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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毒皇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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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庸医馆”到“毒皇阁”距离不算长，但领路的侍女走得很急，而落月又有伤在身，一路行来磕磕绊绊，累得她汗流浃背两颊通红，终于到达“毒皇阁”门口时，感觉自己最多只剩半口气。从门口到大厅，再从大厅转到内殿，落月几乎是一步一步挪过去的，历尽千辛终于得见千江远的身影时，眼前的景象差点没把仅剩的半口气给气没了。
一身瑰色长袍的千江远，左右臂膀分别圈了一个美人，此时的他袒着精壮的胸腹，任由那两个衣不蔽体的侍女卖力地侍奉，阵阵娇吟低喘传来，简直令人目不能视耳不能闻。
落月面红耳赤，低垂着头，攥紧双拳，心内怒火渐盛。
好你个千江远！竟如此羞辱于我！以为这样就能把我“神鬼愁”骇退吗？也不想想本人干的是什么营生，走南闯北的“落公子”，什么场所没去过，什么场合没见过！在妓院床底下等“货”等了两夜的杀手，连这点修为都没有吗？
虽然如此这般为自己鼓劲，但浮在脸颊上愈发艳丽的红晕，还是出卖了内心的惊慌，可她的生命里从来没有“退”这个字，落月挺起胸膛，深吸一口气，迈着重如千钧的步伐，朝前方三个不知廉耻的男女走去。
千江远冷冷地睨着一步一顿走近的女子，有些意外又觉得在意料之中，嘴角一侧不自觉地微微扯起。
很好，这样嘛，才有那么点意思。
千江远袍袖一挥，那两个几近赤裸的女子，便立刻起身躬腰退了出去。
见对方有所动作，落月便停了步默立当前，身子如青松般挺得笔直，头却垂到了胸前。须臾，一双裸足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视野下方，瑰丽的衣袂拂过眼睫，带起一股惑人的媚香直往鼻腔里钻，蓦地小巧的下巴被男人捏在两指之间，似乎毫不费力，就将她的容颜送进了他的视线。
“这张脸，勉强看得下去。” 语气饱含亵玩之意，千江远肆无忌惮地审视着落月，目光渐渐往下，似挑逗似玩弄，不顾近在咫尺的那双丽眸里焰火渐烈，语气更加轻佻，“不知这破衣烂衫下，又会是怎样的一副景致？”
耳朵一震，脑袋一懵，落月惊慌地往后跃了半丈，躲开就要有所图的大掌，目光如刀锋般凌厉：“千江谷主，请自重！”
“自重！”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这个可恶的男人哈哈大笑起来，“落姑娘，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想爬我床的女人数不胜数，如你这般的落日黄花，我可没有一分一厘的兴趣。”
这个千江远，不但自负自大，嘴巴还不饶人，说出的话宛如一把把刀子直戳人痛处。落月强力忍住内心的愤懑，冷着张脸看向对面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千江谷主，您吩咐人叫我前来，不会就是为了这些无聊的谈资吧？”
“无聊？！”千江远挑了挑眉，重瞳中火光四溅，“看来庸医馆的人对你还不错。”
“承蒙谷主照顾，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嘴硬的女人！
盯着她倔强的眉眼，看不出一丝的退缩和畏惧，千江远冷哼一声，系上腰间金带，转身走回塌前盘腿坐下，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则慵懒地撑着下巴，渺如云烟的眼神飞向落月：“这天底下，除了你，没有第二个人敢这么跟我说话！”
男子低沉磁性的嗓音，卷挟着一股傲视群雄的霸气，暗藏着让人心肺皆颤的内力，钻进重伤未愈的落月耳里，胸中顿时山崩地裂，还未长好的肋骨，痛得无法自抑。
“不过。”千江远话锋一转，“奉劝你一句，做人要知进退，别以为处处与我作对，我一时觉得新鲜就会放过你！要知道，此生此世，敢违逆我的人还没有生出来！”
“谷主多虑了，落月无能，并无违逆你的想法。”
先前还牙尖嘴利，这会儿就安然随俗低眉顺眼了？！世间女子，惯会阳奉阴违，可惜此人也非例外。千江远厌恶地扫了一眼那张不施粉黛的面孔，虽说面如芙蓉、眉如新柳，但在他眼中却是跟刚那些侍女并无不同了，当下有些不耐道：“今日唤你前来，有几事问你，我问什么，你便答什么，废话勿须多言！”
不等落月回应，他便问道：“何年习得寒冰掌？”
“四年前。”
“何人所授？”
“参照秘籍，独自修习。”
“秘籍从何而来？”
“替雇主取‘货’时，在其宅子里偶然所获。”
“什么‘货’？”
“玄弋门门主钟飞弋。”
“钟飞弋是你杀的？”千江远略感讶异，更多的却是怀疑，“那个冥顽不化的老头子，不是号称名门正派吗？怎地还修炼起巫教密术？更何况凭你当时的武学造诣，绝不可能是钟飞弋的对手，在我面前你最好说实话！要是耍花招的话，你可清楚后果是什么！”
落月举眸对上千江远的视线，道：“雇主出了五万赏银，所以我才冒险一试，谁知那日混进钟飞弋房中，却发现他已因修炼寒冰掌走火入魔，不用我出手，也朝不保夕。”
“你既知修炼寒冰掌的后果无法估计，为何还要冒险一试？”
“一旦练成寒冰掌，不但可以化水为冰，暂时麻痹人的身形，还可以让修习的人身轻似燕，轻功日飞猛进，大大提高出招速度和反应的灵敏度，而且敌方一旦中了寒冰掌，即使没有当场毙命，也必定会染上寒毒，寒毒发作时有如身处酷寒之境，若没有浑厚的内力作支撑，恐怕会全身僵冻而死。”落月回答得理所当然，“既然这门绝学威力如此巨大，我为何不试上一试？”
“你可知，除了寒冰掌创始人韩如冰，几百年来凡是修习这门武学的人，无一不是走火入魔，受寒毒返侵而死？”千江远蹙着眉头，显然对她的解释不够信服。
“这些传闻我曾听说，更亲眼见到钟飞弋的死状，但事实是，我不但练成了寒冰掌，此刻，还活生生地站在这里回答谷主的疑问。”她语气不疾不徐，自然是胸襟坦荡，不过当时自己也是灵机一动，铤而走险冒险一试，没想到最后竟成了，寒冰掌威力巨大但太过阴毒，她倒是很少使用。
千江远盯着落月，沉默了半晌，不知在思虑何事。突然，落月惊觉胸前凭空生出一只无形的手，将她单薄的身子飞快地扯到塌上男人的跟前，紧接着双膝似遭受重击，令人毫无招架能力地曲折于他脚下，右腕被捏在铁钳一般的两指间，皮肤表面瞬间泛起了一圈青紫。
这个疯子，他要作什么！
落月疼得冷汗直冒，扬起惨白的脸，瞪向半臂之遥的男子，他的食指和中指正搭在自己的脉搏处。他在号脉？！他要检查什么！等等，现在是什么时候？似是六月中旬，想到这里，她稍稍安心。
“奇怪。。。”千江远自言自语道，“体质并无特别之处啊，嗯，等等——，脉象有一丝异样。”
落月心头一惊，现在不是六月吗？距离大暑还有一个多月，体内的蛊毒不可能发作啊？自己是不是大意了？千江远不是一般人，是名震天下的毒皇、蛊王！难道他的本事竟有这么大！被寒毒牵制而蛰伏的蛊也能号得出来？
“什么异样？”明明紧张得要死，她却捏紧左拳故作镇定。
“虽然你的脉象平稳如常，但若深度下去，体内似有两股势力在互相较量，波涛暗涌险象环生。” 千江远放下落月的右腕，视线落在她脸上，眼神考究，“你可曾中过什么毒？抑或被人施过蛊？”
看来他只是揣测，并无确凿的根据，既然无法坐实，她大可以糊弄过去，于是落月道：“我自幼闯荡江湖，大大小小的伤受过不少，但未曾中过毒，也没被人施过蛊。”
怀疑的目光不加掩饰地在周身扫射，落月深觉有千根利剑悬于头顶，四肢冰凉地几近麻木，旁人倒好说，他可是千江远，信与不信只在他一念之间，还好那个人终于打算放过她：“你最好保证句句属实，要是让我发现你胆敢撒谎，到时候下场就不是断几根骨头这么简单了。”
落月硬着头皮回了个“是”，动作难看地从地上爬起来。她神鬼愁，虽然没有过一呼百应风光无量的时候，但也从未经历过这般屈辱的境遇，饶是再宠辱不惊定力如山，此时面上也染上了一层薄怒。
千江远冷冷地睨着她，将她的动作和神情都看在眼里，话语间满是不屑和轻蔑：“今日暂且放过你，以后有其他吩咐，会让婢女来通知。”见她听后大为光火的样子，他不由又嗤笑道：“你该不会天真地以为，我会放你走吧？别忘了，你是带着什么目的来到我谷中，我不提不代表我不追究，你们的行规我懂得，所以我不问，但我自有办法知晓，你最好谨言慎行，也别动什么歪心思，我千江远向来有仇必报，即便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能轻而易举地把你抓回来。”
毕竟是个硬骨头的人，落月忍不住冷哼一声，千江远丝毫不怒，反倒扬起邪魅的笑容，像极了盛开的罂粟花，气定神闲地斜靠在后方软垫上：“我好像听说，‘神鬼愁’的掮客，是江安百花楼的花魁，干你们这行的，视生命如草芥，一条小小掮客的性命，应该不足挂齿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