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连环计（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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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二老爷过来。”老夫人唤了张婆子进来吩咐道。又对称心道：“殷哥儿的爹，你是知道的，给蛮人破了相，看着有些可怖，我们是看惯了，你且别害怕。”
称心忙应一声是。不一时就听到外面传来车轮碾地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的响。到了门外却又停滞不前。只听着张婆子在外面呼呼喝喝地寻人抬二老爷的轮椅——侯府之处境凄惨可见一斑。
终于见房门打开，一架轮椅被推了进来。烛光下轮椅上人脸上乌黑黑几个大洞，不成人样，狰狞渗人。称心知道这就是裴殷之父、忠襄侯之弟，尚有上柱国封授在身的裴重穋了。
按说裴重穋当年也是高帅账下的一员虎将，破相残废之时不过三十许，到现在也不过四十许人，但称心却只见着眼前人沉沉暮色，似个行将就木的老者。称心不敢多看，忙起身拜倒。
“娘这个时候唤我来，是有何事？”裴重穋匆匆扫过称心一眼，问候老夫人道。他声音含混不清，分别起来很吃力。
老夫人示意其他人退下，这才对裴重穋道：“是有一件要事，一件喜事。老二，你可知娘身边这个姑娘是谁？”
裴重穋晦暗的眼中这才见眼波一动：“面貌依稀有小时候模样——莫不是临清陆家的称心？”
称心心中称奇：连看我都没仔细看，就猜出来了？我当真与那陆小姐这般相像？赶忙再拜：“伯父说的没错，正是称心，称心拜见伯父！”
“快快请起。你如何来了？陆家还有谁来？” 裴重穋问道。
“说起来真真像故事一般。原是这般这般......”老夫人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与裴重穋听。最后道：“娘看称心这份心意委实难得，寻思着就依了她，把他们的婚事给办了罢，你大哥他们的丧期也还没过百日，算是热孝完婚......”
“这万万使不得！这成何事体！” 裴重穋语气坚决：“一则虽是自幼订的亲，可六礼未成称心此举也无异私奔，于义理不容；二则现下我府上已是即岌岌可危，朝廷说不定哪日就降下罪来；三则冲喜之说实为荒谬。殷哥儿的伤势......称心，我家不能害了你。”
“伯父即说称心是私奔，便是私奔吧，称心自打出了家门，便没想着能再回去。”称心立刻滚滚落泪：“可若是不能嫁于殷郎，称心不知道天下之大还有何处可去，余生还有何意味......”
“且别再说这样的话了！”老夫人急了：“别听他的，这事儿我做主了，便这么定了，马上就完婚！”
“娘！” 裴重穋又劝道：“陆家既是已有反悔之心，知道咱们给他们完婚了，少不得得来闹。咱们家现在可是经不得事了......”
“那便，那便不叫旁人知道是我就是了！”称心忙抹了把眼泪道：“只说是不忍耽搁陆家姑娘，找了个普通人家姑娘为殷郎冲喜，不说是我就是了！反正现下我的身份，也唯只老夫人和伯父知晓。瞒过内外人等，也是便宜的。”——其实如此她便更不容易给人揭穿了。
“只是委屈了你，我的好孩子！”老夫人听她这样说，感念不已。
裴重穋扶额：“这成何事体......”
“我说使得就使得！”老夫人紧紧握了称心的手：“你若要赶她走，便把我一起赶走！”
显然，裴二老爷是个孝子，违拗不得他娘。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裴重穋离去，称心心中长舒一口气，这才察觉身上汗湿重衣。
老夫人想到福星降临，人逢喜事精神爽。亲自张罗着给称心安顿下：“张妈妈，你去前面，叫人把姑娘的行李拿进来，先放我屋——家里遭了这些事儿，乱糟糟的，你先跟着我睡吧。唔，饿了吧，张妈妈，快叫厨房送饭食来。这时候了怕是来不及重新安排果蔬了，有什么做什么加几个菜。哎呀，姑娘来了半天，这还没喝上口水，快上茶，快去快去！”
“我这就一个人，老夫人把我劈成八瓣吧！”张婆子嘀嘀咕咕地去了。
“家里没良心的下人都跑光了，这般不成体统，你别笑话。”老夫人大不好意思地对称心道。
“这正合该是称心伺候老夫人的时候。”称心忙按了老夫人坐下，殷殷询问老夫人的身体安好，又旁敲侧击地问侯府现下状况。
正说的热闹，张婆子带了小四娇娇一概孩子进来。这么晚了，小四这般大小外男原不该进后宅，更勿论登堂入室。这是侯府落败之缘故，也因为这张婆子是个貌恭实倨的人，心中只把老夫人当做粗鄙村妇对待。
“如何带了这么多孩童，还有个不会走路的？”老夫人问道。
称心照着之前编的假话说了。老夫人也不起疑，只道：“你这孩子倒是好心肠。只是若要说你是寻常人家女孩，却哪里来这么多丫鬟小厮使唤？这样吧，就说都是你弟妹，因父母双亡，家中无人抚养，一起带进府中。”
这正合称心心意。忙谢过老夫人。侯府久没孩童，老夫人见了极是喜欢。尤其是娇娇，抱着不撒手的。又安排道：“这两个女孩儿晚上跟着咱们睡。小厮们睡前边——张妈妈，张妈妈？唉，这又去哪儿了？饭食这半天也没好......”
“这几个孩子年纪虽都不大，且喜还都机灵勤快。”称心忙道：“小四儿和秀秀，你俩出去迎一迎张妈妈，帮着张罗下饭食。老夫人这里有小厨房吧？金哥儿和小犬，你俩去烧热水。阿汲，咱们的马车安置好了么？”
阿汲却知道她是在问萧凤竹，点点头道：“姑娘放心，都安排好了。”
总算见张婆子带着食盒来了。身边却多了一个富态恬静的妇人，正是姑奶奶、管家娘子桔梗。
“听说娘这儿来了客，我来支应一声。”桔梗打量着称心：“不知这姑娘是？”
“咳咳，这，这是李氏，是我买来，给殷哥儿冲喜的媳妇！李氏，见过你姑妈。”老夫人唯恐多生枝节，现下对亲闺女也没说实话：“你明个一早就去筹办，明儿晚上就给他们完婚。现下晚了，明儿个早上娘再和你细说。”
桔梗颇吃了一惊，但也没说什么，老夫人便叫她带着男孩们去安顿。
走出正房没走几步，张婆子跟了过来。“姑奶奶，这姑娘来的好不尴尬。”她瞅一眼身后的孩子们，跟桔梗咬耳朵道：“说是买来的，可她来的时候我正跟在老太太身边，没见有牙婆领着啊。且她没来的时候，老太太也没起这冲喜的心，进屋子和老太太叽叽喳喳不知道说了什么，这就把事儿定了！还立马把人留下明儿个就要成婚，哪儿有这般行事的！”
“我这也奇怪呢，娘事先也没跟我透个口风，这就要给殷哥儿冲喜了！”桔梗皱眉：“我看娘也是急昏头了。”
“听老太太意思，是娶妻，不是纳妾？啧啧，这可就是实打实的少奶奶了！真是命好。”
“嗐，朝廷说不定哪天就抄家灭族了，什么金尊玉贵的少奶奶呢......”
俩人嘀咕着走远了。
这一晚上称心都没睡。天蒙蒙亮的时候便起身穿衣。
蹑手蹑脚走出外间去，就见外面榻上娇娇还酣睡着，秀秀可已经不在了。
走出屋子去，听到后院有轻微动响。循声而去，就见一间小屋子里，秀秀正忙进忙出，搬水搬柴。
“阿姐！”看见称心她忙招手：“你来看，就一个小厨房，就有若多好东西！”
“嗯！”称心和她相视而笑，又抬头看向霞光万道的湛蓝天空，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这些都是咱们的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连环计（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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