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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诗与花 ...

  •   北风肃肃,庭院中枯枝阑珊,唯几株腊梅翩然于此间绽出朵朵嫣红。前日京城扬起小雪,像是有桂花自琉璃月上飘下,昨日方歇。纯白裹上嫣红,端的是红梅傲雪尽风流。

      重门敞开,两个梳着双平髻的小丫鬟引着一群少女步入梅园。罗裙摇曳,三五成伴,谈笑风生,为这处清冷平添了些许鲜活。

      人群最后头,一素衣女子兴味寡淡,不赏梅,也不与人攀谈,一进门就拣了园中角落处的石凳歇下。眉眼生得极好,却总凝着化不开的浓愁。

      此处乃是秋家私宅后院,因着新雪初霁,秋夫人见园中红梅开得艳丽,一时心血来潮,向京城中侯门重臣家的女眷广发邀请,一道入园赏梅吟诗,名单最末尾,竟还捎带上了林鸾二字。

      这种风花雪月之事原本就与她不相衬,更何况眼下案情进行得正焦灼,哪还有劳什子闲情雅趣去学别人端起惆怅吟歪诗,待请柬递上时想也没想就一口回绝了。可始料未及的是,这位秋夫人的耐心竟比那刘备三顾草庐还要来的深切。林鸾实在不忍那送信的小丫头大冷天的反复来回折腾,这才无奈应了下来。

      缩在角落斜眼粗略打量梅园一圈,不禁咋舌,这秋夫人还真是八面玲珑心,非二品官员以上的女眷不请。而且来的尽都是些烂漫年华的玉面少女,不知道还以为这办诗会的是这秋家小姐,而不是婚嫁多年的秋夫人。

      用言澈的话说便是:“这秋夫人心真宽,家宅不宁,不想着怎么调和自家夫妻关系,倒去笼络那些个高官内围,莫非是想曲线救国不成。”传闻到目前为止,刑部秋大人还宿在衙内,丝毫没有回府的意思,看来这对素日蜜里调油的夫妻怕是真生了嫌隙。

      心思回转,重又落到了那糟心的疑案上来。要她乖乖在家中等那老狐狸的消息,这可不是她林鸾的作风。自那日从无归道上回来,林鸾便着手往那群东瀛人中安插锦衣卫的人手。都是些办事麻利的老将,不负重托,昨夜就打探出了些许情报,原来那些看似普通互不相熟的东瀛人,果真在暗中成立了个秘密组织结党营私。奈何他们口风紧,想再套出些东西还需要些时日,也不知今日可有新的消息传来?

      这怪案说简单也不容易,说难也并非无解,可为何当日顺天府尹将这案卷移交刑部后,就没了下文呢?这秋老爷子向来比猴子还精明,这会子故意拖沓可不像他的性格,那不成他还有旁的什么打算?

      新雪压弯枝头窸窣落下,林鸾就这么定定地发着呆,浑不知何时身后已然站了个人。

      “微雪初霁,红梅娇艳,若是不及时欣赏,岂不可惜了?”声音清冷却悦耳。

      林鸾颤了颤身子,慌忙回身看去。却见一少女娉婷立在树下,肤色白皙,唇色粉淡,宛若新制的胭脂被不甚打翻晕在雪白宣纸上,乌发松松绾成堕马髻,用一支鎏金穿花戏珠步摇压着,端的是芙蓉如面柳如眉。肩上还落着些许嫣色花瓣,只轻巧一站,便叫那一树的红梅都失了颜色。

      上下打量,少女哪里都好,只一点让她疑惑:她,是谁?

      “吾名程合馨,家父乃是长宁侯。”少女福下身子施礼。

      长宁侯之女?奇了怪了,程家老爷子何曾与她有过交集?

      程合馨看了看她,又瞥了眼她身旁的石凳,见她一脸茫然并没有请自己落座的意思,索性过去挨着她身旁坐下:“林姑娘或许没听说过我,可我却知晓林姑娘。”

      “你……认识我?”林鸾更懵了。

      “前日,我家丫头刚好打德胜门经过。”

      耳边似有一阵闷雷炸起,骇得林鸾抻到了舌头。前日!德胜门!林鸾只觉胸口小鹿似乎马上就要破膛而出,咽了咽口水干笑两声。

      程合馨礼貌回笑,可笑意却并未淌至眼底:“林姑娘与言公子……瞧着关系甚好。”

      林鸾凝起秀眉,笑容僵在脸上。她说这话,究竟是何意思?

      程合馨并不理睬她眸中试探的目光,昂首兀自端详起枝头的红梅:“记得去年,我随家母一道入广济寺上香,时运不济,竟碰上了几个歹人于寺外纵火。慌乱之际,我被人挟持,关在荒郊野岭的一处孤庙里。”

      清风徐来,惊落枝头雪花。桃花眼微微闪动,哽咽片刻又继续道:“那里什么都没有,我被蒙了双眼,漆黑中只能听见外头传来孤狼的嚎叫声。那群歹人心黑,不给吃也不给喝,想活活耗死我。起初我还幻想着救兵马上就到了,就这么倔强地干等着,也不知等了多久,只觉得头脑昏沉使不上气力,一心只求死得痛快些。”

      言之此处,她再次哽咽,桃花眼忽闪,隐有水色。林鸾静静听她诉说,脑子里不断回忆那起广济寺纵火案。当时她领命出城办事,具体情况也是后来听温绍铭转述的。

      只知那日许多城中贵胄入寺上香,大火骤起,顺天府尹虽遣人及时灭火,可慌乱之中却有一侯门女子被掳走。事关重大,有损皇威,顺天府尹无计可施,皇上便派了锦衣卫去追踪。原来那日被劫走的,是她呀。也难怪,长宁侯府,簪缨之族。自幼娇生惯养的侯门千金怎会受得了如此凌_辱?寻死也是情有可原的。

      “你可知,后来如何?”桃花眼蓦然转向林鸾,眸中带笑,似娇羞,似喜悦,似妒忌。未等林鸾开口,她便自答道:“他来了。”

      林鸾错愕,程合馨柔声:“他替我松下腕间绳索,扫去了眼前蒙着的黑暗。”

      窸窣又是几声落雪垂枝,程合馨低眸绞起手中帕子,双颊漾起绯色。林鸾豁然开朗,她知道,那人是谁。当日锦衣卫中当值的,不是别人,正是言澈。

      “锦衣卫自有守护京城安宁,除却宵小鼠辈的责任。”林鸾扯开嘴角,心中五味繁杂。

      桃花眼再次望向她,不复温柔,似结了层薄霜:“你知道我的意思。”语气较之这烈烈北风还要来的寒冷。

      “那是程姑娘自己的事,与我无关。”林鸾昂首自顾自赏起红梅,只想尽快结束这无趣味的话题。

      程合馨似明白了她的意思,也不打算继续纠缠,清冷了几分语气:“青梅竹马也未必就能暮雪白头,纵使前有婚约纠缠却还无法喜结良人,是不是就意味着,有缘无分?”

      林鸾倏地回眸直望向她去,那双桃花眼生得娇俏,凭谁看了都会喜欢,只那深处覆着的冰霜叫她心头泛凉。

      “独自赏梅有何趣味?诗会马上就开始了,不如林姑娘随我同去?”和煦重新拂上程合馨的面颊,忽的几瓣落梅随风飘转而下,徘徊在她身侧,衬得她眉目嫣然,清艳至极。

      所谓诗会,便是一群无事可做的清闲贵人聚到一处伤春悲秋,自怨自艾。

      梅林正中,墨香浮动。起初大家都还谦逊得紧,老远隔着那方桌案便是好一顿互赞谦让,眼瞅着砚台上的墨都快要干了,还是没人上前挥毫诗意。林鸾有些乏了,不动声色地往一处不起眼的梅树下挪去。

      这么推脱下去也不是办法,还得有人出面拿主意才行,不然怕是等到天黑都没个结果。

      “各位都是腹中有墨之人,比不得妾身,一说赏花就只能想到喝茶吃果。既然今儿这吟梅诗会是妾身发起的,本就有附庸风雅之嫌,索性就由妾身做主,来个击鼓传花,让老天爷来决定这先后如何?”秋夫人上前盈盈施礼,目光一一扫过众人,眉眼带笑。

      见她着一身白玉兰散花缎裙,头戴宝石玉簪,端的是雍容华贵,却不是风雅清丽,同那些个刚过及笄之年的妙龄少女相比却丝毫不逊色。林鸾心下暗赞,这秋老爷子艳福可不浅呀!

      丫鬟小厮忙着张罗花鼓物什,众人在另一侧簇拥着秋夫人说话解乏,林鸾则缩在树后偷闲,心早已飞得老远,也不知这会子北镇抚司内可有新的消息传来?

      咚咚几声,蒙眼丫头已拎起乌木鼓槌敲打起来。鼓声忽高忽低,忽紧忽慢,宛若夜雨炸雷电光疾疾,骤然又云销雨霁天光齐宁,时而快马飞驰,时而燕转莺啼。姑娘们也随鼓声心绪起伏,有人急着将手中花团送出去,自也有心宽似海故意拖延的,挑逗得下一位吹眉瞪眼。就在众人嬉闹成趣之时,鼓声戛然而止,花团落在了一位梳着弯月髻的姑娘手中。

      少女愣了半饷,瞧见众人目光,双颊闪过些许绯红:“瞧这花团,好端端的,竟挑这种时候落到我手上。”面朝众人福了福身,落落大方地行至案前,提笔悬腕:“即使如此,那我便献丑,权当是抛砖引玉了。”

      大笔一挥,洋洒出一首七言绝句,瞧这一气呵成的架势,想来早就打好腹稿。赞的是这新雪初霁,红梅吐芳,顺带脚还将这一众美人狠狠夸耀了一番。看着这姑娘笑容中携着讨好,林鸾这才发觉,较之旁人,她的打扮算不得惊艳,自己虽不懂当下流行,可还是能一眼看破,那身半旧的衣衫像是前年的式样,心中不免唏嘘。

      一同鉴赏品味后,鼓声再起,这回大家都放开许多,不似先前那般束手束脚,玩闹得也越发尽兴。好在林鸾寻的地方不错,这么久了还没人瞧出她在躲懒。鼓声多变,可她却只觉倦意比那红梅还要来的浓重。

      “哟,这千盼万盼的,终于将程大才女给盼出来了。”

      程大才女?林鸾精神猛然一震,杏子眼圆瞪,却见人群中手捧花团,巧笑倩兮的不是程合馨又是谁?

      “早闻长宁侯家子女各个文采飞扬,看来大家伙今日是有幸了。”

      “程家姐姐就莫要推辞了,我们这几个该抛的砖都抛得差不多了,您这璞玉难道还想藏于顽石中不成?”

      ……

      林鸾起了兴致,绕到树前,双手抱胸兴味地看起热闹来。

      千呼万唤之后,程合馨见推脱不掉,这才施施然缓步至案前。双眉凝绪,提笔欲落还收,似在遣词沉吟,约莫几个弹指过后方才展颜落墨。笔底春风,书的是一手极秀气的簪花小楷。

      葱白玉指微微蜷起,将笔搁置于黑檀木根雕笔搁上,丹唇轻吐出清冷音色:

      “寻味踱步兴阑珊,暗香幽浮雪翩跹。喜得枝头红一点,回首人间白半城。”

      掌声雷动,前头几个抛砖的鼓得最是热烈,秋夫人暗暗点头,满目皆是赞许,真情假意混在一处,程合馨也懒得去分辨,面上笑容淡然却不失礼貌。

      若不是适才与她发生了些不虞,就连林鸾都忍不住要为她击掌赞许。好一个“枝头红一点”!好一个“人间白半城”!对仗工整,以小见大,一望一回里红白相衬,须臾间喜叹无常。不愤世,不媚俗,端的是意境悠远,意蕴不凡。

      这会子玉也引出来了,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是那几个早已抛出去的“砖石”,纵使笔墨不及也不至于太过跌份;忧愁的自然便是那些还没来得及往外抛砖的姑娘,望着丫鬟手中的鼓槌花团,玉样容貌上险些拧出愁纹,这烫手山芋可千万别落到自己手上呀。

      秋夫人慧眼,瞧出了姑娘们眼中的烦忧:“程家小姐果然文采斐然,名不虚传,若是我有个这般大的哥儿,定要抢着与你定亲。”边说边上前,笑意盈盈地握起程合馨的手,笼在自己掌心中轻拍两下。

      程合馨适宜地埋下头,双颊绯红以示羞涩,面上是一贯的浅笑:“秋夫人谬赞了,世间姻缘自有天定,成与不成却在个人。”

      秋夫人了然一笑,看来这孩子心中有人了;林鸾眼前一黑,这姑娘确定不是在指桑骂槐?

      “今日诗会,妾身虽只是个旁观者,却犹觉乐在其中。杜家小姐的诗很妙,徐家侄女的词甚好,程家姑娘就更是了不得。大家各有千秋,妾身听后当真是悔不该当初,恨不得重新投胎到一副能文会诗的身子里去!”秋夫人边说边捻起帕子掩嘴,含羞带臊好不婉约,“想来大家陪妾身耍闹了一整天定是累极了,不如今日就到此为止罢。”

      林鸾如闻天籁,杏子眼中精光乍现,若不是旁人太多,她几乎要为秋夫人竖拇指称赞了。该夸的一个没少夸,不能得罪的也一个都没得罪,若是身为男儿身,定能有一番作为。环视人群,瞧见众姑娘眼中的感激,她更加坚定了这一想法。

      “难得今日姐妹们能聚到一处赏梅吟诗,我瞧着大家伙兴致颇高,还有好些个姐妹没能露上一两手,怎能无端叫我搅了大家的好事。”程合馨抬眸,笑意更盛,一一扫过众人,落在一株梅树下,笑意渐冷。

      气氛陡转直下,一时无人应声,窸窣又是几簇积雪从枝头落下。

      秋夫人刚想开口打圆场,却被她抢了白:“适才合馨已抛出砖石,静候各位姐妹献上璞玉。”

      话说到这份上,秋夫人也不好多言。这该如何圆话?说没这个必要了,璞玉已出,接下来都是些砖石罢了?

      于是乎,鼓声便在众人哀怨的眼神中再次响起,只是这回的气氛比起之前要来得沉重许多,花团子几乎是刚一沾人手就别推向了下一个,姑娘们见它如见阎王,避之不及。

      这飞也似的速度却停在了程合馨手上,只见她双手捧起花团兴味地端详起来,左转转,右挪挪,兀自看个没完,好似发现了什么新奇物什一般爱不释手。这可急坏了她左侧的小姑娘,一通挤眉弄眼双脚狠跺也不见她有所动作,鼓点渐急,声声刺耳,姑娘只觉头脑发蒙双眼潮润。

      就在她决定认命之际,程合馨忽地有了行动。转身,碎步,身影婀娜,不睬旁人径直走到一株梅树下,缓缓抬手将花团递了过去。众人好奇,纷纷转身望去,难不成那树下还有旁人?却见一双玉手将伸不伸,在悬在空中良久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接过花团,几缕红梅迎风招摇,鼓声也随之落下。

      林鸾表情空白,木木地看了眼手中的五色花团,又木木地看了眼面前笑靥如画的佳人,如此反复三遍脸上才有了神情。起先是茫然不知措,接着又闪过一丝愠色,最后才渐渐转为无奈苦笑。

      “久闻林姑娘大名,今日才得以亲见,实属万幸。想来林姑娘在锦衣卫中闯荡,见识定是比我们这些个深闺女子要深远得多,不如就请林姑娘来引出今日的璞玉吧。”

      桃花眼眯起,笑容俞盛,却叫林鸾肝颤,有气无处发泄,险些憋出内伤。

      “程姑娘谬赞了,我素来只爱舞刀弄剑,这种风雅之事委实不适合我。”林鸾扯动嘴角,抬手欲将花团还回去。风自北方来,隐约携来人群中的只言片语。

      “她就是那个锦衣卫呀!啧啧啧,身为一个女子竟终日在外头抛头露面,有伤风化!”

      “你瞧她那打扮,哪里还有半分女儿柔情,别真是把自己当成个哥儿了。”

      “莫非是想学男儿建功立业?”

      紧接着便是低低嘲笑,轻蔑目光。林鸾面色寡淡,只轻轻扫了她们一眼,这种话语,她足听了五年,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林姑娘这般谦虚,岂不折煞我们了。想当年,前户部尚书大人的才名可是艳绝京城的,他的女儿怎会不通笔墨文才呢?”

      纤长睫毛颤了颤,杏子眼微眯斜开去,眸子深静,辨不出意味。

      人群中又低声骚动起来:

      “前户部尚书?可是姓林的那位?不是听说因谋害先皇被抄家了吗?”

      “我也听说,抄家那晚林家起了好大的火,三天三夜才扑灭,那烧得呀,啧啧啧,连片渣滓都不剩了。”

      “那她岂不是罪臣之女?这样的人怎么还能入锦衣卫!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嘘!你小点声。仔细她听见了寻你麻烦。”

      这回林鸾听进了心里,捧着花团的手微不可见地颤抖起来,面上却笑得灿烂:“如此便献丑了。”

      言毕狠狠剜了眼程合馨,将腰板挺得笔直,在一众异样目光追随下昂首阔步行至桌案前,提笔蘸取砚上浓墨,目光在两侧梅树枝头上来回打量,倏尔从容一笑,笔走龙蛇,于雪白宣纸上洋洒出端正馆阁体。

      搁下笔,俯身对着纸上余墨轻呵一口气,恭敬将它递到身旁侍墨丫鬟手上便转身寻了个逆风方向站定。小丫头敛衽行了个礼,举起纸张朗声念道:

      “红逊牡丹色,梅胜一缕魂。傲骨天下倾,雪中自悠然。”

      众人听后皆是一阵沉默,面面相觑,怎么想都只觉普通,于肚中反复咀嚼两三方才大悟,竟是首藏头诗!

      红梅傲雪,风骨倾天下。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程合馨,转瞬即逝的惊叹,须臾又化为郁愤,原想着让林鸾出丑,在她面前立个威风,没承想竟给她当枪使了!

      最后反应过来的是秋夫人,翦水秋瞳里满满括着赞许。这丫头瞧着没什么干劲,可一旦认真起来就会全力以赴。从梅树到桌案,短短不过数十步,竟真做出了首立意深远的藏头诗,当真不可小觑。

      记忆飘转,平白想起过往。当年人人都赞林家大郎文才精绝,却不知其妹更胜一筹。抄家之际,父兄身亡,她却还能从容于诏狱中以血作辞,上达天听,叫先皇动容,特赦其入锦衣卫戴罪立功。倘若真是个男儿身,林家或许就不会沦落到今日这番田地了。

      众姑娘皆噤了声,心中虽颇为不满,却自知技不如人,便都乖巧学了河蚌。

      林鸾觉得今日甚累,累在心而不在身。只怔怔望着枝头嫣色发呆,之后发生了什么也不大关心。隐约只记得秋夫人夸赞了几句什么程家姑娘胜在意境,林家姑娘胜在立意,然后大家便都各自散去了,并没人在意她的感受,除了那程合馨临走前还不忘深深嗔上自己一眼之外,一切都好。

      金乌懒懒西斜,林鸾揉了揉酸疼小腿,强托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往重门挪去。

      “林姑娘请留步。”

      说话的乃是秋夫人,眉目含笑:“天色已晚,若是姑娘不嫌弃,就留在寒舍用了晚饭再走不迟。”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诗与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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