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化羽之锁》山悦肆日

7、君有戏言？

　　夏辰逸背对着萧羽晨，静；萧羽晨多年养成的习惯，遇到危险出手自保根本不需要思考，动；突然出现的人招式没有套路，却招招迅速，狠。

　　萧羽晨不知道该不该感谢夏辰逸，就连想杀他，也要让他吃顿饱饭，这是打算让他做个饱死鬼？感谢他让自己有了气力，即便对敌也终有些底气。

　　怎么说也是天战封号级水平，就算现在不是全盛时期，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负得了的，萧羽晨没有和他纠缠，也不想和夏辰逸再产生矛盾，不能下死手，只能制服。

　　萧羽晨和那人打斗时，离了床塌，背对夏辰逸，原本也没想拖延，只是感受后背传来的凌厉，萧羽晨又多用了几分力，简单粗暴的点中那人的穴位，全身酸麻无力，单膝跪地。

　　可是萧羽晨根本不能放松瞬间，因为比那人更恐怖的是夏辰逸。

　　侧身，拦下夏辰逸的招式，两人都没有多余的废话，面对夏辰逸，萧羽晨只能出全力抵抗，出拳化掌，都被夏辰逸一一拦下，四周的纱幔因两人打斗生风而飘扬，生生营造了一丝旖旎。

　　而在最后，萧羽晨被夏辰逸压制，而且是不留情面的一掌，萧羽晨连退至床沿，仍未消力，倒在了床上，夏辰逸没有停手，上前，萧羽晨急忙格挡却被抓住手腕，反扭至背，再狠一用力，整个人都被按在床上，不能动弹。

　　“武功，也不错。”

　　夏辰逸语气淡淡，萧羽晨苦笑，这个自己必须承认是自己造的孽，骗了他，但当时对夏辰逸也不了解，自己本就身份可疑，要是还会武功，万一他多疑直接一刀砍了自己，他上哪说理去。

　　正当萧羽晨以为夏辰逸还欲刁难时，夏辰逸松开了手，离了床，走到那人身边，解了穴：“下去。”

　　“是！”起身之迅速，隐身之无影，萧羽晨叹为观止。

　　萧羽晨疑惑的舒缓手臂的疼痛不适，坐起身来，看向夏辰逸：“你不是要杀我么？”

　　“如果不是他表现出的杀气，你会出手，还是继续隐瞒自己会武功的事实？”夏辰逸冷哼一声。

　　萧羽晨不用回答，夏辰逸也猜得到结果。

　　“在军营我不杀你，不是你表现有多可信，一是因为，我从来不会毫无根据的杀人，尤其是个手无寸铁的女子。”说到这，萧羽晨似乎感觉到他话语中的讽刺，重音落在女子两个字上，“二是因为，我想要知道，你是谁。”

　　“那现在呢？”萧羽晨问，即便夏辰逸不说，自己这一桩桩事情暴露干净，夏辰逸心里一定觉得被戏耍了吧。

　　夏辰逸终于看向了萧羽晨，目光渗到深处：“现在，我不能杀你，你也听到了，她们唤你公主。”

　　说到这个，倒是提醒萧羽晨了，这个身份是…怎么回事？

　　“我从不带身份不明的女子回宫，所以必须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正好，为了打消媚英国主的担忧，我让他帮个忙，封你为护国公主，我带你入宫。”

　　生活在皇宫多年，有些规矩还是懂的，可就是因为懂，萧羽晨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照他的说法，自己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现在，此刻，应该就算是媚英国的护国公主？而被夏辰逸带入宫中，很明显是和亲！所以，现在，此刻，应该算是斗星国的…什么呢？

　　似乎是读懂了萧羽晨的心声，夏辰逸很快回答了他：“因救驾有功，特封容华。”

　　懵！萧羽晨的现状：“你知道我不是女的吧？”

　　“拟诏书前不知道，知道后已经收不回了。”萧羽晨再次感受到了来自对方的寒意。

　　萧羽晨突然有些愧疚起来，对夏辰逸来说，的确是两全其美的法子，即打消了媚英国主的顾虑，毕竟自己国家的公主和亲，象征着两国友好，同时又可以带那时半死不活的萧羽晨入宫疗伤。

　　不过又说回来，这整件事，萧羽晨也没有参与半分啊，又是被迫安排，那关他什么事！而且就算自己是女子就要做他的妃子么？

　　如是想着，语气依旧有些虚是怎么回事：“你如何打算？”

　　“既然覆水难收，只能顺其自然，你只能做护国公主，只能做容华。”夏辰逸向萧羽晨走了几步，“这也是你活下去的条件。”

　　“或许，换个条件呢？你可以找人替我，反正这里见我的人不多。”萧羽晨虽然很想活着，但是一直扮演女子算什么事！“其他条件，不论什么，我都可以答应。”

　　“宫里每一个人都有他们自己的职责，没有废物，没有人闲到可以替你。”夏辰逸又向前走了几步，萧羽晨感觉到了紧迫感，“还是你，想死？”

　　怎么，威胁？哼，有一句话，士可杀不可辱，萧羽晨可一直铭记于心，面对夏辰逸这般强硬的态度，萧羽晨毫不犹豫的摇头：“不，我同意这个条件，非常同意。”

　　现在有什么是比命重要的么？自己此时出宫也是死，如果夏辰逸有心放过自己，为什么要拒绝，这对自己不也是两全其美的方法么，自己这条命担负了太多人的期望，不能也不敢轻易舍弃。

　　可是萧羽晨这么快的顺从，反而引起了夏辰逸的怀疑，只见夏辰逸挑眉，萧羽晨心里连转几百弯：“说到底，你这次救了我，我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自然也不能让你难做，权当报答。”

　　“是么？”夏辰逸走到了萧羽晨的面前，居高临下，“那还是好好算算账吧。”

　　啊？萧羽晨好像没有跟上夏辰逸的思路。

　　“之前你瞒的那些事情，我都不计较，当时形势逼人，对你来说想要活着，确实需要谎言。但是不管我多理解，你欺君之罪都是难免的。”

　　欺君者死，萧羽晨脑中响起这一句，这，到底是要他怎样？

　　“你的命归我了。”

　　恩？萧羽晨感觉哪里好像有些不对劲：“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的意思是让我效忠于你。”

　　“有什么问题么？”

　　萧羽晨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只是，也该给个期限吧，我做不到余生都如此，这是事实，我必须和你先说清楚，但我承诺，期限内，我一定全部都听你的。”

　　“十年。”

　　“十年？”萧羽晨惊的站起了身，虽然还是比夏辰逸矮了几截，“这会不会太过分，就算我要报答你，十年光阴也未免太长了。”

　　“稳固两国关系，欺君的惩罚，加上你所说的救命之恩，换你十年，长么？”夏辰逸语气渐冷，“还有，现在是什么让你觉得，你有资格和我谈条件了？”

　　入夜了，空气中寒意生，在夏辰逸身边站着的萧羽晨感受最深，刚才谈话，夏辰逸并未以身份压人，让萧羽晨都快忘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可是让各诸国闻名胆寒，就连他的对手，都不敢说不怕他，只敢对外说利益有些冲突。

　　关于他的事情，萧羽晨其实听过不少，天生王者，是别人对他的评价，从小跟着先王在战场拼杀，各国利害关系熟记于心，斗星能从一方强国成长为今日的一方霸国，夏辰逸功不可没。

　　十二便立为太子，无人敢与其争，他的可怕在于不仅能征善战，更是治国鬼才。

　　博和二十一年，先帝病逝，夏辰逸继位，年仅十五，各国不敢小觑，几年时间，斗星地位如天山般不可撼动，就是这样一个人，即便他好声好气和你说话，你都需小心翼翼，萧羽晨倒真是逾矩了。

　　“你要我怎么做？”

　　“自有安排。”夏辰逸微微蹙眉，转身往外走，“对了，你可以逃，如果你有把握在我赶到之前能杀出重围的话，我也说句实话，即使是你全盛时期，也不是我的对手。”

　　萧羽晨亲眼看着那扇门打开又关上，心里憋着一口气，总觉得不吐不快，却只能在这房间里自己跟自己怄气：什么人啊这是！

　　离了自己寝宫，夏辰逸直接去了清心宫，离宫多日，虽有御史辅佐太子管理国事，到底还是有些事情他们处理不了的，积少成多，如今也是堆起小山。

　　夏辰逸屏退旁人，橙黄灯火因夜风透过窗缝而微抖，时间随着烛泪流逝。

　　“佑将使。”夏辰逸突然开口，在除他之外，再无一人的书房中。

　　“君主。”黑影一闪，丝毫看不清他是如何出现，如何就跪在了夏辰逸阶下。

　　“日后，他暂且由你支配。”夏辰逸说完之后便没有再说其他，继续潜心处理政务。

　　“是！”人随声消。

　　萧羽晨藏身高处，收敛声息，看管着正属视线范围内的宫苑——落桐苑。里面住着三位妃子，貌似都不太受宠，最高地位的便是容华，另外一个御婉，一个御女。萧羽晨的职责便是守护秩序。

　　与萧羽晨一道看守这片的，还有一人，好巧不巧，正是前些天在夏辰逸寝宫，和自己打了一架的影卫，名为残影。其实他知道，是那佑洋故意安排的，目的是什么，萧羽晨便不多去猜想了。

　　一想到佑洋，萧羽晨还是有些忌惮的，那晚，萧羽晨留在夏辰逸的寝宫，不好走动，只能静候夏辰逸安排，美美的躺在床上，心里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虽然留下来了，但是十年，这不是萧羽晨能够接受的，正是心烦意乱，冷不丁一个人的声音冒出来，萧羽晨猛地坐起，又是一阵心惊，纵然刚才有些烦心，可是多年的警惕犹在，这人何时来的，他不知道，何时站在那的，他不知道，站了多久，他也不知道。

　　这夏辰逸宫里到底有多少能人异士？如果不是他开口，萧羽晨怕是都不会意识到这屋里多了个人。

　　不过，萧羽晨冷眼观之，若是两人真打起来，自己的胜算倒是大的，此人身影鬼魅，是个出色的杀手，杀人于无形，却不适合正面交战。

　　他来只是传达夏辰逸的旨意，萧羽晨虽是男子，但奈何已得容华之称，终归是要留在后宫为好，以防突发情况，这也就是萧羽晨会出现在后宫执事的原由了。

　　刚开始，残影对萧羽晨的态度，那叫一个‘好’啊，绝顶的‘好’，先不说不可好脸色吧，你和他说话，他真的有一种神奇的本领，让你持久生出如果自己当初没有开口那该有多好的遐想。

　　好在萧羽晨有对付人的法子，生生把他这个坏习惯给纠正过来了，加上原本两人也不是有深仇大恨，慢慢也就和解了。

　　看着苑中，老调重弹，容华装腔作势，欺压另外两人，御女没什么地位，不敢吭声，御婉倒是脾气挺硬，两人你来我往，真的有些无聊。

　　所以，时不时，萧羽晨也会允许自己开个小差，将视线转移一下，比如落桐苑不远处。

　　她总是低首静静的看着水面，或举目望着远处，又或是什么也没望。

　　望其背影，只觉寂寥，身形单薄立于栏前。

　　身着墨青行衣，黑布遮面，萧羽晨离了刚才的位置，隐于树丛之中，望着下方一袭淡青纱裙，简单带着清雅，女子转身向池边越走越近，萧羽晨心里一咯噔，莫不是要自杀吧？

　　皇宫本是不归路，即已入宫，也该明白，此门深似海，不过熬不住自寻短见者，也不是没有。

　　纤纤素手轻抚水面漾起层层波澜，泪珠成雨落在水里。

　　“巧颜兮，岁月匆。容衰兮，心已寂。”

　　似是为了验证萧羽晨的猜想，只听“扑通”一声，萧羽晨当即追上去跟着跳下了水，水中抓住女子的手，将她拉上了岸，自己救的快，想必也没什么大事，现在只是短暂昏迷，没有再做停留，再次隐匿。

　　女子轻咳几声后，睁开眼，发现自己倒在岸边，茫然起身，自己还活着，刚才发生了什么？

　　见女子醒了，萧羽晨方离开。

　　是夜，萧羽晨和残影像被长辈教训的小辈一样老老实实的站在墙院一方。

　　“七星池是你的管辖么？”佑洋站在萧羽晨面前，面无表情。

　　“不是。”萧羽晨如是答道。

　　“既然知道，为何擅离职守。”

　　萧羽晨直言：“救人。”

　　佑洋哼声道：“影卫规矩，不插手后宫之事，欲生，自己去争取，欲死，谁也管不了。我们只要保护君主，保护君主想要保护的人，其余人是生是死与我们无关，而你的职责，只是监督是否有人对君主存有二心，其他事，也与你无关。”

　　“那也不能见死不救。”

　　“适者生存，你救了她，她以后就好过了么？罚你，三日不得休。”佑洋转向残影，“未能阻止同伴犯矩，一同受罚！”

　　说完，便隐入将将夜色中，萧羽晨愧疚的望着残影：“连累你了。”

　　“知道会连累我，以后就别再多管闲事。”残影没好气道。

　　三日无休，整个人精神都是溃散的，残影与萧羽晨虽共同受罚，但是落桐苑还不能少人，因是萧羽晨连累残影，所以三日后他很自觉的让残影先去休息。

　　又多熬了三个时辰，等残影回来换班，萧羽晨整个人都处于迷离状态，绷着弦好容易到了住处，倒床便睡过去了。虽夏辰逸也给媚英护国公主安排了住处，也象征性的安排了宫人服侍，当然萧羽晨是无福消受，在鲜有人知之所，影卫庭院十分隐蔽。

　　日落月升，黑夜布星。

　　昏暗房间，房门开，月光溜进，给这房里增添了亮色。

　　“君主，可要将他唤醒。”佑洋看了一眼房内还在熟睡的萧羽晨。

　　背着月色，夏辰逸神情不明，只见刚毅轮廓：“不必，掌灯一盏。”

　　“是！”

　　烛灯起，驱一方暗色，夏辰逸随手拿起一本书，坐在书桌前，倒是安定了。

　　烛泪落，书翻页，才知时间过。

　　久困补觉，精元不回，萧羽晨在床上伸展了下身子，混沌依旧，可是再睡好像又睡不着了，萧羽晨闭着眼睛起了身，满脸不痛快，挣扎式的努力睁了又睁，烛光入眼，萧羽晨终是睁开了。

　　赶紧下了床，走到书桌前，行礼。

　　“睡得还挺安稳。”

　　萧羽晨心中打鼓，这次自己又做了什么了？怎么夏辰逸会来这里：“不知君主来此所为何事？”

　　“听说，你还不太清楚宫中规矩。”

　　萧羽晨一阵头疼，这罚也罚了，怎么这事还没过去啊？

　　“怎么，又说不了话了？”夏辰逸合书放于案上。

　　“属下已经知道错了。”

　　“是么？”夏辰逸起身，绕过书桌，来到萧羽晨的面前，“可依你的性子，懂，也未必改。明日起，你跟着佑洋。”

　　“什么？”这个疑问真的是脱口而出，萧羽晨发现每次他都能被夏辰逸吓住，“君主，您莫不是在说笑？”

　　“你认为，君有戏言么？”

　　夏辰逸的语气，还真的不像玩笑，萧羽晨低首苦言：“属下连看守落桐苑都有差错，保护君主，属下怕是不能…”

　　“够了。”夏辰逸打断萧羽晨，“正是为了让你更快的懂规矩，才让你跟着佑洋。”

　　其实跟着佑洋，也并不是什么事，可是佑洋贴身保护夏辰逸，在佑洋身边不就等于天天在夏辰逸的眼皮底下，这才是萧羽晨头疼之处，原本想敬而远之，奈何命矣！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