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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2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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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家祖上本不是富贵人家,到阮盛天这一代才富裕起来。阮盛天本只是个普通大学的大学生,家境一般,难得而立之年办学校成功,变成了香港真正的名流,平时的生活作风也是极其奢华。虽办的是现代先进的名校,在家中行的却是极其老套的作法。
我坐在檀木座椅上,阮以明坐在靠近书桌的地方,书桌前是阮盛天。这样无意间的势均力敌,明显让阮盛天皱了眉头。这两年来阮以明的所作所为终于让他察觉,阮家早已不是他的天下。这个他当初从不放在眼里的小男孩,不管他怎么压制他的天性,这个小男孩现在已经是阮家最有话语权的男人。
阮以明低垂着眉眼,眼神晦暗不明,刘海挡住了斜面而来的微暗灯光,显得深沉莫名。身子似无意往我这边倾,若有似无地护着我。阮盛天的脸越来越黑,我恍若不见。
此时陈宝珠托着茶托进来脸上带着和善的笑颜,她走到我面前时停下,亲热地把手搭在我右肩,“月月终于回来啦,你爸爸整天念叨你呢,难得你回来。你看你都瘦了,等下留下来吃饭,阿姨给你炖了补汤,好好补补。”然后转头看向阮以明,“以明啊,等下一起留下来吃饭吧?”
阮以明头也不抬,依旧沉默。
陈宝珠神色有点尴尬。
阮家家主终于发话,“宝珠,你先出去。”
陈宝珠一愣,但很快隐藏过去,温婉笑了笑,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我嘴角轻扯,还是这么冷面无情啊。我这个所谓的父亲,永远学不会尊重别人,即使是血浓于脉亲密无间的亲人,也不过是他的垫脚石而已。到头来,筹谋了大半辈子,如今也只剩下名利二字了。
沉迈的声音响起,“月月呀,你也太不懂事了,两年了都不来看一看爸爸。”此刻真的宛如一个思念女儿的慈祥父亲。
可惜,我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他给我一颗糖,我就对他笑的孩子了。
“父亲。”我抬头,看向稳坐在檀木椅子上的阮家家长,“我来找是想找您要回一件东西。”
阮盛天皱眉,对我突然转移话题有些不悦,但还是沉着耐心问:“什么东西?”
我垂下眸子,像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轻松随意,语气平淡:“不过一件翡翠玉器而已。”
两个男人瞬时转头看我。
过了好一会儿,阮盛天和气开口:“什么样的翡翠玉器,想要什么摆件让你阿姨给你库房的钥匙,自己去挑罢。”
我笑了笑,并不打算和他打无聊的持久战:“父亲,您或许还没忘记您在南非带回来的那件珍贵的小小翡翠玉器吧。”
平静的眸子终于染上厉色,猛地抬头,终于放弃慈父的形象了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四年来我面对眼前这个我称之为父亲的人,从未试过像今天这样平静,“父亲,这会是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您。”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是你亲生父亲。”
我冷笑一声,看着他:“对吖,因为是亲生的父亲,所以我能活着回来,是吗?”
他突然霍一声站起来,“你……”
我平静道:“两年前我曾特地回来看您,可惜您当时正在书房与您第二任妻子议事。”我顿了顿,“恰巧,你们的谈话恰巧与我有关。”也就是那时候,原来我当年被绑架,与我这位向来慈祥的父亲有关。起因仅仅是一件价值连城的翡翠玉器,原来我这位父亲,是南非赌场的幕后老板之一的朋友。那个幕后老板会知道有这个东西,完全拜他所赐。那么当时我会去南非旅游,阮以明会被陈宝珠收养,就不是巧合了。
用自己亲生女儿去挡刀,以换一件冰冷的宝物。耳边似乎还笼罩着那个冷漠、熟悉却陌生的声音:“这样的代价,倒也值得。”
我忍不住冷笑,我从小到大敬重的父亲啊。以前满心满眼都是小时候父亲每天接我上下学的场景,每天会小心翼翼地把亲手做好的小点心放进我的小书包里。我被关在地下室,蜷缩在角落看着插入我身上血管的针头,连手指都动不了的时候,也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我亲生父亲所赐。
阮盛天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慢慢眯起眼睛。看着我,身体晃了晃大局已定般缓慢坐下。“我一直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像你母亲。可是你母亲却没有你这般通透…….”
我一惊,刚抬头。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便覆在我手上,轻柔而稳。我转头看旁边的人,他没看我。而是对上阮盛天的眼睛,“阮董,您还是先担心您自己吧。”他顿了顿,“在董事局上失势还只是暂时的,请您好之为之吧。”说完,拉起我的手,淡定毫不犹豫走出了书房。我扯了扯他的衣袖,他低头看了我一眼,示意我安心。我愣了愣,旋即妥协,我知道他自有他的道理。
果然,出了阮家,他温柔抚触我微翘的发尾,“傻瓜,别担心,我想要的东西,他会亲自送过来的。”
我吃惊看着他。
“不想你胡思乱想,所以没跟你说。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了。”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他看着我的眼神柔和,眼睛里有闪闪跳跃的光亮,像荧光般温暖纯粹。他仿佛看出了我的疑问,朝我微笑了一下,手指与我十指相扣,漫步在栽满柳树的河边。风扶柳树轻轻飞扬,阳光镶在水面上,荡漾着金黄的点点光亮。我渐渐明白,这就是他爱我的一种方式吧。
我把头轻轻靠着他的肩膀,路还很长,冬日的风是冷的,我却感觉无比地有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