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见鬼的秘密》丁焕容

3、欺善怕恶的小鬼

　　等到莫言和周小小吃完饭，回到宿舍的时候，宿舍的另外一个室友孙小菲也回来了，不过林越越不在。孙小菲正在安慰张梅：“林越越一向说话难听得很，别说你，咱们宿舍里，她看谁顺眼了？你犯不着为她说的两句浑话生气，别说赵景洲还不是她男朋友，就算真的是，只要没结婚，你们两就有争取幸福的权利。像她那样的，和别人交往就赖上别人不能分手，说出去谁还敢跟她交往！”
　　这话说得真是好有道理！莫言一向知道孙小菲是个能说的姑娘，但没有想到她这么能说。
　　她跟两人招呼了一声，就拿着水瓶去水房打水了。
　　打水回来，还没有进门就再次听到孙小菲的声音：“……你当时带男朋友回来的时候我就提醒你了，不要没心没肺地，赵景洲条件那么好，长得也好看，学校里的小姑娘看到了哪个能无动于衷？防火防盗防闺蜜，你倒好，还大咧咧地把他往狼窝里带。到底是被张梅那个狐狸精给勾走了吧。”
　　“……”
　　莫言觉得这一会进去不合适，等到孙小菲这段话说完了才打开门走进去，看了一下，果然张梅已经不在宿舍里了，孙小菲安慰的对象也变成了林越越。
　　孙小菲抬眼看了一眼莫言，也并没有说什么，虽然她心里觉得莫言刚才可能把自己的话听了去，但是她也不怕。宿舍里几个姑娘的脾气她都摸透了，这个莫言有点清高，跟她无关的事情她基本不理，更不会背地里传话。
　　莫言的确没有想过传话，虽然知道孙小菲是个两面派，喜欢挑事，但是跟她有什么关系？像孙小菲这样的人多了去，她要是为民除害的话除得过来吗？只要别惹着她，爱咋咋滴。
　　莫言弄完个人卫生，洗漱完毕，便上了床。莫言的床铺在上面，下面睡的是孙小菲。
　　孙小菲看莫言那么早就上了床，就抬头问了一句：“怎么睡那么早？”
　　莫言扬了扬手里的英语课本：“先不睡觉，背英语单词。”
　　孙小菲笑着说：“难怪你学习成绩那么好，感觉你天天除了吃饭睡觉外就剩看书了。”
　　这话说得很亲近，莫言却不太舒服，感觉过于交浅言深了些。虽然她不会揭露孙小菲的双面特质，但是并不代表她乐意配合她演戏。因此听了这句话就不咸不淡地说：“脑子笨，再不看书就完了。”
　　莫言这话其实只是顺口一说，但是孙小菲听者有意，觉得莫言是讽刺她人笨还不用功读书，脸上的笑就淡下去了，心里想着这个莫言果然是像别人说的那样有点刻薄不可理喻的。
　　如果莫言能听到孙小菲心里的话，肯定要冷笑一声：果然心眼多的人想起问题来就是复杂！
　　张梅直到晚上关灯前都没有回来，孙小菲跟林越越说张梅的家在郊区，肯定不会回家，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一定是住在哪个朋友家里去了。但是张梅的人际关系又极简单，并没有什么能够借宿的朋友，所以林越越猜测张梅一定是跟赵景洲在一起。说到这里，林越越又是恨得牙痒痒，把张梅骂了一遍，才恨恨地躺下睡觉了。
　　莫言并不参与孙小菲和林越越的讨论，两个人也没有硬拉着她进入讨论圈子的意思，都知道她即使说话也说不出什么来。有时候还会把天给聊死了。
　　莫言觉得有那时间聊天唠嗑嘴碎别人还不如多背两个英语单词履行下学生义务。而且背地非议别人也影响自己心理健康。
　　不过尽管莫言的心理极健康，但是莫言的睡眠质量却不如别人，就像现在，莫言睡着睡着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她知道这并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有过不止一次的经验。果然当她在黑暗中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床沿上坐着一个人，称呼人可能有点不准确，在一般人的认知里，这个东西应当被称呼为鬼。小鬼的长相不算差，大约生前是学校的学生，还穿着校服，不过样式有点老旧，是过了时的校服，看来这小鬼应该死了不短的时间。
　　做为一个被鬼兄鬼弟鬼姐鬼妹们经常造访的对象，莫言还是很淡定的，她凶狠地向那个鬼魂瞪视了一眼，意在驱赶。因为跟鬼魂经常打交道，所以莫言对鬼魂的特性也有一定的了解，鬼除了在造型上跟人稍有差别，其实跟活着的人也没有什么不一样。他们欺善怕恶，你要是对他们表现出恐惧，他们就会欺负你，随便拿你开玩笑。
　　莫言生来见鬼，小时候并不知道鬼魂们欺善怕恶的特性，因此看到他们有别于活人的恐怖造型，就惊慌的大喊大叫，那些鬼魂们见她能看到自己，而且还害怕自己，就围着她哈哈大笑，时不时地跑到她跟前吓唬她，一看到她哭就拍着手又跳又叫。那时候的莫言就是这些鬼魂们调戏的对象，每天怕得要死，因为连话都不会说的缘故所以就只能一味地哭鼻子抹眼泪。那时候可把妈妈吓坏了，怎么哄都哄不好，带她看了多少医生都没有用，直到有一天带她去看一个算命的瞎子，那瞎子说小孩子不是生病而是眼睛干净看到了一些脏东西才总是哭，带她多去寺庙拜一拜或许还管点用。
　　莫妈妈半信半疑。毕竟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很少有人信封建迷信那一套，莫妈妈也是受过教育的人，懂科学，知道理，社会主义下成长起来的，根正苗红，曾经对封建迷信深恶痛绝，可是孩子这个样子，于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带着莫言去了寺庙。
　　说来也怪，莫言平时总哭个不停，可是一进庙里就安静下来，表情也会显得特别祥和。一次两次总这样，莫妈妈就信得深了，至此成了心诚的佛教徒，还给莫言求了许多这个符那个符的带在身上，可是并不管用，莫言仍然动不动就哭，整天都处在惊恐中，莫妈妈找了社会上不少所谓的大师，花的钱倒是不少，但是对女儿一点帮助都没有，还不如最开始的那个算命的瞎子，可惜那个瞎子就是个过路的，后来也找不着了。
　　所以说，莫言就是被吓着长大的。莫言也由开始对鬼魂们的恐惧变成之后的厌恶再到即使他们在她面前做出各种鬼样子也能当做没看到一样继续做自己的事情。这中间的转变说起来只有一句话，但其实是个挺漫长的过程。好在莫言挺过来了。
　　懂事后，因为知道妈妈会对自己的看见鬼这个事很担心，所以爱妈妈的莫言也不敢表现出自己的异常。时间久了，莫妈妈就以为女儿见鬼的毛病好了，心里多少放下了心来。
　　但事实情况却并非如此。
　　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不在压力下灭亡，就在压力下变态。莫言没有灭亡，所以她就变态了。那些鬼们如果不来撩拨她，她就当做没看到，如果撩拨得狠了，莫言小宇宙一爆发，就索性跟鬼打架。
　　没错，莫言是真的跟鬼打架！别看她触摸不到鬼魂们的实体，但是她有在很认真地研究鬼魂们喜恶和忌讳。鬼本来就是极阴的存在，因此喜阴厌阳，她们喜欢安静一点的环境，不喜欢人群聚集的地方，因为人群聚集的地方阳气足，很容易将她们的魂体冲散。同样的，他们也不喜欢大太阳，因为阳光是阳气最足的存在。他们喜欢黑夜，不喜欢白天，喜欢冬天不喜欢夏天。知道了这些，莫言对鬼魂们的畏惧就小了很多。
　　有一次有一只鬼总是阴魂不散地赖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走，还霸占自己的床，莫言就在房中放了最high的摇滚音乐。那只鬼受不了噪声的污染竟然就那样被吓跑了。当然，会被嘈杂的音乐吓跑的小鬼一般都是胆子小的，有些胆子大的鬼就不会惧怕噪声。
　　莫言很不幸地就遇见过胆子大的厉鬼，说起来厉鬼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们可跟一般的最多捉弄一下人的小鬼们不同，他们是具有攻击性的，而且一个不小心还是要死人的。
　　说起这个，莫言心里还是有些小得意的。
　　她记得很清楚，当年那厉鬼扑向她的时候，她在心慌慌的状况下，左手完全是无意识地胡乱挥动，结果原本穷凶极恶的厉鬼竟然就那样在自己的眼前化作一股黑烟消散了。
　　这个结果简直比她被厉鬼害死还要令她惊讶。在沉淀了心情之后，莫言仔细回忆了当时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让那样一个厉鬼消失的。她用左手再次按当时的状况比画了一下，先神出食指向左，然后向右，然后手掌摊开转一个圈，然后……这一次因为没有外界影响，所以她看得很清楚，她竟然在没有纸笔的情况下竟然在空气中画出了一个银白色的图案，当手放下来的时候，那个图案才会消失。
　　莫言当时的心情有点复杂，先是惊讶，然后有点惊喜，最后却有点害怕。惊讶不用说了，她一个普通人，除了偶尔见见鬼之外，并没有别的什么特别能力，竟然能够随便乱画一气就能画出制服厉鬼的东西，简直比天师还天师，她有点沾沾自喜于自己非凡出众的才能。害怕则是因为她随之想到，她有这样的能力背后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原因。正所谓天上不会掉馅饼，不劳而获的东西是好拿的？不过之后的几年并没有发现什么，她才渐渐把这件事情放下来。
　　当然这之后她也很少见到那样的厉鬼就是了，所以她也没有机会再去画那个图案，尽管如此那个图案她还是牢牢地记在心中，以备不时之需。

　　而现在坐在自己床边的这只鬼显然胆子不小，因为自己宿舍里加上自己可是有三个人，这么小的空间，阳气也算挺足了，就这样还敢在这个宿舍里徘徊，甚至坐在自己的床边挑衅自己，不过却也不是什么厉鬼，所以莫言并不想对她用什么极端手段。
　　“我好无聊啊，你陪我聊天好不好？”小鬼懒洋洋地跟莫言提要求。
　　这大半夜的，莫言若是对着一团空气说话，惊醒了宿舍里另外两个女生可不是闹着玩的，她还不想被当成精神病患者呢。
　　莫言不搭理小鬼，决定当他不存在，闭上眼睛准备入睡，只要睡着了就好。
　　那只小鬼见莫言不理他，当即不高兴了，眼珠子一转，就从床边慢慢地爬到床上来，莫言虽然感觉不到他的形体，但是却能感觉到身周凉气直冒，冻得自己牙齿打颤。
　　莫言不能装看不到了，只能挺无奈地把眼睛睁开，正好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鬼脸。
　　那是名副其实的一张鬼脸，惨白透青的脸，就像是化了失败的浓妆一样，一点也不符合正常人的审美。远看尚还能镇定心神，这样近在咫尺地观察，吓得莫言的小心脏砰砰砰地跳，差点把心脏病给吓出来。说是这样说，不过莫言很快镇静下来，毕竟跟大鬼小鬼们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也不是白打的。
　　像眼前这种类型的小鬼莫言还不怎么放在眼里。不过就是一只爱好恶作剧的小鬼而已。怎么着也翻不了天。
　　莫言眼睛露出凶光，手握成拳头向小鬼挥了一下，那意思是“滚开”！果然小鬼被她凶厉的样子吓得倒退了一步。眼睛里便有些怯生生地，还挺委屈：“你是坏银，怎么这么凶，我不过就是无聊想找你聊会天而已。你对鬼都这态度，难怪你身边的人都不喜欢你讨厌你！”
　　莫言被鬼揭了疮疤，心情很糟，脸色很差，虽然明知道摸不到小鬼，但还是对着小鬼所在的位置推了一把。
　　小鬼却笑嘻嘻地一点儿也不恼，还问莫言：“怎么，你生气了？”显然对自己的话能引起莫言的情绪反弹表示很得意，于是说起话来更来劲了，“其实你也没那么差了，只要你平时对人说话的时候客气一点，不要动不动就摆脸色不理人，当然也不能不理鬼。那你就还是一个很不错的好姑娘。你身边的人也会渐渐喜欢上你的。既然做人，就要做好人，不要动不动就发脾气，把负面情绪带给别人，否则将来都是会有报应的。”
　　那你现在这样是遭了报应的原因？莫言很想这样讥讽她。不过她还是忍住了。跟个鬼计较什么。对于这只小鬼说的鬼话莫言决定采取完全漠视的态度。因为这只小鬼的性格显然是你越给她反应他就越来劲的那种，索性不搭理他，让她自己个玩会也就消停了。
　　莫言闭上眼睛酝酿睡意，无视小鬼在一旁碎碎念的鬼话连篇。然而这一夜依旧睡得不好，睡到半夜还被魇住了，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在睡觉，脑子很清楚，身子却一点也动不了，跟被定在了床上一样。莫言甚至意识到自己是被鬼压床了。
　　第二天莫言很早就醒来了，天不过才蒙蒙亮，昨天压床的小鬼已经不见了，莫言恨恨地想今天夜里她敢再来有她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