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NA之黑川花泽》七月摩

247、＃感同身受的悲伤与冲动＃

　　酒吧渐渐嘈杂起来，泰只顾埋头喝酒，像这样独自一人喝闷酒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以前要照顾别人，必须保持清醒。中学时代喝醉过很多次，仔细想想，每一次都跟花泽有关。

　　酒吧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侍应生增加到四人，身高体型相似，离开的时候他已经记不清从下午开始一直给他倒酒的是哪一个。即使头脑有些混乱，步伐依然平稳，在不熟悉的热闹街区散步，顺便买了一包烟。

　　伸夫打来电话关切的询问他在哪儿，他简洁回答：“在街上散步。”

　　语调也好表情也好都毫无变化，像往常一样沉着镇静。

　　“真的没事吗？”电话里伸夫的声音充满怀疑和担忧，“你还记得今晚有演出吗？”

　　“抱歉，记错了时间，我现在过去。”泰停下脚步，皱眉揉了揉太阳穴。

　　“没用了，都这个时间了，娜娜刚离开，话说你真的没关系吗？”

　　“最近工作比较忙，没办法分心。”

　　“骗人！我去事务所找过你，你今天提前下班，我打了十多个电话你都没接！”伸夫忍不住大声反驳。

　　泰脚步略微停顿，他根本不记得有电话，大概是酒吧音乐的缘故。再仔细回想，侍应生好像提醒过他有电话打来，他完全没理会。

　　不会有下次了。

　　泰不确定这句话有没有说出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断了电话，恍惚混乱的意识被耳边一声声“客人”打破，睁开眼才发觉自己在出租车后座，已经回到公寓楼下。

　　付钱下车，手机已经没电，走到路灯下抬手看表，已经十一点多了，难怪公寓一片漆黑寂静，冷风簌簌在周身游荡，寒意让意识清醒了几分，脑袋依旧发沉，里面仿佛装了一台老旧的信号不良的电视机，噪音刺耳，不知是谁远程操控，画面杂乱无章的切换着……

　　漫天大雪的夜晚，寒风彻骨，拼命在厚厚的雪地里奔跑，小少年的急促呼吸化作白雾，因为常年关在孤儿院里生活对周围环境并不熟悉，再加上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本能的害怕…… 终于，在黑夜里看到不远处昏黄的路灯，隐隐有人影闪动，紧接着有人扑通倒下，究竟是好奇心驱使还是什么，镜头晃动着靠近小巷，忽明忽暗的路灯下，有个女孩在血泊中优雅的舞动，手里拿着一把染血的匕首，她的表情安详而愉悦，长发在风中狂乱飞舞……

　　下一秒，镜头切换到风和日丽的宁静校园，女孩傲慢的背着书包走进他就读的中学，仿佛越级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的事……

　　有许许多多个夜晚，他搂着她入睡，她青涩稚嫩的小脸宁静而安详，小小的尚未发育的身体蜷缩在他怀里，凉滑的长发散落在枕头上，他的胳膊上，他总是确认她熟睡后关掉最后一盏橘色台灯。

　　来自遥远东京的大小姐，莫名其妙就入侵了别人的生活，趾高气扬的指挥打扫屋子，清澈的嗓音总是隐含着轻佻傲慢，纸上罗列着密密麻麻的“规矩条例”，她说必须按时回家吃饭……

　　房间很安静，暖光与缭绕的烟雾有些朦胧，柔软的双手从身后环住他的身体，轻微的声音不复以往的坚定。彷徨悄然掠过那长长的睫毛，犹如合欢树叶似的翩然垂下，十四岁的少女苍白脆弱，略带忧伤的眼眸甚是撩人……

　　“看来演出很成功哦，又举行庆功宴了。”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混乱的回忆戛然而止。

　　泰倚靠着灯柱才能保持平衡，皱眉摘掉墨镜，目光投向来人，“你回来了。”

　　身材高挑的女人穿着性感的黑色裹身裙和长筒靴，露出膝盖和线条优美的大腿，肩上裹着红色围巾，黑色大波浪垂至腰间，在寒风中微微摆动。

　　“旅行不像想象中那么有趣，走到哪里都是一个人，把钱花光就回来了，去到最远的地方就是香港，一直在亚洲范围内……不论走多远，总能听到有关花泽的消息，所以常常能想起以前，有些人有些事不是想忘就能忘的。”

　　诗音轻轻叹气，伸手从泰的口袋里摸出烟盒，低头用手挡风点燃一根，温柔的送进泰的嘴里，突然笑了：“很重的酒气，喝了不少啊。”

　　泰叼着烟默不作声，稍微缓了缓，等思绪风平浪静，沉着淡然道：“抱歉，今晚不能陪你聊天。”

　　诗音苦笑着摇摇头，“你误会了，我没地方去，花泽回来之前我能不能借住她的房间。”

　　泰出神许久，然后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带着诗音上楼。

　　打开303房门时，泰突然平静的对身后的诗音说：“今晚我睡这里。”

　　诗音不以为意，耸耸肩笑了，小声道：“我知道，你不希望别人碰她的东西，要是留下头发丝或者别的东西，等她回来以后不好解释呢。”

　　走廊里一片沉寂，声控灯“忽”地熄灭，陷入黑暗。

　　泰摘掉墨镜，走进玄关打开昏暗的小灯，背对着诗音低声道：“明天我会收拾掉她的东西，房租缴纳到明年夏天，你可以一直住在这里。”

　　诗音反应了好一会儿，怔怔的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盯着泰的背影，一时间难过得说不出话，眼睛已经开始泛红。从刚才开始泰一直处于一种常人难以察觉的失魂落魄的状态，她居然完全没意识到跟花泽有关。

　　“……泰，需要我陪你吗。”

　　“没事，喝了太多酒，现在只想睡觉。”泰站在黑暗中，低沉的嗓音透着疲倦，烟头的微弱光亮忽明忽暗。

　　“嗯，晚安。”诗音强忍着心底的悲伤，帮泰把门关上，在漆黑寂静的走廊里靠着墙缓缓蹲下，回过神来已经泪流满面。

　　从她认识泰起，泰就给人一种心事重重的深沉感，当时年纪太小只觉得泰很迷人，比她见过的所有男生都帅气，于是义无反顾的扑向泰，甘心低到尘埃里。这段时间里她终于认清一件事，其实泰十多年一直活在花泽的巨大影响下，即使是安妮那孩子出现，她都自欺欺人的认定泰只是被迫承担责任。但看到泰现在的模样，她才明白…… 跟责任没关系。

　　泰的悲伤令她悲伤，泰的痛苦却令她愤怒。

　　凭什么泰要为得不到的女人白白消磨整个曾经！

　　黑川花泽把这里当成什么，想起来的时候飞回来一趟，总是在触不可及的地方忙碌她自己的人生，出现在镜头里总是那么华丽高贵，光彩照人，到处都是她的新闻，却根本没人知道泰的存在。口口声声要留在这里做泰的妻子，过平淡幸福的生活，结果一走就是一年，难道诺大的家族离开她就存活不下去吗。

　　第二天清晨，诗音给泰留下一张字条就离开了。

　　————虽然只是很短暂的相处，我对圭崎先生充满感激与尊敬，我与圭崎先生不仅仅是情人关系，他改变了我很多，也使我宽恕了自己。时隔一年，我理应去看看他。

　　没有提到花泽，也没有表示担忧，诗音很清楚泰不需要任何人过问他的感情经历。

　　东京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秋日的寒意钻进衣服里，渗透进毛孔，诗音打了个寒颤。机场人流涌动，声音嘈杂，顺着指示标找到出租车区域，排队上车。

　　车门关上，诗音摸了摸潮湿的头发，对司机说出目的地：“黑川组。”

　　司机哑然失笑，发动车子缓缓驶离机场，漫不经心道：“您也是记者吧，最近有很多国外记者专程来东京，也是一下飞机就直奔黑川组，唉，没用的，黑川组本宅守卫森严，就算在各个出入口蹲守几日都见不到黑川小姐一面，每天出入的车那么多，根本没办法确定大小姐是不是在车上。”

　　诗音心里也有些没底，思索片刻，不确定的问道：“结婚后应该有单独的住处吧？她和那位古贺先生。”

　　司机摇摇头，“只有少数本地记者知道公寓地址，像这样的情报即使是记者之间也完全保密，有的杂志社愿意出大价钱换取情报，虽然黑川组口碑良好，说到底还是极道组织，偷偷跟踪还好，要是冲上去采访肯定会挨揍。”

　　诗音听得眉头直皱，扶着额头叹了口气，“没关系，先去黑川组本宅吧。”

　　司机明显是个话痨，忍受不了车里太安静，喋喋不休的说：“同性恋这种事现实当中不算少，只不过那些人都很谨慎，生怕被人发现，这位黑川小姐倒是与众不同，她从小就胆子很大，还记得十年前的杀人案吗？有的报社又把这件事拿出来报道，听说死者的家属都消失了，大家都认为是黑川组斩草除根…… ”

　　雨势渐渐变大，出租车驶入黑川组的街道，路边停的车里人影闪动，看样子是蹲守的记者们。黑川组的传统宅子几乎占据一整条街，门口一片青砖空地，刚才经过的露天停车场也仅供黑川组内部使用。

　　“呀，您真的很幸运呢，这么大的雨恐怕接下来几趟航班都要延误了。”车停在距离黑川组宅院大门一百米的地方，司机笑着回头，收了车费还不忘礼貌点头：“慢走！”

　　关上车门，诗音把风衣脱下来撑在头顶挡雨，“哗哗”的雨声灌入耳中，周围没有可以躲雨的地方，来不及多想，匆匆奔向宅院大门。

　　年轻漂亮的陌生女人突兀的出现在黑川组门前，蛰伏许久的记者们顿时来了精神，打开车窗举起相机一顿狂拍！

　　镜头下，两个膀大腰圆的西服成员从门内走出来，神情戒备的远远看了一眼记者的车，嘴唇微动仿佛在询问什么，然后其中一人不情不愿的回去报信，十分钟左右，两名保镖带着女人走进宅院，大门重新关闭。

　　“Lucky！！刚才下车的时候拍到了正脸。”

　　一名戴着灰色渔夫帽的年轻记者若有所思的翻看着电脑上显示出的照片，瓢泼大雨反而使画面看起来十分漂亮，色调清冷。黑色大卷发的年轻女人在黑川小姐绯闻缠身的这个时候毫无征兆的出现，说不定会挖出更多有趣的内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