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锋》青衣未解

21、把酒言欢

　　仅一道破旧屏风相隔，隔开几人两世泾渭分明。

　　早前与楚寻冬几人初见之时，他就并未言语太多，中途又遭许陌实力掺搅，俞竫自是不好再开口说些什么。他为此番与楚寻冬相遇作下太多的准备和铺垫，甚至有心想过要不要从一开始就敞亮身份来说话——

　　然而再多的言语也无力。

　　在初见楚寻冬那一刻，俞竫就已心知，不论楚寻冬会在与他初遇之时做出怎样的一番举动，哪怕只是冷淡疏离如天涯过客，抑或是温和言语抵命相交，他的心防都早已溃不成军，败如山倒。

　　因此他只静静地站在桂树远离墙角的那一侧，看着与他初识不过几个时辰就已然颇为熟稔的外乡人许陌，和他上辈子的爱人，在那里争锋相对，字字珠玑。

　　其实也说不上是在争锋相对，在一旁静静地看了片刻，俞竫心想，许陌和邗青站在那里，一人如同寒峭的利剑高而挺拔，一人好似孤傲的松鹤清冷如霜，两人气质虽截然不一，却互为衬托，进而如两处清冷的山泉交汇，分明是一副相谈甚欢的场景。

　　“想人想事，也就没怎么睡。”

　　只见许陌朝楚寻冬摆了摆手，之后便再无言语，似是在思量着什么。

　　楚寻冬眯了眯眼。

　　之前他与许陌不过片刻交锋，就已生了想要招揽其的心思。不过他虽有惜才之心，但许陌到底神秘，且来路不明，又身着奇装异服……这让他不得不警醒上几分，以免之后在与其交涉的时候坦诚太多，反而陷入不利的境地。

　　如今，他倒是有些不确定了。

　　“不过若是楚兄身患实乃顽疾，还是要早早觅得一良医，寻得其症结所在，并尽快将其祛除得好。”

　　十数年的兵旅生涯，让许陌知晓在身处逆境之时，他该如何才能让自己在不亏本的同时将利益最大化。他瞅了瞅俞竫，又看了看即便是身陷泥潭之中也淡然处之的楚寻冬，心绪数个回转，道：“只是你们总得先告诉我，为何你们其中一个是皇家贵胄，一个是贵族公子，二人虽不熟识，却是不约而同地都往这地界上来？”

　　世上无巧合，万事万物皆有因有果。许陌可不相信，楚寻冬和俞竫二人先后出现在这一处偏僻的地界，是为巧合。

　　许陌话音未落，楚寻冬和俞竫心中同时一惊，连不知何时出现在附近的楚谕，行事之间都隐隐有了杀意。仿佛只待楚寻冬一声令下，他就能将许陌这个变数给斩于刀下。

　　“我需要你们二位的诚意。”许陌仿佛并不知道小院此时的气氛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话语之间仍是波澜不惊。就好像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能够让他动容的存在。

　　这个人很危险。

　　楚寻冬暂下定论。

　　俞竫片刻默然，之后才在许陌近乎森然的注视之下慢悠悠地开了口，道：“我外祖曾是太医院的院首，父亲官至右相，兄长则是精忠报国的大将军……”

　　然而再怎么是忠臣，只要至高无上的那一位起了疑心，他们便什么也不是。

　　俞竫环视了一圈这处破败的小院，目露怀念：“此次前来，皆因师父断言，天有祥瑞，降于西南。”

　　“我知你是异世之人。”

　　他的筹码在此刻已然尽数放出，俞竫心想，在邗青的面前，他似乎永远也做不到置之事外……那就干脆，自己与之一块深陷其中。

　　……冬冬？

　　楚寻冬的眼中闪过一丝愕然。若俞神医果真是前右相之子，那么……

　　“那便好办多了。”

　　许陌仍是一副慵懒散漫的模样，看起来没个正经。但如果沈阡在这儿，就会发现，许陌骨子里头那多年沉凉的热血，此刻竟是因着余竫的一番话，重新沸腾了起来。

　　他有了活下去的意志。

　　“那么……楚公子呢？”

　　不知何时将匕首拿了出来在那里转着玩，许陌撇了一眼楚谕所在的方向，心神都放松靠在院子角落那一棵郁郁葱葱的桂花树之下，语气玩味。

　　“在下楚寻冬，字邗青，乃当朝太子。”

　　默认了此行的目的所在，楚寻冬目露庄重，朝着许陌行了一个大礼。

　　“那我们便是相识了。”

　　心中大石终于落下一块，许陌收回匕首，快步上前，将楚寻冬给扶了起来。

　　他可受不得当朝太子的大礼，会折寿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