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道尊柔弱不能自理》青藤玫瑰

13、尝试玩耍的第六天

　　戚纵如很快就发现了两种锅铲之间最明显的差异，那就是有青霄派标识的锅铲相比于同样材质的其他锅铲而言贵得离谱。

　　虽然戚纵如自小生活优渥，在魔域修炼的日子也鲜少关注人间俗世的状况，但他觉得现在的人间应该不至于人人都富有成这种模样，可以随随便便消费得起这样昂贵的锅铲。

　　“您是修士吧？”，店小二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怪不得您不满意这上面的商品，这里都是给凡俗人用的，配不上您的身份。您要去二楼看看灵器吗？都是青霄派出来的，包您满意。”

　　虽然戚纵如用不上修道之人的灵器，但是他对青霄派流出的灵器还挺感兴趣，很好奇这倒霉门派除了锅铲以外还能弄出些什么奇怪玩意儿。

　　傅命谨扒在戚纵如胸口，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半点儿没有门派荣誉感地眨着眼睛看热闹。

　　店铺二楼的装修肉眼可见地豪华了许多，可惜做决定的人审美实在不怎么样，让整个空间充斥闪耀的金黄色，就差把“爷很有钱”四个大字刻在墙壁上。

　　摆在货架上的灵器有比较实用的，比如丹炉，乾坤袋，捕兽网，还有些匪夷所思的，比如半点儿不平整的玉床，不知道什么生物的骸骨，冒着黑气的液体。

　　这些东西交错穿插摆放，让戚纵如恍然有种仙道和魔族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结下了深刻的盟友关系，如今正在高歌阔步走向光明未来的错觉。

　　“这是干什么用的？”戚纵如靠近那盛放在瓷碗里的黑色液体，刺鼻的味道顿时蔓延开来，让戚纵如觉得自己的思维都迟滞了一瞬。

　　他现在怀疑这东西是用来降低对手思考能力而出奇制胜的。

　　店小二脸上的笑容又深切了几分：“这位仙长，您真有眼光，这是用千山雪莲，南融人参，北域灵花炼制而成的清气化璇汁，是青霄派长老亲自炼制七七四十九天而成，服下以后就会突破当下瓶颈，迈入下一个境界。”

　　戚纵如半点儿没看出来这东西哪里像是能清气，反而很像是能直接把修士带到阴曹地府，从此彻底远离俗世烦恼。

　　如果用这个层面上来讲的话，那也的确可以算是告别瓶颈了。

　　“它多少钱？”戚纵如伸手护住了探出头的傅命谨，生怕这东西散发出来的味道呛到对方，以至于让他本就有些问题的大脑变得更加糟糕。

　　“只需要五百灵石。”

　　听到这句话，戚纵如突然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他觉得这位小二说不定是哪位仙道大能的孩子来到落风城体验生活。

　　不然他怎么能用这样轻快，仿佛占了大便宜的语气用“只需要”来形容这个昂贵的，一看就是糊弄人的玩意儿。

　　要知道，五百灵石已经足够买下一个品质优良的乾坤袋，或者一瓶中品的化气丹。

　　又或者说在他潜心修炼的这些年里，灵器已经悄然攀升了许多个台阶，进入了魔尊分红也难以消费的范围里？

　　戚纵如深吸一口气，他原本还想买回去一个研究研究青霄派倒地想要做些什么，但现在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富有，于是他并不想把自己宝贵的灵石浪费在青霄派身上。

　　于是戚纵如露出了一个拒绝的笑容，摆了摆手，准备下楼离开。

　　店小二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下来，他万分不屑地嗤笑一声：“看你穿得挺好，原来是个什么都买不起的穷鬼。”

　　戚纵如没想到自己的困窘竟然这样简单地被一个凡人看破，他停下打算离开的脚步，重新面向店小二，脸上充满了求知欲：“我看你好像生活不错，你在这里月钱能有多少？”

　　可对方的脸色却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他涨红了脸，表情有些狰狞：“关你什么事？总之我可不是连一件带青霄派纹样的东西都买不起的穷鬼！买你身上的衣服把所有钱都花光了吧？连花灯都只能选过时的款式，还是做做准备再装有钱人吧!”

　　戚纵如低下头，和仰着头看他的傅命谨对视了一眼，他们好像都能在彼此眼睛里看见迷茫。戚纵如不太明白店小二为什么会无端发火，而且还要波及到自己手里那头无辜的逆戟鲸。

　　“原来你们的月钱的数量是保密不可以询问的吗？那应该数额不小吧？”，他思来想去，最终只想到一个缘由，戚纵如摸摸下巴，回忆了一下自己分红的数量，给出了一个可能的猜测，“那看来应该至少会超过一千五百灵石。”

　　没想到对方的脸色更差了，甚至憋得有些发紫。

　　戚纵如耸了耸肩，决定放弃思考小二脸色变换如此剧烈的原因，转身下楼离开了。

　　街上其他的店铺都是差不多的操作，戚纵如逛了一会儿，就觉得十分无趣，他到最开始去过的裁缝铺拿了傅命谨被缝制好的新衣服，就回到了客栈里。

　　客栈的价位昂贵果然有昂贵的道理，在戚纵如离开的时间里房间已经被清扫过了，桌上的茶水也换上了新的，还升腾着袅袅的热气，溢出浅淡的茶香来。

　　糕点也被换成了厨房新做出来的样式，桃花形状的，粉粉嫩嫩看起来十分好吃。

　　戚纵如将傅命谨和他的新衣服一起拿出来放在桌几上，即使新衣服很小，店里依然用云缎做了一个小小的包裹，上面系着浅色的袋子，看起来像是一份精致的礼物。

　　“我们把衣服换掉吧，你身上这件实在是太大了。”戚纵如用手指搓搓傅命谨的脸颊，又轻轻拎了一下他的后领，示意他站起来，然后伸出手试图解开他身上层层叠叠的衣衫。

　　但一个明显的问题出现了，之前的戚纵如害怕衣服太大在走路时候脱落，把每一根带子都尽己所能地系得很紧，现在它们变成小小的一团，以戚纵如目前的手指大小很难再将它们解开。

　　戚纵如本想直接用魔气解决这些绳结，但他突然意识到这或许是一个让傅命谨学习自理的好机会：“我现在没有办法解开它们，你可以试试在不损坏衣服的前提下把它们解开吗？”

　　傅命谨看着戚纵如，好一会儿才重新低下头去，他抬起双手，尝试着将它们解开，但这对于第一次彻底脱离灵力使用双手的傅命谨来说稍微有些困难，因此这项任务短暂地进入了瓶颈。

　　于是傅命谨肉眼可见地变得焦急起来，他的手指努力地想要探入绳结的缝隙里，在慌乱之中指尖甚至有些轻微的颤抖。

　　戚纵如想要摸摸他的背，让他不要急，可还没等到戚纵如碰到他，傅命谨的身体就很明显地瑟缩了一下。

　　但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将脊背坦露在戚纵如可以触碰到的范围里。

　　戚纵如的手指轻柔地落下来，从傅命谨的脖颈顺着脊椎轻轻抚摸：“没关系，慢慢来，就算是解不开也没什么。”

　　但傅命谨似乎并没有被戚纵如温和的态度安抚，他反而更加焦急地去撕扯系紧的带子，他尚不能控制得太好的灵力很快外溢出来，将脆弱的布料撕扯出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傅命谨的双手停住了，他将布料拼合在一起，试图将它们恢复成最开始的样子，然而焦急让他的灵气更加混乱，它们游走在傅命谨身边，刀锋一样地将他身上的布料撕扯得粉碎。

　　于是那件黑衣服变成了彻底无法拯救的状态，狼狈而可怜地一片一片挂在傅命谨的身上。

　　傅命谨抬起头看着戚纵如的眼睛，带着恐惧和隐隐的希冀。

　　戚纵如皱起眉，即使他再不擅长揣摩人的内心，也能清晰的意识到傅命谨现在的状况十分不对劲。

　　这让戚纵如有些手足无措，他不明白是脱掉衣服这件事本身触动了傅命谨过去某些不好的回忆，还是因为其他什么事让他陷入如此明显的惶恐之中。

　　也许是等待的时间有些过长了，傅命谨的眼中蓄起两包泪，从脸颊上滑落下来，他看着戚纵如，双手抓扯着手腕上的皮肤留下一片深红的痕迹：“会，会努力，不要，不要关回去，惩罚，可以，求求，不要。”

　　在恐慌和焦虑之中，傅命谨已经无法将词汇正确地拼凑起来，他畏惧地缩着肩膀，胆怯地伸出手，试探着想要像以往一样抓住戚纵如的衣袖。

　　戚纵如伸出手，让傅命谨抓紧自己，他把傅命谨捧起来，放在自己的心口，拇指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和脊背：“我不会把你关起来，不要害怕，是之前那些人对你做过什么吗？”

　　戚纵如想起周雪晴和她说过的，傅命谨可能被青霄派用某种手段驯服过，许久未出现的怒气再一次涌上心头。

　　傅命谨曾是他少时纯白的梦境。

　　那时的傅命谨手执长剑，踏云而来，仙道众人无不赞叹少年英姿，连天边的霞光都要比他逊色几分。他坐在青霄派筑起的高台之上，垂下眼俯看着众生，像是一尊无喜无悲的神像，随时都要消失在那许久不曾对人间敞开的仙门之中。

　　可如今本应是天之骄子的傅命谨，因为一点点甚至称不上是错误的小事，畏惧得颤抖哭泣。
　　戚纵如想象不到青霄派到底对他做过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