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天空》栖藤卷堇

38、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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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主！”异灵师大喊着，匍匐滚落进刚挖好不久的战壕。蹲着的闻暮连忙接住他。
　　“冷静点。怎么了？”
　　“有、有个人出现在本家，说是将苍群先生带走了！”
　　“哦。”闻暮完全没有被吓到的样子。“到时间了吗……不要紧。”
　　他拍拍异灵师灰尘满满的上衣。“这个人和我联系过了。等晚上我再和大家详细说。总之……苍群先生终于能得到属于他的幸福了吧。”
　　年轻的闻家新一代家主，与他年龄不符地感慨一声。
　　“到日落为止我们还是要守住边线，不能有放松！各位能做到吗！”
　　回应他的，是闻家异灵师们颇有底气的整齐喊声。
　　“好！”

　　※

　　拎着行李袋，闻苍群跟着前方的高大男人，登上了去往省会的大巴车。
　　“这边交通真的太不方便。”自称「黎渊」的男人开口后，完全没有看上去那么可怕，反而话多到让人觉得烦躁的程度。“X城也算边境的大城市了，为啥连个飞机场都没有？飞机没有就算了，高铁总要有的吧？”
　　“高铁正在修了，大概要明年完工。”闻苍群从机器里取出汽车票，站在一旁，等着排在他后面的黎渊。
　　两人一前一后取出票，在空旷的等候室里，随便找了两张椅子坐下。
　　“还有三十分钟发车。”黎渊打个呵欠。“困死了。我睡会，上车前叫我。”
　　闻苍群应了声。坐在旁边的这家伙合上眼睛后不过五六秒钟，就听到了他渐渐响起的鼾声。果然不论是哪个地方的异灵师，都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见缝插针补觉这种无奈的技能。
　　闻苍群低下头，看着放在脚边的黑色行李袋。
　　距离上次见到吴玥，已经过去了六年又四个月。他也正式进入了四十不惑的年纪。原本，他还以为自己会一直孤独地住在闻家，就这样静静度过一生。直到今天清晨，黎渊闯进了他在闻家旧宅长住的那个房间。
　　「现在马上和我去首都。」擅自破窗而入的陌生男人，向他简单出示了证明身份的卡片。「闻家家主那边昨晚应该收到通知了。他没告诉你吗？」
　　闻苍群看着这个陌生人。「闻暮正在边线，那里的通讯和X城人类聚居区是隔绝的。」
　　黎渊啧了声。「是的，我给忘了。」他不由分说，向闻苍群展示了手机显示的画面。「票我都已经买好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给你十分钟收拾行李！你还愣着干嘛，还想不想去看吴玥了？」
　　六年以来，闻苍群已经很久没有从其他人口中听到青年的名字了。在吴玥从X城消失后不久，大家就非常默契地，极少在闻苍群面前提起有关吴玥的事情。——或许他们已经发现了什么，不过，闻苍群对此并不在意。
　　他甚至没怎么收拾，只拿起证件和钱包便打算跟随黎渊出发。被玻璃碎裂声吸引来的异灵师开始盘问起个头硕大的陌生人。黎渊显得很不耐烦，回头看到闻苍群两手空空，又是一愣。
　　「总该给那小子带点什么特产吧？真是……」
　　准备发车的电子女声打破了闻苍群的回想。他转过头，黎渊正在抬起头，睁开眼睛，用力揉搓几下脸颊。
　　“好！出发吧。”黎渊伸了个懒腰，看上去比刚才精神了些。
　　闻苍群点点头，拿起行李袋，两人一起溶入前行的人流。

　　先坐两个半小时的大巴，到达位于X城正南方向的Z城。在这里坐上下午起飞的飞机，经历5个半小时飞行，到达首都机场，已是晚上10点。
　　“这还没完。”黎渊带着闻苍群在立体停车场里左转右转，来回穿梭，终于停在一辆白色小轿车前。两人上了车，黎渊系上安全带，一脚油门，还没坐稳的闻苍群差点撞上挡风玻璃。
　　“Z城过来的航班只停这个机场，可这里离学校至少还有一个半小时车程！”黎渊嘴上说着，车速可越来越快，径直朝一百码以上飙去。闻苍群虽然不是胆小的人，但也不由自主握了握安全带。
　　“学校？”他问道。
　　“啊。”黎渊飞一般地开过检查口，进入外环快速路。似乎到此时他才想起来，他还什么都没和闻苍群说。“是吴玥在读的学校。按照当时的高考成绩，他报了这个什么……医科大学。他在学医。”
　　闻苍群沉默地听着。
　　“今年秋天他开始读博士了。最近我也没怎么见到他。只是管理会对他的研究正式告一段落，我被通知说可以接你过来和吴玥见面。”
　　也就是说，过去的六年间，吴玥一直在异灵师管理委员会的管辖下……的意思吗？
　　闻苍群旁敲侧击问了问，没想到，黎渊却干脆利落地承认了。
　　“委员会今年夏天放弃了对「弥灵人」的研究。上个月，吴玥也搬出了委员会提供的住处，现在住在大学附近的公寓里。”
　　闻苍群意识到什么。“放弃研究的原因……”
　　在深夜的十字路口，黎渊猛地又一脚刹车，白色小车差点闯了红灯。“没错，和你想的一样。吴玥身上作为「弥灵人」的能力，已经完全消失了。”

　　※

　　即便将近午夜，道路上仍旧车来车往，川流不息。黎渊按照导航，将车子在街边停稳，拔下车钥匙，正好是半夜11点30分整。
　　“他的情绪似乎很差。管理会里专门照顾他的同伴和我说的。”黎渊边说，边拿着手机，快速翻看聊天记录。“9栋1单元1202。电梯在这边。”
　　闻苍群握着行李袋的手指紧了紧。“所以你们把我找来？”
　　“我们已经和吴玥说过了，但他似乎没有和你联系过。”黎渊愣了下，立刻开始甩锅。“他现在是个普通人，异灵师管理会也没有强制要求他做什么的资格了啊。”
　　看到闻苍群阴沉的脸色，黎渊不自然摸摸鼻子。“而且吴玥正在读医科博士，中断他的学业让他回X城也不是什么好点子吧……”
　　在他心虚的话音里，电梯到达了12层。这幢公寓条件看上去不怎么样，混凝土地面脏兮兮的，墙上到处是涂鸦，有些住户的门前甚至摆了好几大袋垃圾。
　　1202号房门紧闭着。闻苍群和黎渊站在门口，两人对视了一眼。
　　“你可以回去了。”闻苍群沉声说。
　　“好事做到底，我也要确认吴玥的情况才能写出差报告啊……”黎渊说着往后退了一小步，但显然没有走人的打算。
　　没想到这个长相凶狠的大个子这么没脸没皮。闻苍群决定当他是空气，回过头，他抬起左手，敲了敲深色的铁门。
　　没有回应。
　　两人上楼前确认过，这间房间灯是亮着的。闻苍群继续敲，直到指关节痛到让他觉得是不是该换个手继续了，铁门从里面传来喀拉解除反锁的声响。
　　“和你们说过了我没事……”不快的年轻声线，和闻苍群记忆中的声音相比，只有一点点相像。
　　站在门内的青年，在抬头看清门口的男人的脸后，微张着嘴呆愣在原地。
　　三四秒钟的时间仿佛像过去了一个世纪。青年终于反应过来。
　　“苍……群……？”
　　“是我。”
　　下一秒，吴玥后退一步，条件反射般甩上房门。在一旁看热闹的黎渊还没来得及有何感想，就觉得自己被向前一推，刚刚好卡在即将关上的铁门间隙里。
　　“痛啊！！”黎渊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闻苍群扯开利用完毕的黎渊，在吴玥惊愕的目光里，一脚跨进狭小的公寓。
　　“你可以走了。”他回头对黎渊说完，反手关上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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