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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章 ...

  •   快到了地方我才反应过来,我很不厚道地在车上把后半程睡过去了,因为是凌羽一脸有些尴尬的表情在快到达的时候拍醒我的。之前我也只是赶稿干通宵过,通宵飙车满城跑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这个地方的地下停车场比起前几处大得惊人,可能是需要建造很多,地下城中的场地都比地上那些商场的停车场小很多。而这块场地已经完全可以与那些商业中心的地下停车场相提并论,更何况池航逸说再往底下还有两层。广大的空间里竖着规则的方柱作为支撑,方柱间码着齐整整的黑色越野车,一眼望过去一大堆,铺展的黑色有一种莫名袭来的压迫感。
      池航逸找了个边角把我们的破车停下,熄了火。我抬头发现车里三个人突然齐刷刷转向我这边。
      “怎么了?”尤其是池航逸那眼神,盯得我如芒刺在背,好像我多动一下就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我知道是到了一个新环境,他们要提醒我这个小白一些注意事项了,但是还没有任何一个人先开口说话。
      池航逸微微晃了晃脑袋,好像在组织语言,半晌终于犹豫着吐出了一句,“这里不是我们的地盘,但你得把这里当我们的地盘,把自己当老大,明白吗?”
      “不太明白。”老实说,我觉得只要我们没有十足的把握在这个地方翻云覆雨,就不应该把自己当老大。
      “芷叶,这里基本都是中立的人,不清楚到底跟随哪一边。”纪安宸突然开口,声音很自然地流出来,比起刚才被发现一身血的时候有气力多了。“最好能给他们一种你不好惹的印象。”
      “什么最好!”池航逸直接打断,“是必须!你必须让他们觉得你很牛掰,想怼你就是找死!那些人没贱宸说的那么友好,”他回头看了眼副驾驶上的家伙,“以后这家伙跟你说的你得往严重了想。”
      纪安宸没有任何异议,开门下了车。我们马上跟上,暴露在夏日闷热的地下停车场。恍惚间我以为一会儿我要去的地方只是个商场,而不是什么需要我强势地给某些人加上高气压的场合。
      “小叶子!”池航逸突然笑着喊我,喊得还特别高声,“你过来!”
      我跟上去,心想之前不是还叫我顾姑娘的吗。
      他环顾了四周,把我拉进低语道,“那些人要是对你不客气,你就狠狠还击!怎么狠怎么来!不要担心捅娄子!对那些人就得狠!要多很有多狠!杠他们!”
      我半信半疑地点头并不想真的照办,刚想专心于前路,颈侧传来一阵钝痛,整个身体向另一侧跌去,眼前一片金星,转瞬消成漆黑。
      靠,有人,打晕我?
      我在彻底懵掉之前听见池航逸一句压抑的质疑,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浑身像被磨盘碾压了一样酸疼,完全不想爬起来,恍惚间还以为自己睡在家里,脑海里的一系列都是一个梦的事。
      睁眼前我还想借势接着睡够再说,但睁眼的那一瞬间,我困意全无。
      我正躺在一个光线昏暗的房间,窗帘拉着,遮光效果不错,隐约见得外面天是亮的。房间的墙壁上密密麻麻挂满了画像,甚至睁眼的天花板上都挂满了画像,大小不一,却都装裱了华丽的边框,完成度极高。我仿佛躺在画廊里。满屋挂画的色调只有黑白灰三色,极度压抑黑暗,加上不大好的光线,我实在不敢再闭上眼睛睡过去。
      身下的床很大很舒适,床单枕套床头一系列全是浓郁的黑色,这整个房间容不下半点光彩。我赶紧从黑洞一样的床上跳下来,站在深棕的地板上环顾了满屋的画。油画、素描、水粉、简笔画、速写,似乎我能叫出类别的画在这间屋子都有陈列,而且笔触及其专业,画画的人应该是大神级别。画中描摹的样子大多是鬼怪,那些鬼怪的样貌是我这个善写虚构小说的人都难以想象的离奇,我很想细致地一张一张看过去,以丰富自己的大脑。可气氛比我想像的更压抑,那些鬼怪仿佛从画纸里凸出来,下一刻就会跳入现实袭击我,我根本做不到多看几眼。
      我只好站在原地,缭乱的挂画仿佛旋转在四周,整个房间像是迷乱的幻像所致。我有些想逃离,门是关着的,我也不大敢去确定它有没有落锁。窗帘紧闭,我不确定这是几楼,我甚至不确定我现在在哪。
      我坐在床上冷静了一下,我觉得是我太紧张了,其实这里只不过是一个挂满奇怪画像的房间。我倒在床上闭目养神,不知道倒了多久,有可能又睡了一觉。这期间我无比怀念纪安宸的人声镇静剂,那个声音想起来令人后怕,却着实能让我冷静下来。
      当我再醒来时,一如既往地看见满天花板的画像。我从床上弹起来,这一次视野清晰多了,容得我细看。
      细看之后,我顿时蹿了一身冷汗。
      不知是我刚才没注意到,还是画像真的在短短的时间内变换了——在那些鬼怪画像中,很多唇红齿白微笑着的人像极其突出,我刚才不可能完全注意不到。面对着我的就是一张够大的半身人像,我看得很清楚。
      那张脸是我,完完全全,一模一样,就是我。
      我凑上去细细的看那幅画,那是一副油画,我清晰地看见画布上突出的油彩。色彩运用极度传神,恍惚间我以为自己在照镜子。但是,为什么会是我的脸,挂在一个我完全不知道的地方?
      我绝对没来过这个地方!也绝不认识能画出这等水平作品的朋友――我在脑内搜索了人脉圈。能画出这种水平的人,怎么说也得是美术专业的高材生,我一个这样的人都不认识。
      难道有一个和我极度相似的人,有一个画家朋友,他们到过这里,并留下了画像?
      这样说可能性太小了,我实在无法找到任何理由说服自己,说那张画里面不是我。
      我退后几步扫视整个墙壁,看见了刚才尚有印象的鬼怪像,它们还是老样子,并没有凭空消失或移位,那些人像刚才一定也在墙上,只是我没注意到。
      我再去看满墙其他的人像。它们真的都是一个人,都是我。
      这间房里鬼怪像和人像的数量几乎参半,鬼怪各有特色,而人像清一色全都是我,准确的说,是从小到大,少年时期、成年时期直到现在,各个时期的我。
      我又跌回床上,满目的我死死地盯着我看。
      “顾芷叶小姐,”门突然被咔地拧开,我紧张地望过去,一位身着制服、黑发披散的美丽女子正出现在门口。“您醒了?麻烦和我出来一下好吗?”
      我可想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瞬间腿不软了人不怕了,我逃也似的离开这间诡异的画室跟了上去,顺手还带上了门。
      出了门我才发现,设个地方的格局很像是一个宾馆,走廊比较狭窄,灯光是暖黄色,地面是米白色瓷砖。走廊有弯成环状的趋势,这栋建筑从外面看应该是柱形。那位女子皮肤白皙,一双凤眼,留着不过眉的柔顺刘海,左耳鬓编一条细辫,身材高挑紧致,踏着高跟鞋快步走在前面。
      “您好,”我试图向她问话,“这里是哪儿?”
      她停在电梯口,按下按钮,电梯停在这层的示数是B1。
      “‘斩暗’的总部。”走进电梯,四面都是镜子,她对我解释,“这里很安全,你是副社长他们亲自带回来的,在此之前除了副社长之外,没人进过那个房间。”
      “你们副社长是谁啊?”我有点懵。
      她认真地看向我,“纪副社长,你不会不认识吧?”
      纪安宸。
      行吧,以后大佬级别的都是你,我不问了。
      电梯停在五楼,开门前她指了指我颈后,“把帽兜带上,捂严实点。”我照做,照着电梯内壁的镜子看了看自己就像要干什么不三不四的事情一样。
      开门的场景让我有些诧异――全是人挤人人挨人的背影,透过去看天花板可见得这房间极大,装潢华丽,天花板中央悬着水晶大吊灯。女子示意我跟上她,然后不着痕迹地穿梭于人与人的间隙,丝毫不引起身边群众的注意。我跟着她一路绕场,也没挤到太靠里的地方,只大概了解了四周的情况。
      这是一个极大的椭圆形厅,八成贯穿了这栋柱形建筑的一整层。四周没有其他出入门,只有电梯上下直达,电梯开门就进厅,成为出入这里的唯一路径。四周环绕的人墙基本是出了电梯就堵上去,挤挤挨挨几大圈少说能有几百人,看不清围在里面的是什么。
      我跟着她走了一段,看见前面两个人群中熟悉的身影,是池航逸和凌羽。走到这个位置我也看清了里面的情况。
      一张长长的会议桌放在厅内,会议桌一端近墙,墙前竖一道厚重雕花石屏,屏后没有通上大厅来的电梯。除了屏后狭小可忽略不计的空间外,四周靠近电梯墙的地方几乎都分部有人,会议桌两边却仅松散地坐着十几个人,姿态慵懒地等候会议开始――这个位置分配可能暗含着这个庞大组织中的等级。
      “小――奈――奈!”池航逸大老远伸长手臂朝这边挥舞,身后要是绑条尾巴估计也能摇起来了,“好久不见了呀!”
      “前天才见过。”女子向右侧耳后拢了拢头发,露出白皙漂亮的耳廓。她与人群朝着同一方向望了望。池航逸也朝那边望。我觉得他们肯定知道那边要发生的事。即便如此,他们也什么都不说,只是三个人静默在我身边,不知不觉把我围在了中间。
      喧闹的人群在某一刻突然安静下来。大堂上空悠悠响起沉稳的钟声。
      “要发生什么了?”我有些莫名的激动和好奇,在一片严肃的沉默中偷偷问池航逸。
      “一个小会议。”他也低声,云淡风轻地回答。
      我有些惊,小会议围这么多人?
      钟声有节奏地掩盖了来者的脚步,四周由能察觉的静变为静得可怕,我才意识到事情出现了进展。
      “小叶子!”池航逸招呼我,“你往那边看!”
      我努力透过人墙看里面的情况。那石屏后面就走出了两个人,朝着会议桌的宽边站定,两侧慵懒的那十几个人顿时腰板直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那是两个青年男人,身高都有一米八以上,均着黑色正装,身形优美。其中一个年稍长的发色墨黑,面孔刚毅略带胡茬,肤色也趋向于健康的小麦色,肩膀很宽,应该是锻炼了一身肌肉;另一个区别则甚大,顶多二十来岁,肤色偏白,身形较那肌肉哥们瘦削了些,也矮了分毫。可最抓人眼球的是这人的发色,那是耀眼的血红,张扬地顶在他头上,向发稍逐渐染上墨黑,一直延伸到两颊侧边,包括他细碎有些凌乱直遮双眉的额发也是由红而黑,像被氧化干涸的血液。这一抹颜色在整个厅中显眼得过分,使我从这人脸上完全移不开眼。他双眼微陷,面孔的轮廓煞是美丽――我不认为这是属于男人的英俊,更偏重于阴柔的美丽,精致而细腻,像是工笔细描的作品一样。
      我可能陷入了花痴的一种情况,就是觉得这个人看起来极度舒服,完全不受怪异发色的影响,死活就要人盯着没完没了地看下去。我细细地观察这张精巧的面孔,一不留神撞进一双血海般的眸子。
      那人有一对暗血色的红瞳,反射会议室的灯光,如末世猩红色的星海。
      我差点惊叫出来,一股凉意蹭地窜上头皮,在头顶和帽兜之间疯狂地跳动,心脏在胸膛里暴动起来。
      这不可能!这双眼与我记忆中的一双眼完完全全地重叠了!
      那是我梦中阴魂不散的死神的眼,我无数次走进那个顽固的梦,拥抱他,合上他不甘不愿闭上的双眼。
      这个人居然存在于世!我居然在这里见到他了!我梦里的死神!
      “他是谁!”我赶忙扑过去问池航逸,冰凉的双手忍不住在衣襟上攥住绞来绞去,掩饰不住极端的心悸感。凌羽和那位领路女子对我投向怪异的眼光。
      “那个红发的人,他是谁!”
      “你不认得他是谁啊?”池航逸有些不容置信,“纪安宸啊,你昨晚没看见他长什么样子吗?”
      你告诉我……
      他是纪安宸?!
      我的脑内至今已藏了惊雷,闪电犹豫着闪了一路,现在终于重重地一道劈下来了,劈得我整个人炸开一道巨大的裂痕,一时间断了我到这一刻为止紧绷的所有神经,一切思维系数短路,只盯着远处那双骇人的红瞳,回应不出半个字。
      震惊之余我无暇顾及身边的任何响动,只是百般回忆梦里见过的那副模样,竭力想说服自己只是一晌看走了眼才把这两个人重叠在一起。而结果更是不停地给我落下了一记又一记的石锤,我越是回忆死神的相貌,那相貌和眼前的人重合度越是高。
      果然,那个倔强得要命的梦还真带给了我点什么,我调整着紧张的呼吸心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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