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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到院里师璧把牛背上的女子抱进屋内,湛氏随之进屋把一张长凳放在屋子正中,从里屋寻来被褥垫高。师璧仍旧把女子面朝下放在垫高的被褥上,湛氏吩咐道:“你去烧水,再把为娘干净的衣服找一套放在床边。”湛氏一边说一边用一只手托住女子胸口,另一只手按压女子的背部。因那女子头垂向地,顿时又有少许的水从女子口中流出。湛氏用手按压女子胸背数次,直到再也没有水滴落才把女子口中一直含咬着的树枝取出。
      师璧把木桶拿来,把热水兑了满满一桶,正准备转身出门,湛氏道:“璧儿,我到底是老了,怕是挪不动她。”湛氏话音未落,师璧赶紧过来扶住湛氏:“娘,您到旁边坐,我来救她。”湛氏自师璧进屋就脚步不停地忙碌,刚才又替女子按压胸背数次,已经累得呼吸不匀、脚下不稳,闻言缓缓去旁边坐下。
      湛氏道:“璧儿,你赶紧脱下她的湿衣服,把她放进浴桶暖热。”
      师璧听到湛氏的话,看一眼那个女子,想着素昧平生只怕冒犯于她,站在那里没有挪步。
      湛氏道:“人命关天,再拖延只怕她性命难保。”
      师璧听闻赶紧取开被褥,把女子翻转过来,替她慢慢脱去生麻服,待只剩得一件贴身小衣的时候,师璧脸突然发烫,手指发僵。但溺水之人、命在旦夕,耽搁不得,他只好硬着头皮把女子的衣物尽数除下,把她放进浴桶里。
      湛氏吩咐:“取梳子来,替她把头发拢顺。”
      师璧取来梳子,把女子的头发慢慢梳顺,女子的脸庞渐渐清晰于前。
      柴火燃得正旺,在若明若暗的温暖火光映照下,只见女子杏面含饧、眉尖带涩,春融杨柳之腰、香委芙蓉之髻。只苦于河水冷冽,骨肉轻盈,女子显是受尽苦楚、气息奄奄。
      师璧看着女子,心如骏马奔驰,老母亲的话语突然响起:“璧儿,快掐她人中!”
      师璧赶紧用手掐女子的人中,她并没有什么反应,师璧求助地望向母亲。湛氏说:“再掐人中!”
      师璧又掐女子人中,这次他手上力道重了一些。过了一会儿,只听女子叹了一口气,随之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嗽了一阵,女子眼睫扑动似是要醒来,呼吸声渐次浓重。湛氏:“这下好了,她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璧儿,咱们可算是又积了福报!“
      师璧替女子把头发拢顺,无意间发现自己手上染了鲜血。经他仔细查验,女子后脑不断有血往外渗,他连忙告诉母亲:“娘,她头上有伤在流血!”
      湛氏:“黄河水急滩险多飞流利石,她可能是在顺水而下的时候碰到了岩石。你赶紧给她包扎。”
      师璧包扎完伤口,把她从浴桶里抱起擦干,替她穿上母亲的衣服。湛氏:“她不能再受寒,你且把她抱去火边,替她烤干头发。”
      师璧将女子抱在怀里坐在火边,女子如同飞瀑一般的黑发披散在胸前。他看着女子,不由得想起自己亡故多年的妻子和孩子,眼里不禁浮上珠光。

      翌日,女子醒得很早,看见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妪在编麻履,她试着坐起来,用手撑着床,手臂一软却又倒了下去。
      湛氏听到声响,赶紧到床边探看:“姑娘你可醒了?”
      女子没有言语。
      老妪:“饿不饿?我儿正在熬粟米粥,你且躺着好好休息。”说着掖一掖女子的被褥,起身去外屋了。
      女子觉得头痛欲裂,她用目光打量房间,似乎想知道这是哪里。房间不大,古拙的木桌木凳,清晨的阳光正静静洒在窗棂上。
      这时一个陌生男子进屋来,扶起女子,用抱进来的被褥把女子的上半身垫高。湛氏跟在男子身后,说:“璧儿,我来喂她喝粥。”
      师璧接过粥说:“娘,您自去吃吧,一会儿粥该凉了,我来喂她。”
      师璧一口一口吹温了粥送到女子嘴边,女子小口小口啜抿淡淡甜香的粟米粥。因这是她一生中第一次和除了父兄夫君之外的男子单独相处,所以不自觉地打量眼前的男子。
      这个男子眉浓黑苍劲如剑戟,眼明亮温润似星辉,身形高大魁梧,胳膊孔武结实。当他用暖如春熙的目光看女子时,女子突然含羞地垂下眼帘,面上浮起两朵云霞。那云霞愈加绯红,竟是连脖子根儿也红透了。
      师璧一看女子脸上飞红,心里蓦地一动。他赶紧低头只顾吹粥,等女子把一碗粥喝完,他问:“再喝点吧,你昨天可是粒米未进。”说着便出去了。
      湛氏边喝粥边问女子:“你是何方人氏?怎会落入水中?你身着重孝,家中可是有亲人故去?”
      女子默然不应。
      湛氏见女子不答,自言自语道:“可怜见的……”
      女子虽然没回答,听着湛氏的话,她心内却觉得奇怪,为什么老婆婆的口音与京都的人大有不同却又能听懂八分?既然老婆婆问,当然应该如实作答。只是她脑中完全一片空白,自己是哪里人,怎么落入水中,家中又是谁过世了,昨日种种,什么都想不起来。过去的一切迷迷蒙蒙,现在的一切似真似幻,真个不知道往昔何昔今夕何夕。
      正在沉默中,师璧又端着一碗粥进来,湛氏起身出去了。
      女子头偏向一边,似是在说不想吃了。师璧说:“那怎么行,这么点稀粥,只是便宜之计,你再吃点。”一边说一边把碗凑到女子跟前。
      女子拗不过,只得又把头扭过来,小口呷着。待一碗粥又喝了一小半,女子说什么也不肯再喝了,师璧只好把碗放在桌上。他折身回来用手摸女子额头,女子一时闪避不过,师璧的手已盖上她额,她嘴里惊讶了一声,脸颊又泛起红晕。
      师璧:“还好没有发烧。”说着一手轻托她下颌,一手抚着她后脑,轻轻扭过她头,看到包扎的伤口没有新血渗出,放心了不少。
      女子眼睫闪动,师璧的眉眼近在咫尺,她羞涩不禁,恨不得躲起来。
      检查完女子头部的伤口,师璧走到外屋,说:“娘,我出去打渔了!”湛氏:“娘等你回来吃饭!”
      女子昏昏沉沉,又坠入梦乡,这一睡又是一整天。
      至晚间,师璧打渔收获颇丰,湛氏在灶火间忙碌,喜气洋洋。
      湛氏早已熬好了粥,粥里加了甜薯炖得软糯,师璧舀了一碗粥进到内屋,榻上女子仍在熟睡。
      师璧轻轻唤着女子:“吃饭了!”
      女子闻言醒来,师璧扶她坐好,端着粥喂她。睡了一天,她仍是有些精神不济。
      湛氏炖了一整条鲤鱼,又煮了菽和荠菜,若不是看女子身子虚弱不敢食荤腥,肯定会把鱼肉大碗盛给她。
      师璧一边喂粥一边问:“可好些了?头还痛吗?”
      女子下意识地用手摸头,皱眉看着师璧,答不上话来。
      师璧看她天真的样子简直如三岁孩童一般,禁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吃过饭,湛氏和师璧都出去了,女子挣扎着下地,扶着床沿慢慢站起。她试着一步一步向屋外挪,脚却绵软无力,身子如秋叶飘摇。
      刚离开床没有几步,女子没有注意脚下放的什物,身子猛地一倾就向前跌去。师璧正好从屋外进来,疾步向女子冲去,女子正好倒在他怀里。
      师璧责怪道:“你头上有伤,未见大好。既然要出去,应该唤我或母亲,万一伤口开裂可如何是好!”
      女子在师璧怀里还在发抖,脚下支持不住,师璧赶紧把女子扶回到床边坐下,问:“你要去哪?稍微休息一下我扶你去。”师璧似是又想起什么,说:“我叫师璧,师是尊师的师,璧是璧玉的璧,你可唤我作大哥,我娘你也可唤作娘。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惝恍不应。
      湛氏进来,问:“璧儿,她怎么起来了?”
      师璧:“刚进来看见她往屋外走,差点跌倒,于是赶紧扶她在床边歇息。”
      湛氏:“你可问她要去哪儿?”过了一会儿湛氏说:“哦,只怕她想家了。”
      师璧问:“你是何方人氏?待你伤好后我们就送你回家,免得你爹娘担心。”
      女子不答话。湛氏说:“不会是喑人吧?”
      师璧担心地看一眼女子,女子仍然无话。
      师璧说:“无论如何先把伤养好,回家也要等伤好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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