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NA之黑川花泽》七月摩

372、*屈辱*

　　氤氲的水汽弥漫在浴室里，敞开门都散不掉，安洁莉卡把湿漉漉的头发裹起来，从行李箱里翻出意大利带来的黑色连衣裙穿上，吃了两片抗生素，大概是错觉，肋骨的疼痛减轻了不少。看看时间，才九点不到，又给信司打了个电话想让他来接人。

　　电话打不通。

　　原本就觉得信司是个怪人，回日本后更莫名其妙了。

　　安洁莉卡心乱如麻，一边擦头发一边下了楼，忽然瞥见阿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他双手抱头一动不动坐在地上，背靠沙发，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布满血丝的眼睛，眼中没有一丝神采。

　　“崇，你不该是这样的。”她走到近前，突然觉得眼眶发热，喉咙里哽咽着发不出声音，不由自主地攥紧手中的毛巾，硬生生控制住想要拥抱他的冲动。

　　“你需要泡个热水澡。”

　　安洁莉卡像是在对自己说话，做了个深呼吸，蹲下身搀扶阿崇，稍稍用点力气就感觉肋骨的伤开始疼了，她咬牙撑着使劲把他从地上扶起来。阿崇像是还没酒醒似的，眼神迷离，踉跄着站稳，转头看着安洁莉卡的面容，空洞的目光仿佛从她脸上穿过，望向远方。

　　他浑然没意识到的情况下，在安洁莉卡吃力的搀扶下爬上楼梯，穿过回廊，跌进浴缸，浴室的水蒸气让视野变得朦胧起来。

　　身上沾了酒气的衣服近乎全部褪去，热水将身体淹没，血液渐渐回暖，也恍惚恢复了一丝意识。

　　安洁莉卡把袖子挽到手肘，往手心里挤压洗发香波，像给婴儿洗澡一样双手轻柔地抓揉着他的头发，神情认真而专注，披散的黑色大卷长发浸湿了衣领也浑然不觉。

　　阿崇充血的眼睛从她身上移开视线，似乎这具身体已经与他无关了 。

　　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

　　那个原本能够平安出生的孩子……是个儿子。

　　“真理雄。”他痛苦的闭起眼，喉咙里挤出这个名字。他早就想好了，如果是男孩就叫真理雄，女孩就叫真理奈。

　　安洁莉卡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突然觉得心很痛，双手悬在半空许久，缓缓垂下……

　　-

　　“名字啊，叫什么都无所谓吧。”
　　“小裕怎么样，或者健？”
　　“黑川健，听起来像昭和时代的艺人。”
　　“雅人呢？”
　　“叫什么人的太普通了，这孩子可是要成为一位领袖的男子汉。”
　　“阿崇还不知道是个儿子吗？”
　　“……我们离婚了。”花泽轻描淡写的说道。

　　安子电话里一阵哑然，然后试探的问道：“开玩笑的吧？”

　　花泽若无其事的转移了话题：“萨沙的家族是黑川组的合作盟友，意大利黑手党。”

　　安子顿时愣住，怔怔的说：“我没往那方面想。”

　　花泽声音很平静：“如果真心喜欢他，就不要顾虑任何人，包括我。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幸福。”

　　“嗯，我知道。”

　　安子看着萨沙在厨房笨拙忙碌的身影，浮起无奈的笑。在一起的两个月，每一刻都像是离别前夕那样不留余地的相爱着，自始至终没考虑过结婚那种事，比起努力获得萨沙家人的认可，自由自在的独居生活反而更适合自己。

　　就算他一直拖延不愿意离开，这段关系又能维持多久呢。

　　拉开起居室的玻璃门，让阳光倾泻进来。秋天的好天气变多了。

　　安子把手机夹在肩膀上，伸了个懒腰，压低声音正色道：“离婚到底怎么回事？是因为帮乐队出道他生气了？”

　　“已经签了离婚申请书。以后见到古贺崇不要提起我，这算是唯一的请求。”

　　“呐，还有挽回的机会吧？”

　　“接下来工作会很忙，以后不要提他了。”阿崇对别的女人动了真格，这种话根本说不出口，花泽努力表现得很平静，但语气里掩饰不住厌恶与排斥。

　　-

　　黑川千南被催促多次，凌晨出发飞往神津岛，花泽接管了本宅。

　　虽然还没进行继任仪式，但听到风声的干部们争先恐后上门拜会并汇报近期收益，有的想趁领导换人升为高层，有的大吐苦水求撑腰，有的旁敲侧击打听有意去金三角外放，某位小组长更是听信了网上的传闻直接带着一票帅气的年轻部下来谄媚取悦……

　　还是高层干部相处起来更称心啊，中层干部和下属帮派花花肠子太多了。

　　从早上一睁眼就看报告，吃饭看报告，散步看报告，打电话也在看报告。

　　花泽不敢让自己的大脑有空闲，稍一松懈下来，灵魂就会陷入某种深不见底的绝望，仿佛连生命也失去了意义。

　　泡茶能够让人静下心来，哪怕不是亲手泡，旁边飘来淡淡的茶香也有一定的安神作用。

　　“咚咚”——

　　门半敞着，菊野象征性的敲了两下，仔细观察她的神情，小心翼翼在门边跪坐，旁边修行茶道的老师识趣起身离开。

　　“是古贺桑的消息。”
　　“说。”
　　“在那个别墅呆了一夜，还没离开。”菊野快速说完，闭上嘴。

　　花泽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翻看桌上的报告，慢悠悠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几秒后，眼神变得迟滞，但很快恢复如常，轻飘飘的说：“撤了吧，不用监视了。”

　　已经与她无关了……今后。

　　-

　　萨沙的厨艺不敢恭维，也不算难以下咽，日式酱料调配牛肉和意大利面味道都有些怪。

　　“不好吃吗？”见安子表情凝固，萨沙紧张的问。

　　安子连忙摇头，抿嘴微笑，慢条斯理的咀嚼起来，像是在细细品味，然后认真点头。

　　萨沙如释重负松了口气，嘴角几乎咧到耳根，漂亮的眼睛似乎闪闪发光，“稍等一下，还有汤。” 然后急急忙忙跑回厨房。

　　安子拍了拍胸脯，赶忙倒了杯水灌下喉咙，她受不了迷迭香的味道。

　　手机震动，屏幕上是个陌生号码。

　　“哈依～哪位？”安子放下水杯，换上客气的口吻。

　　“您好，井上小姐，您的邮件到门口了，请出来签收一下。”电话里是个非常礼貌的声音。

　　“邮件？”安子迷惑不解，起身拉开玻璃门望向大门外，门口停着一辆宅急便的绿色配送车，穿着制服的邮递员正握着电话朝她挥手。

　　邮递员搬进来两个硕大的纸箱，安子一头雾水的签了字，看着他们离开，正要询问萨沙是不是他订的东西，一回头就见系着围裙的萨沙正好奇的摆弄箱子，测试重量。

　　“这里面是什么？需要我帮你打开吗？”萨沙抬头问道。

　　“我也不知道。”

　　安子看了眼贴在纸箱上的寄件单据，当看到寄件地址时，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当场！

　　萨沙已经打开另一只箱子，翻了翻，里面是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打火机、雪茄盒、空相框、金色手链、还剩半瓶的香水等等。

　　“这是谁的？”萨沙从里面拿出一只银色钢带腕表，开始察觉到不对劲了，这只表是男款的，而且指针不动，时间停在十点二十三分。

　　安子震惊地看着萨沙手上的表，眼前一黑差点跌倒。她偷偷做了个深呼吸，攥紧手机走到门边，望着那辆从大门边缓缓驶过的黑色越野车，车窗开到一半，她看清了开车的人，她深深记着那个包裹着整个脖颈的狰狞刺青。

　　对方冰冷漠然的视线与她的目光交汇，她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朋友的遗物，应该是寄存的仓库到期了。”安子望着那辆车消失不见，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挤出一丝笑，缓缓把玻璃门拉上，咔嚓反锁，顺手拉上帘子，“汤呢，好了吗？”

　　萨沙愣了一下，这时，厨房里似乎飘来一股焦糊味！

　　“糟了！”萨沙大叫一声就要冲向厨房，猝不及防被安子抓住胳膊，回头见安子一脸期待的看着他，“跟你一起去非洲是个不错的主意，安洁莉卡下午的航班对吧？也许我们可以先去意大利。”

　　萨沙有些不可置信，随即兴奋的捧住她的脸，认真问道：“你真的愿意去见我的家人？”

　　安子眼睛弯成月牙，点了点头 。

　　——就让萨沙跟安洁莉卡回意大利吧，她会在飞机起飞前悄然离开，一直以来不愿意面对的那段黑暗记忆，终于还是没能逃脱。

　　-

　　东京湾别墅。电话铃声在楼下大厅里响个不停。

　　无人应答。

　　过了许久，安洁莉卡衣衫不整的急匆匆跑下楼，连衣裙布满褶皱，头发凌乱，脸颊充血般涨红，汗水顺着鬓角滑落。仿佛刚经历了一场噩梦，她慌乱无措的抓起啤酒仰头猛灌，然后魂不守舍的对着冰箱发呆，双手紧紧抱住胳膊，浑身颤栗不止。

　　手机铃声再度响起。

　　电话里传出萨沙亢奋的声音：“你应该订三个人的机票，安子决定和我们一起回意大利！”

　　“很抱歉萨沙我临时有事，可能要延迟一天，或者几天，你们可以先离开。”安洁莉卡快速说完，挂断电话，瘫坐在沙发里，捂住嘴竭力压下悲痛，身体蜷缩成一团，肋骨的疼痛让她发抖。

　　天色渐渐昏暗。

　　在这个临近黑夜的时刻，室内一片漆黑。

　　安洁莉卡拿起对讲机叫来一名平时关系不错的佣兵，把钱包递给他，低声吩咐：“去买避孕药，这件事保密。”

　　大门重新关上。
　　安洁莉卡把灯打开，从旁边鞋柜里取出一把枪，装上消音枪头，转身缓缓上楼。每走一步，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卧室门开着。

　　阿崇依然在沉睡，他的睡姿就像米开朗基罗的雕像，双手抱着头蜷缩在角落，整个身体一览无余。

　　他大概根本不会记得做过什么……

　　安洁莉卡眼眶微红，默默走过去给他盖好被子，从地上捡起被撕烂的白色内裤，紧紧攥在手里，卸掉枪上的保险，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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