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锋》青衣未解

20、寻良觅医

　　雨后山林，最是容易惊梦。

　　俞竫从睡梦中醒将过来时，眼神还未有完全聚焦。不知是梦见了什么，他的神情不若平常，眉眼之间颇为冷肃，似是凝了一层冷霜。

　　“公子……”

　　已是夜深，不论是书院还是药堂的人，大抵都已陷入酣眠之中。整个书院内，也唯有火堆的这一角，火光还在明明灭灭，不时，还能听得微小的“哔啵”的一两声，在夜的寂静里，衬得书院似是不再如他们初到来时，那般死气沉沉。

　　俞白睡姿不佳，俞竫从梦中清醒时，那半大孩子正扯着他的衣袖一角，揣在怀里，在他一旁睡的正香。

　　“公子，你怎么了？”

　　俞白睡得再香，外边任有一丝的风吹草动，也足够将这半大孩子从他的睡梦中惊醒，警惕性恁高。

　　俞竫回过神来。

　　“怎么醒了？”

　　拍了拍俞白的小脑壳，俞竫将其不知什么时候掀翻到一旁的小被子捡起来抖搂几下，复又盖回余白的身上。深山之中，本就夜凉，又是已入初秋，半大孩子可别给又冻着了才好。

　　“公子为何还未睡？”

　　俞白正打算身起，还没怎么动作，就被摁下，紧接着就被俞竫用小被子团团裹住，没一会儿工夫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他就又困了。

　　“想了一些事……”

　　“无妨，你且睡罢。”

　　见俞白听完他的话没挣扎两下就又进入了梦乡，俞竫望着窗外那不算皎洁的月光，看着庭院里的那棵桂花树随着夜里的微风树叶轻轻摇摆着，不觉就出了神。

　　是了，他还在。

　　发呆半晌，没有吭声，也没有再阖眸，而是小心翼翼地敛了他被俞白又扯将上的那一拢衣袖，俞竫站起身来，又给俞白拢了拢小被子，这才借着屋内因着月光照射以及火堆的明明灭灭昏暗而摇摆不定的光线，悄声走了出去。

　　屋内重新归于了寂静。

　　许陌睁开了眼。

　　想得沈阡入了神，他本就没有多少睡意。只不过因着夜深，明个儿亦不知还会有多少的变数，明里暗里地在等着他，许陌也就阖眸小憩了一会儿，并还未深睡。如今俞竫这么一扰，没了那层层的睡意，许陌更是想睡都没得睡了，索性也就起身，拍了拍身上并无多少的灰尘，跟在俞竫的身后，也走了出来。

　　落脚之处本就狭小，装不下太多的人。也因此，迟来的楚寻冬一行人并未宿在书院，而是在一旁与书院仅一扇屏风相隔的药堂，勉勉强强寻得一处可以生火入眠的地方。此刻楚寻冰因着连日的奔忙，早已缩在那仅容一人侧睡的干草堆上，睡得正酣。楚寻冬却是醒了，或者说根本没怎么睡。他拢了拢身上的鹤氅，轻轻地又咳了那么一两声，正打算唤来楚谕外出走走，却借着落在山林处、投在水岸边的那淡淡的月光，瞧见本该入睡的两人，顺着院墙，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

　　“不知俞公子和许兄，可是在下惊扰得二位无意周公之约？”

　　许陌原本是打算宿在外头的，就在那一棵桂花树上，他已经趁空闲的时间瞧过天色了，后半夜大概率是不会下雨的。但架不住楚寻冬和俞竫同时相邀，且俞小神医在打量那一棵桂花树时不似在瞧着寻常物事，他也就打消了宿在桂花树上的念头，走进书院随地寻了一处尚且还能坐人的地方，且当这一晚的留宿地了。

　　也因着他寻的地方与那药堂更为邻近，许陌不知俞竫听没听得，反正他是伴着那从后半夜起就不时地从药堂那边传来的咳嗽声入眠的，虽说他并没怎么入睡。

　　“想人想事，也就没怎么睡。”

　　见俞小神医暂未有回答的打算，许陌直打一个呵欠，这才朝楚寻冬摆了摆手。要真仔细算算，怎么着也是俞小神医，才是招惹他没能睡成一个好觉的罪魁祸首，楚寻冬的那点微弱的咳嗽声，还不如催眠曲来得更有效果。

　　不过……

　　许陌眯了眯眼，瞅了瞅俞竫，又看向不过初秋就已披上了鹤氅的楚寻冬，道：“不过若是楚兄身患实乃顽疾，还是要早早觅得一良医，寻得其症结所在，并尽快将其祛除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