫的席位，对那些渴望权力的人来说，这可是究极筹码。”

　　花泽语气平缓，一双黑眸如同千年古井般沉寂，菊野不禁打了个寒战，这番话要是让那些年轻干部听见，一定宁死也不敢靠近这个女人半步。

　　“这也不是长久之策啊。”东条喟然叹息一声，他不是没考虑到大小姐的处境，新旧权力更迭必然会出现人心浮动的问题，古贺崇一走，大小姐自身威望不足，所以他才频繁来本宅替她造势。听完她的一番话，就连他这个老头子也生出了怜悯之情，心里暗赞她的头脑。

　　花泽沉思着点头，轻拍着肚子，“等军火交易落成，倒是有些不错的投资可以试试，慢慢来吧，为了雅哉，今后也不可能再结婚了。”

　　“雅哉，黑川雅哉，”东条嘀咕了一遍这个名字，朗声大笑，“哈哈，但愿老夫能活到少主继任的那天。”

　　说着话，已经穿过花园来到停车场附近。

　　花泽停下脚步，含笑点了点头 ，“那就拜托东条桑了。”

　　“不用每次都送这么远，老夫声望再大也是黑川家的家臣，大小姐放心吧。”东条鞠了一躬，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话虽如此，但被大小姐如此尊敬厚待，说不高兴是假的。

　　目送两台黑色轿车开出停车场，消失不见，花泽这才转身，笑容化作一抹疲惫之色，示意菊野把披风给她戴上，然后把手揣进袖子里，就这样慢悠悠的散着步。

　　手上要处理的事也都处理完了，怕被路人或媒体发现怀孕也不能出门闲逛，想去光顾的料理店也要提前预约安排，一个人包场看电影也不太像话，已经是要当组长的人了，那种轻松的娱乐已经不适合她了，传出去也会被部下非议。

　　偌大的本宅居所一派寂静肃穆，黑衣保镖们像融入环境的雕塑般面无表情，阴霾的天空压得很低，昏暗的树林里已经为她亮起了灯，微风带着凉意轻轻拂过脚面，像一个人在风中独行。

　　寂寞比预想中来得要早……

　　“叫信司过来陪我吃晚饭，也不知道这家伙整天在忙什么，这样下去不用他管情报了。”花泽语气不善的丢下这么一句，转身回了屋。

　　菊野连忙搓了搓冻僵的手，掏出手机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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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附近的咖啡店。

　　信司接到电话也不废话，“马上就去。”

　　他把手机塞回皮夹克的口袋，顺手掏出两张千元钞票扔到桌上，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把棒球帽戴在头上，漠然看向坐在对面托腮望着窗外的女人，她柔软的黑发在肩头勾出一个弯，脸颊消瘦而苍白。

　　窗外的行人与缓慢行驶的车辆映入她的眼帘，又像是被瞳孔阻隔在外，眼神空洞。

　　“下次有时间继续聊，我很想知道除了死他还为你做了什么。”他冷冷说道。

　　“放弃吧。”女人轻声回应，“除非你杀了我，否则不论你说什么，都不会对我造成任何影响。”

　　“那位意大利小少爷让你对生命感到不舍了吗？”信司冷笑，把皮夹克的拉链“嗖”地拉至下巴，完完全全挡住脖子上的刺青，他站在桌边斜眼盯着她，毫不掩饰杀意。

　　咖啡厅面积不大，仅有的一桌客人也因为害怕他脖子上的纹身而坐得很远，不过这样的对话依然落入所有人耳中，吧台后忙活的服务生不禁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盯着这两个人，刚才竟然还以为他们是一对情侣！

　　“不论是爱，还是死亡，我都会坦然接受，我会珍惜今后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所以不用费尽心思逼我自杀了，想动手随时欢迎，我已经留了遗书，你要是愿意的话，财产可以都留给你。”女人的声音温柔而缓慢，就如空气里弥漫的咖啡香气，既可以说香甜轻盈，也可以称之为苦涩厚重。

　　她的眼里自始至终没有信司的身影，那份由内而外散发的静谧气息像遥不可及的月光，无法毁灭。

　　这是死过一次之后的释然吗……

　　信司漠然收回目光，这时，门上的铃铛声骤然响起，一个火急火燎的身影冲了进来，直奔窗边这桌而来，这个穿着灰色运动服的高个卷发少年气喘吁吁的站到信司面前，目光不善的瞪着他，“安子，他是谁？”

　　“一个关心我的朋友。”安子腾地站起身，条件反射般抓住萨沙的手，生怕他情急之下对信司动手。

　　信司瞥了她一眼，绕过满脸狐疑的萨沙大步走出咖啡店，简直像个偶然经过的陌生人。

　　门上的铃铛响了许久。

　　萨沙显然不相信这么一个浑身煞气的男人偷偷摸摸把安子从医院约出来只是为了表示关心，他挣扎了一会儿，等到咖啡上桌安子也没做任何解释，心情低落，只好问道：“那个人是你以前的男朋友吗？”

　　“不是，我不骗你，别问了。”安子像安抚孩子一样，轻轻摇头。

　　她伸手搂住萨沙，把头靠在他的肩上，仿佛筋疲力尽随时要睡着似的，萨沙了解她，知道根本问不出什么，但她这副模样怎么能叫人放心，前几天差点莫名其妙死在家里，这么一想，他突然反应过来了！

　　一定是刚才那个人！
　　得查出他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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