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与梦》FUMII

2、静与罗

　　两辆黑色轿车接连停在金色大门前的宽敞白色硬石质广场上。并没有停在庆树预想中的地点——门口，见陈叔已经下车准备为后座开门，庆树赶忙小跑着往前迎了上去。
　　跑着迎上去的人不止庆树，还有后面一辆车内一停下就赶忙下地的言灵。
　　陈叔俯身拉开车门，“大小姐，二小姐，请。”
　　“二小姐？”言灵和庆树的脚步同时顿了一顿。然而，梦的一只脚已踏出车门，庆树赶忙伸手让梦搭上，言灵也配合着俯身从车中提起梦的裙摆。
　　“嘻嘻，言灵好呀，好久不见~”
　　「难怪要分两辆车！」余光瞥见侧头正和自己打招呼的滋，言灵心道。面上却对滋的突然出现未置一词。“梦，刚才罗先生传来简讯说他们，”边说边看了下自己的表，没有一丝停顿地，“还有两分钟就到。”
　　“嗯，麻烦他们了。”
　　既要能走在魅族后面同时入场，又要不让梦很掉价得在外面等很久。梦的这句麻烦他们实在不无道理。
　　把梦扶好交给言灵去整理衣摆，庆树马上一个箭步冲回后座处，左手一把撑上车框，右手一把拍上车门，冷声道：“你给我过来。”
　　苦着脸，此时完全靠在另一扇车门上的滋以蜗牛般的速度慢慢蹭过去。
　　刚才梦下车时亮起的车内灯早已暗去，一点一点，滋的身影显现在斜照入车内的光线中。首先蹭过来的是她的下半身。火红色的长裙鲜艳而热烈，衬着她若隐若现的一小节小腿愈显白皙。与梦的淡色头发呈鲜明对比的，一头黑色绢发如瀑布一般倾下，拢至被衣衫勾勒出诱人线条但不显情色的腰间。一点一点地，滋的上半身也终于蹭到了光下。胸前大开领的设计完美凸显了衣者波涛汹涌的特点，曝露出的大片白皙肌肤上，两根精致锁骨随着主人的动作在披散的发间半遮半掩，更显诱人。再往上，即使是现在这低着头，一脸知错了的委屈表情也无法忽略她的烈焰红唇与金眸所产生的强烈视觉冲击。被这样的眼睛所击中，不论是谁都会有那么几秒的迟疑吧。
　　不得不承认，今晚的滋，美得惊心动魄。

　　微弱但是可以捕捉的，滋听到了庆树倒吸一口气的声音，“你……今晚你要是敢暴露了自己的身份，看我不打断你的腿把你锁到祭坛关半年禁闭。”顿了顿，刀一般的视线直插进对方如小鹿般受惊的双眼，“好端端的头发被你染成了什么样！出席这种场合居然穿不带家纹的衣服！还有你的这件衣服……”“哥你的话有矛盾……”小声地打断了头顶男子的指责，滋鼓起勇气继续道：“要是不染头发带家纹，这不就马上暴露了吗……”“你还敢顶嘴！谁给你的胆子来这儿的？陈叔！看见二小姐不知道怎么办了吗？啊？”
　　“庆树少爷，这…这…这……”从刚才开始起就冷汗不断的司机，现在更是狂汗，结巴着愣是半天没这出什么名堂。「大小姐！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内心狂吼着，但愣是不敢把求救的目光甩向梦。
　　“好啦，我给的胆子，”似乎是听到了陈叔的内心OS，梦侧过身，笑了笑，说：“言灵，把我的包给我。”伸手接过一只银白色的手包，拉开拉链，探出一副和手包颜色相同的金属质地项圈。将包还给言灵，梦转身朝着车子往回走了两步，完全不在意地破坏了刚才身后言灵已经整理好的裙摆造型。
　　知道她要干什么，庆树最后冷冷地剜了滋一眼，侧身退开了。
　　“乖，把头伸过来。”
　　“嗯！”撩起自己的头发，滋慢慢压下了颈项，优雅的脖颈在空气中伸展出美丽的曲线，宛如高贵的天鹅一般令人心生怜意。目睹这场景的人竟感受到了来自低头者的一丝虔诚。
　　脑后传来一丝细不可闻的金属契合声。只一瞬，滋就清晰地感觉到项圈渐渐发热，然后一道桔色的光鞭从项圈接口处升起，转了一圈，最后像寻到主人般接入梦的食指尖。
　　梦一弹指，光鞭就消失了。项圈也逐渐降温。安安静静地躺着，不知道的人就这么看看一定会以为这是个精美的饰品。
　　“梦，他们来了。”远远的，一辆灰色轿车驶来。不同于一直关注着滋的梦和庆树，言灵似乎除了最初的那一眼，就没再对她上过心。
　　并没有抬头确认，梦只是顺势把目光转向司机，“陈叔，送滋儿去侧门。”
　　“是的，大小姐。”
　　最后摸了摸因为戴上抑制器而一脸谜之心满意足的妹妹，梦软声道：“去玩儿吧。”
　　车子发动，滋透过车窗最后向三人调皮地挥了挥手，送了三个夸张的飞吻，终于走了。
　　言灵向着车子消失的方向鞠了一躬。直起身，见另两人已转身往大门走去，也转身匆匆跟上前。
　　梦的视线略过庆树眉间的那抹忧虑，蓦地握上他的手，道：“越和瑞会跟着她的。”
　　庆树没有应声。来自梦的抑制器再加上越和瑞这两个新旧时代武斗会的魅族主力，换成平时一定能说得上是万无一失了。但今晚，不知为何庆树总是无法安心。
　　“从小到大，她有惹出过什么事儿吗？不过只是小孩子贪玩儿，毕竟五年一次，这一届刚好碰上她到爱玩儿的年纪罢了。放心吧。”
　　仿佛妥协了什么似的，梦终于听到了一句：“希望如此。”
　　有人关心的是滋，但有人的重点显然不在此。“越和瑞今晚不在？”言灵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嗯。”梦从刚跟上的言灵手中取过手包，探出一把挂着暖橘色流苏的布艺折叠扇。
　　“那你的护卫？”本能地接过梦递回来的空手包，言灵紧逼着质问。
　　“交给双子了。”
　　“……这件事情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唰”梦微微一甩，折扇开启。轻掩朱唇，再加上面具，让人完全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言灵却就是能从她的黑眸中看出那一缕轻描淡写的笑意。“现在知道，也不算晚啊。”
　　言灵还想再说什么，却听庆树道：“来了。”
　　然后一辆灰色的跑车就这么拦在了他们和大门之间。庆树和言灵同时停下脚步，梦继续往前迈出一步后，也停了下来。
　　司机并没有下车，后座的左右车门同时打开了。靠近梦这边下车的，是一个有着栗色头发的青年，丝绒质的宝石蓝西服没有过多修饰，但在灯光的晕染下折射出一份低调的优雅。深褐的面具上镶嵌着琥珀色的结晶石，宛如是那双深邃的墨绿色眼眸的泪痣一般，惹人生怜。
　　“梦，久等了。”男子的声音清新而爽朗，一听就让人有很正面的印象。
　　“哪里的话，这次真是麻烦你们了。”梦爽朗一笑，从容、自信而大气。
　　俯身与梦亲吻过脸颊，男子淡淡一笑，转身展开左臂引路，道：“那我们走吧。”
　　梦回以一笑，与他并肩向前走去。
　　灰色跑车已在话间开走，在另一边下车的男子并没有凑过来，只是静静地伫立在原地。但是，即使仅仅只是站在那里，那人所散发出的沉静气场就已令人不由勒紧后背。从他淡淡的神情中可以看出，他此时处于一种放松的姿态。但即使只是这样，他周遭的空间就仿佛凝固一般。就算只是看着，也足以让人忘记呼吸。强大的力场总是能不受控制地具现化，这也是力场对力场所有者的一种保护。但在主人刻意收敛的情况下还能达到这种效果的，也就只有眼前这位男子了。他就是时域族的族长，静。
　　“静，好久不见。”梦站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停下，丝毫没有受到他的力场影响，熟稔地打起了招呼。而刚才的那个男子已站到了他的身旁，并肩而立。
　　几乎是可以目视的，静的力场对于他的到来没有丝毫的抗拒，甚至是自然而温柔地把来人和静一起笼罩在了力场中心。
　　“好久不见，小梦。”很好听的男中音，仔细听还能辨别出其中的一丝轻快笑意。按着男子平时冷冷淡淡的性子，已经足见他对梦的好意。
　　扶过梦伸过来的手落下一吻，静望向梦身后的两位，道：“庆树，言灵，你们也好久不见了。”
　　庆树看着他欠了欠身，而言灵则是中规中矩地回了句：“静大人，好久不见。”
　　“嗯。”一点头算是回应，静收回视线看向梦，说：“刚才，是小鬼？”
　　“嗯~秘密。”神秘地笑笑，语毕竖起折扇靠上粉唇。寓意不言自明。
　　话虽这么说，但能坐在魅族的车上并受到言灵鞠躬相送的人选并不多。而且，显然这话挑不挑明对静并没有多大所谓，静会这么问，除非……“怎么？和罗打赌了？”
　　“哈哈，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蓝衣男子爽朗得露出一口白牙，笑着说：“我说是滋，他偏说不可能。”
　　“哦？能问问赌注么？”
　　“嗯~秘密。”罗故意学着梦的口气。
　　“那都先欠着，以后再揭晓谜底。”勾唇笑了笑，梦说话一向顺水推舟。
　　静意味深长地看了梦一眼，收回视线时的余光刻意扫过庆树，没有说话。
　　接受收到了静那一眼沉静如水的目光，忽然，刚才还若隐若现的不安，就如不断滴入牛奶中的墨汁一般具现成形，在庆树心中止不住地扩散开来。
　　仿佛感受到了气氛的改变，梦主动开口改变话题走向：“这次真的麻烦你们了。房间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一会儿得了空言灵会安排他去的。”
　　“先别谢，要是能帮上忙就好了。”罗的声音透着真诚。语毕，看向梦身后的言灵，道：“小9一会儿就到偏门，言小姐在那里等就好。时域族的车，车上就他一个人，非常好认。”
　　“他一个人来？”言灵有点惊讶。
　　这也难怪，除了控族的极少数人，没有抑制器或者1st在身边的2nd在穿过结界时会接收到因力场摩擦而产生的黑噪音。即使1st在身边，如果处理不当，也会有2nd力场暴走的情况产生。所以一般情况下，2nd会选择戴上抑制器隔绝自身力场来避免摩擦。但是抑制器只能由自己的同种1st来制作，就像滋，她是梦的亚种，所以能接受来自梦的抑制器。而总人数只有9人的时域族，只有两个人是因着血缘关系而形成的种与亚种关系，其余7人，要么是亚种还没有出现，要么是同种1st还大隐于市。而小9是最近才被找到的偶发型2nd，显然属于同种1st还不知道在哪儿浪着的后者。
　　既没有抑制器也没有1st，还是刚刚进入能力界的新人，显然不敢对能力控制抱有太多期待。言灵会产生这样的疑惑也是理所当然。
　　“放心，他的力场控制都比得上静了。”斜眼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罗勾上了他的手。
　　静虽然没说话，但眼中浮现的是赞同。梦眸色一深，嘴上却打趣道：“你们时域族什么时候能出一个正常人？”
　　对面两人知道她是玩笑成分居多，只是笑笑，都没应声。
　　“时间不早了，小梦开路吧。”没有带表，一直沉默着的静突然开口了。但梦却似乎丝毫没有怀疑这句话的意思。草草结束了话题，吩咐完言灵，梦挽起庆树，往时域族的两人前面走去。

　　金色大门渐渐得近了，五人高的高度为它的迫人气势更添一份恢弘。镌刻着五大族的通用语名字，凌驾于其上的是一个形状诡异但透露着浓厚宗教气息的符号。

　　梦仰头望了一眼大门顶端的宗教符号，侧脸看向庆树，一脸平静，语气坚决：“阿树，滋儿不会有事，真相也会在今晚水落石出。再也不会有人受到伤害了。”
　　仿佛被她的话语所烫到，林向的眼神难得地闪烁了一下。转过头，回望向梦，未置一词，但眼神坚定而沉静。
　　庆树伸出左手触上大门，发动力场。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带动气流翻动起梦的裙裾。一时间，衣角的烫金家纹翻飞于空中，低调地昭示着其背后所承载的厚重历史，以及衣者非凡的身份。

　　梦挽着庆树在前，静挽着罗在后。两大家族的族长进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