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NA之黑川花泽》七月摩

248、＃紫的伪装＃

　　从外面看这片传统古旧的宅院，寂静而肃穆，仿佛历经风雨沧桑巍然不倒，厚重感与传统的压抑感扑面而来，与东京这座高楼林立的繁华城市好像不是同一时代。花泽总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沉着高雅的气质，这种气质从十三岁就牢牢印刻在骨子里，大概是出生在这座宅院的缘故。

　　一路跟随保镖蜿蜒穿行，走了大约十分钟才来到一处宁静的院落，雨水顺着屋檐哗哗流淌犹如瀑布，视线穿过密集的雨幕，望见屋内优雅喝茶的黑发少女，看不起和服究竟是黑色还是其他颜色，屋内光线昏暗，虽然只是一个侧影，诗音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黑川花泽。

　　拒绝了保镖的雨伞，诗音毅然走入雨中，沿着青石板小径大步走上台阶，穿过水帘来到门前，目光复杂的盯着她，胸膛起伏不定，双手不自觉的攥紧，雨水打湿了头发，顺着鬓角淌下。

　　“泰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年少不懂事的错误吗，你寂寞时才会想起他，无处可去才去找他，利用安妮让他产生愧疚和责任感，在那之前呢！安妮出现的时候已经三岁了，在那之前你怎么不出现？ ”诗音竭力平息狂乱的心绪，轻描淡写的质问里隐忍着强烈的愤怒。

　　诗音冷笑出声，她盯视着这张白净矜持的侧脸，有一种毁掉它的冲动。

　　眼前的花泽优雅跪坐在矮桌旁，悠然放下茶杯。姿势与气质优美高贵挑不出一丝错处，宛如水墨画中栩栩如生的少女。她眼帘微垂，嘴角悄然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安静沉着，仿佛根本没听到诗音的斥责。

　　白皙纤细的手指轻轻敲着茶杯，左手无名指上戴着漂亮的旋纹钻戒。

　　她悄然把左手收回宽大的袖子里，缓缓抬起右手，轻轻拂开脸颊旁被风吹动的一缕头发，声音平静而沉着，“很不甘心吧，自己深爱的男人执着于另一个女人，你以为他会获得幸福，所以选择退出。”

　　“不要擅自转移话题！”诗音不自觉的抬高声音，花泽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令她十分恼火。

　　喧嚣的雨声让人烦躁。

　　“你认为这个结果对泰很不公平，是吗？为什么不问问泰，他为什么不敢抛开一切来东京。阿崇也是普通家庭出身，他很善良，温柔，正直，从来不做违背法律与伦理的坏事，他愿意为了爱的人奋不顾身踏足极道世界，坚守底线的同时努力往上爬，在这个世界有权力和影响力才有资格守护……”

　　“明明是你说要留在泰身边，出尔反尔的是你！现在却反过来责怪泰？！”诗音气急之下径直走到花泽面前，实在难以置信花泽会说出这样的话。

　　阴沉昏暗的天，光线昏暗的屋子里，神原紫在诗音走近的一刹那若无其事的端着茶壶站起身，错开诗音的视线，背对着诗音走到一旁慢悠悠的沏茶，动作优雅。

　　“众所周知黑川组创立以来一直施行继承制，换句话说，将来整个组织都是属于我的，这是无法逃离的责任，更是黑川这个姓氏赋予我的与生俱来的财富，在清楚意识到这一点之前，我的确有过不切实际的想法…… 泰是我这一生中最在乎的人，就像阿崇保护我一样，我必须保护泰远离危险，比起两个人的幸福，我宁愿他一个人平安活下去。倘若有一天我死了，他不会知道，不会因此而伤心，这是我最大的期望。诗音，你太小看我和泰之间的距离了。”

　　神原紫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一丝不苟的过滤掉茶叶，将煮沸的水缓缓倒入茶壶，熟练的过程能让她静下心来。在这肃穆压抑的宅院里，抛弃原本的自己努力去活成花泽的模样，杂乱的思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冒出来兴风作浪，多亏了茶道，她才能越来越沉稳。

　　热气蒸腾间茶香飘散出来。

　　神原紫看着倾泻的水流，适时收手，把热水壶放回原位，拿起茶匙缓慢的搅动，这个动作可以无休止的进行下去，免得被诗音察觉出异常。

　　诗音若有所失的怔愣在原地，一时间精神有些恍惚，或许跟屋内光线昏暗有关，看不清屋内的摆设，就连身处何处都记不清了。茶香萦绕在鼻尖，不知不觉间回过神，回头从门口延伸到脚下的一排鞋印，低声说“对不起”，然后把鞋脱掉放到门口。

　　神原紫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轻声说：“没关系，不用在意。”

　　茶匙缓慢的搅动着，神原紫没有停手的意思，只好装出悲伤与失魂落魄的姿态，哽咽着说：“即便以后没办法在一起，但一想到泰会和其他女人交往，甚至结婚，我多希望自己能在这些事情发生之前无声无息的死掉，再也不用被残酷的现实折磨，离开泰以后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地狱般的煎熬……”

　　说着说着，神原紫已经泣不成声，蹲坐下来把头埋进膝盖里，身体在颤抖。

　　见到她这副模样，诗音再也说不出指责的话，知道花泽怀着怎样的心情放弃泰，心情变得更加沉重仿佛这恶劣的天气一般，被暴雨浇灌，潮湿阴冷，悲伤，无助。他们两个人都没做错，越是明白真相，越觉得无所适从。

　　“可是…… 怎么看都是你抛弃了他……”诗音以一种悲伤的目光望向“花泽”。

　　“有什么办法，为了不让记者骚扰他，为了隐瞒安妮的存在，为了安妮以后的人生，不得不留在各自的原点。现在铺天盖地都是我的绯闻报道，家族所有人都把我当成耻辱，我不得不听从母亲的安排去瑞士生活几年，等时间将一切淡化遗忘，或许是十年，二十年，母亲才四十岁，她等得起，但我不会让泰一直等下去。阿崇也必须听从组长的命令，被流放到异国他乡能有熟悉的人陪在身边，是这个家族给我的最后的善意。”

　　诗音自言自语似的轻声呢喃：“我能做些什么吗？”

　　“如果泰过得不错，忘掉我说的一切，就当是我和你之间的秘密，什么都别说。”

　　神原紫低头擦掉眼泪，眼中没有丝毫情绪，她深呼吸然后长长叹了口气，背对着诗音说：“在确认他真正放手之前，我不会先背叛他。如果可以的话，你注册一个新邮箱，我到瑞士以后会用私密账号联络你，就算平时不联络，至少必要时刻能传递消息。”

　　大雨滂沱，雨声嘈杂，湿冷的风从门口灌进来，诗音动了动冰凉的手指，低头抹掉眼角的湿润，轻笑一声：“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命令人，我不该来找你，泰一定会摆脱你的阴影，找到新的幸福。”

　　说完，起身走到门口，一边穿鞋一边随口问：“我爸贪污公款的事是不是你做的，反正你要出国，至少告诉我实话吧。”

　　神原紫愣了一下，不禁皱眉，她根本不知道诗音在说什么，或许诗音发觉什么不对劲，在试探她。

　　沉默片刻后，仿佛刚从失魂落魄中恢复心神，有气无力的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雨伞在门边，我不能离开这个院子。”

　　“不用送我，我还不想被人当成同性恋，告诉我，圭崎一雄的墓在哪里。”

　　“雨很大，”神原紫反应很迅速，脱口而出后留出几秒思索时间，立刻心中了然，然后说出墓园地址。

　　诗音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拿过门边的黑色雨伞，撑开走进雨里。

　　脚步声渐渐远去，神原紫十分享受的喝了一口热茶，长出一口气舒展四肢躺下，嘴角上扬，雨声格外悦耳，昏暗的环境带来充沛的安全感。

　　如果花泽完全放弃高木泰士，那真是糟透了。

　　花泽和阿崇两个人接下来会在瑞士生活很久，再加上安妮，简直就是一家三口无忧无虑的蜜月期……可惜。她不想看到这两个人幸福，回心转意变成相爱的夫妻，很碍眼！

　　不出意外的话，她再也不需要扮演花泽了。母亲在瑞士疗养院惬意的享受，她当然也要去瑞士陪母亲生活，虽然不知道花泽和阿崇什么时候出发，或许已经抵达，那么她差不多也该准备动身了。

　　高木泰士究竟有多在乎花泽，她根本不清楚，这两个人的关系以及相处方式她完全看不懂，她只能根据花泽的心理去推测，却不敢断言泰怎么做。按理说超过十年的感情再加上安妮的存在，高木泰士一定对花泽有非常深厚的感情。

　　可是调查结果却显示这个男人就算没有花泽，生活也不受任何影响，按部就班的考取证书，认真工作，有条不紊的和乐队伙伴进行排练演出，还有闲暇照顾女主唱……

　　那种亲昵温暖的举动，任谁看了都觉得暧昧，如果不是非常重要的存在，他又怎么会第一时间赶去帮忙……

　　“真是个让人看不懂的男人。”神原紫嗤笑一声，叹了口气。

　　但愿他能有所举动，动摇花泽的决心，因为她实在无法想象花泽会执着于一个不爱他的男人长达十年。

　　倒是诗音有点出乎她的意料，调查资料显示诗音从中学起一直跟泰有暧昧关系，她仔细琢磨过这个女人，总觉得跟她处境相似。可是诗音和圭崎一雄居然有过不正当关系，这一点就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了，圭崎一雄生前是黑川组最核心的高级成员，侦探调查不到也情有可原。

　　神原紫暗暗摇头，对那样一个四处滥情的中年大叔仍有留恋，简直是笨蛋。

　　时隔三日，天空终于放晴。

　　大门处的保镖送来一张字条，上面写着隐晦的邮箱号码。

　　神原紫渐渐勾起嘴角，优雅而缓慢的喝茶，继续翻看杂志。现在她终于确定了，尽管表面上看不出来——高木泰士一定不会轻易放下这段感情。

　　按照每天的习惯，清晨问候千南女士，上午跟着家教老师上课，中午做些闲情雅致的事，下午自由活动，渡边心华通常下午过来，但自从停止一切公开活动之后，这个直率的女保镖就没再出现过，只是偶尔发条信息关心一下。

　　吃过午饭，神原紫来到组长的屋子，主动提出去瑞士。

　　黑川千南和西宫留两人正在认真下棋，黑川千南头也不抬随和道：“嗯，时机很好，到瑞士以后记得乔装打扮，别被认出来。”

　　西宫和颜悦色的点点头：“收拾行李吧，这几天可以去逛街购物，一周内出发。”

　　黑川千南落下一子，突然抬头看着神原紫，目光很柔和，“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不用担心带不到国外，一直以来辛苦你了。”

　　神原紫眼圈立刻红了，感动得泪光盈盈，哽咽着鞠躬：“不，是我应该说谢谢。”

　　这份感激有七成是真的，千南女士一直对她很好。

　　黑川千南失笑摇头，继续下棋，“啪”的一声落在棋盘上，平和的说：“美好都是短暂的，人生大部分是考验与磨砺，根本没时间享受什么幸福，你在这里住了一年多，如果快乐多过痛苦，收获多于付出，那还算是有意义的回忆，”

　　神原紫破涕为笑，用纸巾擦拭眼泪，“当然是快乐更多。”

　　“到瑞士以后替我看着花泽，虽然你经历的比她少，但你比她有责任心，你们也算是独特的朋友，不要让她继续乱来，毕竟瑞士不是日本。” 黑川千南一提起花泽整个人都的气压都下降了。

　　“花泽比我聪明，一定不会出问题的，不过必要情况下我不会袖手旁观。”神原紫目光诚恳信誓旦旦的点头。

　　又聊了一会儿，神原紫识趣的离开，不打扰两人的情趣相处时光。

　　虽然千南女士话里话外都是对女儿的怒气与冷嘲热讽，但她张口闭口说的都是花泽，毕竟是亲生母女啊，同样是去瑞士享受宁静生活，花泽可以改名换姓入读苏黎世大学，她却必须避免与花泽出现在同一场合，可供选择的学校并不多，还必须通过考试。即便深知自己没理由嫉妒，可嫉妒心一旦萌发，哪还在乎什么理由……

　　神原紫漫步在走廊下，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眯眼望着庭院里枯黄的落叶，空气中飘散着浓郁的泥土芬芳，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出黑川千南刚才不经意间提过的一句话。

　　毕竟瑞士不是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