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商》墨小妖君

3、三、秋决

　　七月流火，天渐渐凉了下来。叶问水的表情一直阴郁，平日里总挂在脸上的温柔的笑也不见了踪影。
　　天策府的枫叶红了漫山，层林尽染，好像总有着如火的生命活力；而藏剑山庄的银杏有点已经完全变黄，有点还夹杂着些许的绿色，叠翠流金。
　　“我明日就要走了。”藏剑山庄里，两个人伫立在西湖边。一阵凉风刮过，又卷下了几片枝头摇摇欲坠的树叶。李傲血伸手，拿掉飘落在叶问水发上银杏叶。
　　回应他的，只有叶问水良久的沉默。
　　李傲血看着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问水，我都要走了，你也不肯与我多说几句话吗？”
　　“……呆子。你为何执意要走？留在这里，不去打仗，难道不好吗？”叶问水深吸口气，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此次出战，凶险异常，我不能离开藏剑山庄与你同去。”
　　“我说过，现在便换我来护着你。”傲血看着问水，满目柔光下掩着些许悲凉，“万一哪天我殁于沙场……”“你怎么说这种话？”叶问水眉头皱了起来，打断他的话，“你不是许诺过会回来？这么快便忘了。”
　　李傲血闻言，终是笑了起来：“我说笑的，问水的话我一直谨记，怎么敢忘？这几个月来，我读了不少书，有很大长进，哪那么容易死。”
　　“莫要轻敌。”叶问水垂下眼，淡淡笑了，只是笑意未及眼角。
　　秋，似是深了些。
　　叶问水独立于西子湖畔，目送李傲血乘船远去。又一阵寒风掠过，叶问水不自觉地拢了拢披在肩上的外披。
　　湖，起了波澜。
　　“二少，庄主叫您现在过去一趟。”“知道了叶叔，我现在就去。”叶问水收回盯着湖面的目光，转身向山庄深处走去。
　　“庄主，有何事？”大堂内，叶英一个人坐在正中，正读一本书读得入神。听见叶问水的声音，抬起头，指了指他左边的位置，“坐吧。”
　　叶问水依言坐下。叶英给他倒上了一杯茶：“问水，你可还记得乞巧时我与你说的那位秀坊姑娘？”
　　叶问水闻言脸色便沉了下去，他知道叶英接下来要言何事，不过且不说他心中有人，江湖上叶庄主，公孙大娘还有霸刀山庄柳五爷的那些传闻谁人不知晓？他确实是对七秀坊和那位素未谋面的姑娘生不出半点好感，当即道：“记得。不过我与那姑娘无意。”
　　叶问水话中拒绝之意再明显不过，几乎是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不由让叶英的脸也黑了半分。“无意也不是不能成有意，感情这东西，日子久了便有了。”叶英别有深意地说道，“何况这桩婚事已经定下，今年冬至便让你们成婚。”
　　叶问水的手一抖，茶水从杯中洒出，溅湿了衣裳。“什么？”叶问水有些愠怒地问，“你们未经我同意，便私自定下我的终身大事？简直不可理喻！”
　　“不可理喻？”叶英挑眉，脸上的表情辨不出喜怒，“你自小由我带大，自古婚娶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父母不在，这点事，我还不能替你做主了？”
　　“这点事？”叶问水的声音也高了些。叶英轻咳一声，问水这才意识到失态，“我不是……”
　　“问水这是有了喜欢的人了？”未等叶问水把话说完，叶英便打断他。叶问水抿了抿唇，点头。
　　“呵。”叶英轻笑，叶问水却听得十分不舒服。
　　“问水，有些事情身不由己。”叶英抿了一口茶，“更何况有些感情也不是被世俗所认可的。”叶英像是通晓一切似的，一番话说得语重心长。
　　叶问水猛地一颤，启了启唇，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你自己好好想想罢。”叶英阖了眼，挥了挥手示意叶问水出去。
　　西子湖畔，树下。叶问水身着一袭黄衣独自坐着。任秋风吹掉了御寒的外披，目光只是迷离地看向湖天相接之处，又望向更远的地方。
　　秋收冬藏。这秋还未收，却是要先藏了。
　　秋风，将微波荡漾的湖面掀起了惊涛骇浪，却又忽地静若明镜，似是寒意使湖面结了一层坚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