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氏好贤惠》临偲

1、中榜了

　　中秋之至，小小的院落里炊烟袅袅，一个身高约八尺的少年站在院落里擦拭一把明亮的铜剑，一侧正在做饭的妇人吹着火偶尔还侧过头看看他的背影，脸上带着欣慰的笑意，少年擦拭完毕，将剑刃入鞘，放在一旁。那妇人看他结束了，于是说道：
　　“阿植，过来。”

　　少年转过身，只见那少年容颜不俗，清秀的五官中最为引人注意的便是他的明眸亮眼，少年向前走了几步，到妇人身边，问道：
　　“娘，怎么了？”

　　“今日是中秋佳节，来，将这俩个包子进去放在你爹灵位前，也算是我们一家人中秋节阖家团圆了。”

　　那妇人一边说着一边将笼里的包子拿出来俩个放在碟子里，递给刚刚走过来的少年，那少年伸手接过来，说道：
　　“好。”

　　转身走向小屋，走了几步停下来，转过头看看还在忙碌的娘亲，嘴角微微一抿，转头继续向小屋走去。

　　少年进入小屋将手中的小碟放在灵位前，倒了一杯酒放在旁边，在一侧的小矮木柜里拿出三炷香，在旁边的烛台上点燃，跪在地上磕了三头，然后站在旁边，说道：

　　“爹，今年的中秋节又到了，娘包了您最爱吃的包子，看，是不是和往年一样好吃。”

　　少年一边说着，嘴角带着温和的笑，门外的妇人已经喊他吃饭了，他继续说道，

　　“爹，孩儿也已经长大了，你看，娘亲把我照顾的很好，往后该是我照顾她了，你放心，我们都会好好的，娘喊我了，我先出去了。”
　　说完便走出去，边走边说：
　　“娘，来了，您放着我来吧。”

　　少年走进另外一间屋子，一边说着一边接过妇人手中的小饭桌放在地上，妇人将做好的饭放在饭桌上，俩人开始吃饭，一笼热气腾腾的包子，一碟切成半的红薯，色泽金黄，香气四溢，还有一碟炒青菜，还有刚出锅的小盆粥，俩个人吃的津津有味，少年放下筷子，将俩人的碗里盛满刚刚熬出锅的小米红薯南瓜粥。

　　“阿植，阿植，大喜事，大喜事。”
　　远远的听到有人喊着少年的名字，来人声音洪亮，满声欣喜雀跃，妇人准备站起来，少年按住她的手，说道：

　　“娘，没事，我去看看。”

　　妇人坐下来，说道：
　　“好，阿堂这孩子，你赶紧去看看有什么事？”

　　少年点了点头，绕过饭桌，走出去，来人已经到门口了。他问道：

　　“黄兄，怎么了？什么事这么急急忙忙的？”

　　来人正是少年的小伙伴黄堂。

　　“阿植，你不知道吧，你竟然中榜了中榜了中榜了。”
　　来人兴奋的说道，一边说还一边跳起来。

　　“你怎么知道？”
　　武廷植惊奇的问道。

　　“阿堂这孩子说话急急匆匆的，来，喝口水慢慢说。”

　　妇人听他说话没头没尾的，递给他一碗水，示意他喝点水再说。

　　来人一口气喝完碗里的水，坐在凳子上，伸手拿起一瓣红薯准备吃，但还是继续说道：

　　“吴婶，今天啊，我和我爹去了一趟县里，无意中听到衙门口的人议论今年中榜人士，没想到阿植也中榜了，而且是夺得头榜。”

　　“是真的吗？真的吗？”

　　妇人听到他说话的话眼睛立马亮了，抓住他的胳膊问道。

　　黄堂一脸欢笑，仿佛是自己考试中榜了一样，说道：

　　“是啊，我听见他们议论说是孔宋庄的武廷植。不过听说啊，后天才是放榜的日子，后天我们去县里看看吧。”

　　“好好好，一定得去看看了。”妇人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满心欢喜。

　　武廷植看娘亲站起来，问道：“娘，您去哪儿？”

　　“我去给你爹上柱香去，你看，你爹也会高兴坏的。”

　　“我陪你您去吧。”

　　“不用，你和阿堂这孩子先吃饭，阿堂，还没吃饭吧，在吴婶这将就将就？”

　　“好嘞，吴婶，您蒸的这红薯我刚进院子就闻到了，特别香。”

　　“好，那你和阿植先吃，我去去就来。”

　　妇人说完以后就出门去另外一间屋子，武廷植坐下来，拿起手中的筷子，黄堂看他坐下了，说道：

　　“阿植，你怎么不高兴啊？”

　　武廷植听到后，抬起头说道：

　　“没有啊，我挺高兴的。”

　　说着看了眼空荡荡的门外，是啊，当然是挺高兴的。

　　“是不是在你的意料之中？要我说，你那么聪明，几年前就该考了，说不定还能有一个少年天才的名号，早就响遍我们整个县了，你还非得满十八岁的去考的。”

　　“没有，我只是之前知识不扎实，感觉考不过。”

　　“哎，哪有，我觉得你会试都没问题，这小小的乡试哪能难得住你。”

　　武廷植没有说话，端起小碗继续喝粥。黄堂吃着红薯，说道：

　　“阿植，给我盛一碗粥，有点噎。”

　　武廷植从饭柜里拿出碗，给他盛了一碗放在边上，说道：

　　“我吃好了，你继续，我去看看我娘。”

　　武廷植刚刚走到放着他爹牌位的屋子前，就听到他娘哭泣的声音，稍微带着哽咽，却满声欢喜，他忍不住停下脚步，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阿植长大了，听阿堂那孩子说这次中了头榜了，我听着高兴，来和你喝一杯，你也放心吧，我们母子过的挺好的，如果来年春天报考会试，阿植就可以谋个一官半职，也可为吴家祖上填光。”

　　娘亲欣喜的话语中透露着期望，他听着突然有了一些沉重，站了一会便向院门口走去，刚巧与门外的余衷惟碰到了，余衷惟看武廷植心事重重的走出院落，于是问道：

　　“廷植，怎么了？”

　　武廷植看了看正在正对院落门口那间屋子里吃饭的黄堂，说道：“阿堂刚刚来，说是我中榜了。”

　　“嗯，我也是听说了，所以来看看你。”

　　“你也知道了？”

　　“是啊，这会恐怕整个庄子的人都知道了吧。”

　　“哎，阿堂这小子！”武廷植感叹了一声，向着后边偏僻的小路走去，同时问道：“衷惟？去那边走走？”

　　余衷惟听到他的话说，“好”。

　　随后跟上脚步，看武廷植情绪并不高，于是细心的问道：“怎么了？有什么担心的？”

　　武廷植继续向前走了几步，这个时候秋收的差不多了，田地里也有一些柴火，他边走边将散落的枯枝树条拾起来放在角落里，过了一会，说道：

　　“我娘她，我不放心。”

　　余衷惟听了听的话，默默的没有说话，也明白了好友的担滤，吴大叔也就是廷植的爹爹在他很早的时候就不幸去世了，吴婶多年来一个人含辛茹苦的将廷植扶养长大，却渐渐长了皱纹白了头发，如今廷植长大了，如果仕途顺利，必然要走出这小庄村，但是吴婶年纪越来越大，要是自己也不想把娘一个人留在这里。

　　走了一会，余衷惟停下脚步，说道：“那，你，怎么考虑的？”

　　“我不知道，我还没想过，小时候读书就是为了单纯的学知识，后来，十八岁过后娘让我参加考试，我为了不让她失望就顺了她的意，可是我又不想出去，只想每天陪娘在身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样也挺好的。”

　　“嗯，我明白你，可是，吴婶这么多年为了让你读书为的就是你有朝一日金榜题名，光宗耀祖。”

　　余衷惟这么的劝诫着，但还是说道，

　　“而且，吴大婶现在身体状况也好，我们都会照应着，你就放心吧，等你闯出一片天地，把她接过去一起住就好了。”

　　武廷植听了以后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心里一个想法慢慢萌生，发芽。

　　俩人将田地里散落的枯枝拾起来，捆成一大把，慢慢的提着往回走，夕阳在背后缓缓的落下，晚霞的余晖映红了整片大地。

　　等到俩人回到小小的院落时，黄堂已经走了，武廷植将带回来的柴火放进柴房，和余衷惟一起有回里屋，娘亲正在床边纳鞋底，看到他进来了，说道：

　　“阿植，刚刚去哪儿？阿堂那孩子看你出去了，也走了。”

　　“没去哪儿，刚刚在屋子后边的田里拾了些柴火回来。”

　　“哦，你先别忙活了，过来让娘给你量量身材，等咱们后天去县里，放榜以后娘亲去铺子里扯一匹布，给你做俩身衣服，好明年开春去会试的时候穿。”

　　说着便站起来要给武廷植量一下尺寸，武廷植快一步走过去，他身后的余衷惟笑着问道：“吴婶好。”

　　“吆，阿惟也来了，这孩子，真有礼貌，快坐过来。”

　　一边说着便向旁边挪了挪位置，让余衷惟坐在旁边，余衷惟笑着回答道：

　　“吴大婶，不用，您忙，我站站就走，我娘等我回去吃团圆饭。”

　　“还没吃呢？”

　　“嗯，家里人多，就比较慢一些。”

　　“哦，这样啊，那你要不先吃点东西垫一下，饿坏了。”

　　“不用，吴大婶，我就进来给您打个招呼就回去。”

　　“好好，这孩子，”

　　“那吴婶，我先走了，您忙。”

　　“好，阿植，去送送阿惟。”

　　武廷植将余衷惟送走，回到屋里，娘亲拿出尺子准备给他量一下尺寸，他说道：“娘亲，不用，我这些衣服还可以穿，您不用给我费心了。”

　　“这怎么可以，会试的时候各种各样的考生，都是从各地少年中挑选的人才，个个都出众，咱们不是大富大贵，但穿件新衣服提提精神气也好啊。”

　　武廷植看娘亲这么坚定的说着，眼里闪过一丝不知味的神情，于是就顺从了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