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偶难成》顾怀梦

4、第004章 素云簪

　　幽幽笛声乍然停下。那驭灵珊察觉东篱靠近，犹如炸毛般，触角纷纷缩紧立起，竖起所有的毒刺，缓缓朝着这方移来，欲攻击东篱。
　　东篱后退几步，喝道：“孽障，我乃南海二皇子，胆敢放肆！”。这驭灵珊果真是认主，不认人。不顾自己已来此处，多番寻扶瑶。但凡有人靠近，它都会全身戒备，发起攻击。
　　“灵珊，别伤害他！”扶瑶察觉到自己座下驭灵珊的异动，忙发令阻止。
　　驭灵珊得到指令，立即偃旗息鼓，软下所有触角，和顺的簇拥在扶瑶身边，整个瞧上去，犹如一只讨主人欢心的松毛犬。
　　扶瑶伸出手，低头，一手安抚着驭灵珊的触角，问他：“你怎么来了？”说话时带着些许鼻音，双眼泛红，定是哭过。
　　不免让东篱忆起，初见她时的光景：自己儿时顽劣，深夜潜入厨房偷食，正巧撞见扶瑶孤苦可怜地躲在厨房僻静处啜泣难过。也正是这副怯弱黯然的模样。
　　“今日是老龙的寿辰，我师傅南海仙君也来了。”东篱摇扇，故作慵懒：“他送了我一支‘素云簪’我特意拿来送于你。”说完，持扇在半空中虚画，一道银光闪过，一支素色木簪出落于扶瑶手中。
　　“这只簪乃仙山楠木所炼，算得上是极品灵器。你日日戴着，用自身灵气滋养，今后它必能帮到你。”
　　“这是你师父送于你的，你为何又送我？”扶瑶看看手中的灵簪，眨眨眼：“而且，我身上无法术也无灵气，如何能驭动它？”
　　“此话差矣！佛陀他老人家曾说过，众生皆有灵。此灵只分高低罢了。”东篱眼中闪过一丝狭促，耳红道：“再说，这东西，我送你了，便是你的。你只管收好，无需理会那么多。”
　　见他都这般说了，扶瑶也不好再推辞，抬手将那灵簪缓缓推入自己发髻中。
　　东篱见她这样，甚是如意，捡了一块礁石坐下：“现在，你与我说说，先才到底怎么回事？”他以前没少见冷秋找扶瑶麻烦，跟她斗气闹嘴，也不见她们闹到今天这种地步。
　　一切陷入安静，扶瑶缄默不答。
　　“你脸上的黑纱呢？”东篱忽然记起来：“是被冷秋水给扯下来的？”
　　扶瑶默然低头，仍是不答。
　　东篱收扇，‘唰’一声站起来，握紧紧了扇柄：“岂有此理！那冷秋水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肆意欺辱他人！”
　　“我先才念她是母妃跟前的人，才轻饶她。早知道，我就该劈了她那张脸！”
　　东篱越想越气：“我这就去找她算账！”转身欲走。
　　“别去！”扶瑶声线呜咽，慌忙阻止：“你别去找她，我难过也并非因为她。”
　　“那是因何事？”东篱疑惑不解。
　　“我至今才算是明白。”扶瑶低声哽咽：“我脸上的这些怪东西，姥姥不是治不好，而是不愿意治。”
　　“你就为这事儿，躲在这里哭鼻子？”东篱慷慨安慰她：“罢了，那楞老太婆既不愿意治。以后我自会帮你想办法，你也不用如此难过。”
　　“放心，你这模样我早瞧习惯了，是不会介意的......”
　　扶瑶有些不明，抬起头来看着他，双眸中蒙着一层氤氲。
　　东篱顿觉失言，赶紧用扇子打了下自己的嘴，立即改口，二耳又一红，窘迫笑笑：“不是，我的意思是，其实你也没必要太再意自己外表。女孩子最重要的是内心可爱善良。”
　　“就好比那冷秋水，空有一副绝色皮囊，实则内心阴晦不堪。”
　　“她早年屈卑委身，费尽力心思的想爬上未桀的床，欲做他的侍寝婢女，指盼着有一天能扶上正位，做皇妃。”东篱冷笑一声：“呵呵，可谁料，天不遂愿。就在昨年天帝颁旨将馥湘公主赐给未桀做正妃。”
　　“早听闻天帝义女，馥湘公主，骄纵善嫉，是个眼里容不得沙的主儿。”
　　“未桀也只得先将冷秋水给踹了。哈，这真是叫什么来着？”东篱讥讽笑：“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名节又失身！”
　　“我指的不是这个。”扶瑶苦涩道“我脸上会长这些东西，是因为我中了罪痋咒。估计也是命不久矣了。”
　　“你听谁说的？”东篱诧异“冷秋水告诉你的？”
　　“你傻啊！冷秋水的话你也信？她历来不安好心。”
　　东篱用手中旋转着折扇：“这罪痋咒，我倒也听过。据说中咒者会被身上怪疱所害，痛磨一生。那痛犹如撕魂裂魄，可天天将人折磨得昏厥。”
　　“那怪疱不会将人吞噬而亡么?”扶瑶问。
　　“没那么严重，那怪疱就如毒瘤般长在身上，剜不掉割不断，只会痛得磨人。”东篱说：“还有，这中咒者死后，此咒也会移至下代，一直连传十代。”
　　“那中咒后人会死么？”扶瑶又问。
　　东篱摆手：“也不会，也跟中咒者一样，身得怪疱，痛磨一生。”
　　如此说来，与冷秋水所说全然不同，扶瑶陷入了深思。
　　“冷秋水定是在诓你。那咒术相当于咒了人家十代，挺阴损的。使用者也会遭反噬，有损修为。”东篱分析:“楞婆向来名望厚德，想必不屑用此术惩罚后人。例如，素英她娘当初正是一名叛族者，楞婆都未曾对她从此咒。那为何又对你用？”
　　东篱所说并无道理，若真是这样，那为何偏偏是自己脸上长了这些怪东西，就连善通医理的姥姥，束手无策。有很多的地方，仍使人不解......
　　“你也别在这里瞎想，跟我走。”东篱见她如此一愁莫展，建议：“我带你去前厅，咱们去找楞婆！”
　　“不她，是能治不能治，直接问个清楚明了。”
　　“不可，我只不过一介膳房婢女。阶品不够，没资格涉足前厅。”扶摇暗自惭秽道：“再说，若真到了姥姥跟前，我还真没那种勇气开口问她。”
　　“你且先下来。”东篱似是有了办法，勾唇笑道：“我自有办法，偷偷带进你去。”
　　扶摇起身，那驭灵珊所有触角随即往前聚拢，形成一节一节的梯步，供扶摇缓缓走下。
　　“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扶摇踌躇走上前。
　　“别担心，一切都有我。”东篱单手掐了个决，指间升起一股流星似的银光，飞萤流火般迅速飞向扶摇，只见那流萤从上至下，围着扶瑶周身绕了一圈，只听“碰”的一声，扶瑶随即就没了身形。
　　原处只留一只：身形胖圆，体色橘红，红白相间的小丑鱼！此鱼，正是扶瑶幻化而成，脸覆黑斑，一对眼睛黑油圆润，甚是可爱。
　　“哈哈，真可爱。我思来想去，你正适合这模样。”东篱笑着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小丑鱼，浑圆的小脑袋。
　　小丑鱼撅撅嘴，甩甩尾巴，转过了身去，以表不满。
　　“别怕，我已用法术敛了你周身的气息。没人会发现你。”说罢，东篱笑颜将小丑鱼藏进自己的袖中，朝寿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