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乡村派出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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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每个乡村派出所都会有一个老王，就像设定好了一样，这类角色有时候是好人有时候又是个混蛋。
三石派出所的老王就是个混蛋。
展昭直起身子来喘口气，抹抹流到眼睛里的汗，又憋好一口气弯下身子从散发着恶臭的烂泥潭里翻找似乎并不存在的物证；鞋里早就灌满泥浆，裤腿也重得像要把裤子扯下来，稍一挪动大脑里就灌满“噗嗤噗嗤”的水声，事实上除了他自己没人听见。
也许是为了让工作时间不那么难熬，他分出近一半的注意力来听小何八卦老王。
老王在一位民警的履历上绝对算得上奇葩，别人都是顺梯子往上爬，他是悬崖边上蹦极，一撸到底。
展昭没问为什么，因为他觉得只要自己一张嘴烂泥里蠕动的蛆虫和空气中无处不在的苍蝇就会冲破口罩钻到他嘴中。
相对比下，同样来实习的小何段数显得要比他高得多，他简直就是单田芳第二。
就这么着，展昭在“何田芳”口中几乎掌握了老王的事业轨迹，简而言之四个字——
混蛋，活该。
老王是从县里一油水部门下来到了县公安局，有些关系，却被县局一脚踹到了基层。理由简单，经了他手的账目几乎没有对得上的；君不知县中小学教师工资拖了三个月，到他走的时候那些为人师表的文人差点上演全武行。
芝麻大点的个县城，总共几万人，你干点什么屁事儿还不风一样传遍全县。
可老王不觉得，他觉得自己命不好，觉得当财务科长的表姨夫没照顾他——这个展昭知道，从他第一天踏进派出所的门老王就在骂周数勤王八蛋，周数勤就是他表姨夫，当然他也知道逢年过节老王就会提鸭买鹅去他表姨家拜年。
也是从展昭踏进派出所大门的第一天，所长和教导员就千叮咛万嘱咐：别跟老王置气，他就算是条疯狗，砍他也要遵守基本法不是。
当时展昭只是好脾气的笑笑，刚踏入社会的他还不知道有些人不是你不惹就能解决的，也不知道有些事不是你不搭理就能过去的。
所以老王第一次阴阳怪气的乜斜着眼睛看展昭的时候，展昭还是好脾气的笑笑，然后听他的话帮忙倒了杯热茶。
从那以后老王似乎就跟他过不去了。
“大学生连地都不会扫。”
“大学生吗不是，喝茶不知道用多少度的热水？”
“大学生不知道怎么找证据？”
展昭在跟小何第十八回跑错地方的时候终于怒了，理论，却只得到一个阴阳怪气的扭曲笑脸：“不是警校的高材生吗，连找路都不会？”
没办法，谁让他们是实习生，谁让老王手里有那张该死的实习证明。
就像今天，展昭他们虽然一听抛尸地点就知道这片烂泥池子里绝对不会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却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其他人去不一定正确但绝对比这里正确得多的地方搜查，而他俩排查这一片并不可疑的“可疑”区域。
“小展，你看这是什么？”
金狮洗浴中心的浴袍里包着一具被泥泡肿了的男尸。
尸体肿胀发绿，膨大的舌头垂在外面舔着泥浆，白白胖胖的蛆虫在腐肉和缺少眼珠的眼窝里钻来钻去，展昭似乎听到了一种诡异的“滋滋”声，就像虫子穿过□□，但他知道实际上什么声音都没有。
小何早就跑到一旁吐了，展昭只是呆愣愣的看着那具尸体，为自己感到悲哀。
他似乎缺了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恐惧，他不害怕尸体，他害怕自己。
所以老王像老鹰一样抓着他肩窝说他惹祸精、祸害的时候，他没反抗，虽然尸体是小何发现的，但他展昭明显比五大三粗像头牛的小何好欺负不是。
准确来说他也并没有听到老王在说什么。他只觉得不对，不应该，他又不是十几年的老刑警，从血淋淋的现场回去还能面不改色的喝酒吃肉。
等老王发现这只小鸡仔似乎并没有听他说话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权威收到了质疑。
“你他妈现在就给我滚去县城。”
展昭转身就走，留老王自己一个人在后面张牙舞爪的思考下一次怎么好好收拾这个不听话的死大学生。
走在乡村坑坑洼洼土路上的展昭当然不会想到，他这一去，老王可就没人倒茶了——虽然他倒茶从来都是用沸水，并且贴心的在杯子上加个隔热层，然后办公室里的同仁就可以喜滋滋的观赏老王烫了舌头的狰狞模样了。
这招是很久之前一个抢了他棒棒糖的混蛋教他的，混蛋后来回了金华上学，他也跟着外公外婆回了常州。
往事太过久远，远到连那根棒棒糖是什么味道都不记得了。橘子，苹果，还是可乐？只记得从那之后混蛋经常抢他东西，要么是小饼干要么是香橡皮，回家哭妈妈安慰说小朋友要相互分享，哥哥会给他新的，而爸爸就只会笑。
爸爸……
自从上了警校就再也没回过家，妈妈哥哥倒是经常去学校看他顺便带些东西，虽然他一样也没要；可爸爸大概是真生气了，足足四年没和他见过面也没说过一句话，彼此仅有的消息是从妈妈哥哥那里得来的。
恐怕特警选拔体检不合格，被踢到乡镇派出所当受气包，都是展老子的主意。妈妈没说，可展昭不是傻子，展老子不愿意小儿子当警察，处处使绊子，这事在警校老师间都是传开了的。所幸老师们都算正直，一直有意无意的照顾他。
这下总算如了他愿，展昭忍受着乡村公交的颠簸心想，国字打头的展御史最宠爱的小儿子现在整天给人端茶倒水钻洞摸泥。
这么想展昭有种报复得逞的快感，你欺负我我就欺负你儿子？展昭撇撇嘴然后笑出声，什么时候这么有阿Q精神了。
公交司机通过后视镜小心翼翼的看着后座的警察，用更加小心翼翼的语气问：“警察同志，你咋不开车？”
咋不开车？展昭更想笑了，有车也轮不到他用更何况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只有摩托车。
“我可不想去一趟县里就洗一回衣服。”这是实话，刚下过一场雨，地上全是泥水，骑摩托车铁定溅一身泥点点。他说了句实话，却点燃了全车人的热情，每个人都有很多要抱怨的，连日的阴雨和泥泞的道路显然是其中最一致的两样。
也许乡村派出所的生活有各种不愉快，当展昭下了公交车摸摸被颠散架的屁股，笑眯眯地和聊了一路的陌生人们说拜拜的时候，他觉得今天的阳光棒极了。
女性赤【畢】裸的躯体总是富有脆弱的美感，就像每个县城总会有家洗浴中心提供色【畢】情服务一样。
白玉堂揽着一个青春学生妹的肩膀面不改色的走过男女放肆嬉戏的伊甸园，旁边经理自以为聪明的笑着：“五爷喜欢这种下次……”
“滚。”
平静不带感情的一个字吓走了经理，也吓到了比学生妹还单纯的展昭。
白玉堂的目光实在是冷淡到让人心颤了，展昭不怕，他现在很生气，也不知是哪个智障说愤怒可以让人忘记恐惧，所以展昭就成了之作县头一个摸外来老虎屁股的人。
“你旁边那个姑娘还是个中学生吧？”一双妖媚的瑞凤眼，偏偏长在一个满身正气的人身上，于是成了端庄威严。
把看戏的丁月华往身后藏藏，白玉堂眉梢一挑，笑得挑衅又欠揍：“关你屁事。”
“我是警察！”
“了不起？”
“你，你坏蛋！”
“你好蛋行了吧。”
丁月华拨拨挡眼睛的刘海，好奇的瞪大眼睛看着她小五哥和帅警察叔叔拌嘴，内容真是……毫无营养又极其幼稚。无聊的打个哈欠，丁月华实在没有听下去的兴趣了才举举爪子：“警察叔叔，小五哥是来救我的。”没办法，她这个年纪的初中生都喜欢□□大佬拿刀砍警察得故事，这种程度的菜鸡互啄实在是无聊。
总之，丁月华打完茬后已经冷场一分钟了，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最后，还是白玉堂干巴巴地问：“小猫你是来讨债的？”
话音未落展昭突然像打了鸡血一样，梗着脖子伸手做讨债状：“小白鼠你还我棒棒糖！橘子味的。”
白玉堂不甘示弱的吼了回去：“胡说八道，明明是难吃到死的可乐味！”
逃家被结果差点被卖到洗浴中心做小姐的丁三小姐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环顾金碧辉煌的洗浴中心，小五哥和帅警察叔叔还在进行毫无意义的争吵，洗浴中心的经理那张恶心的肥脸上挂着大滴的汗珠，他似乎正在努力将自己缩成一个球；嫌恶地啐一口，丁月华的目光最终定在了大厅正中“金狮洗浴中心”六个蓝色大字上。
“小五哥，你买下这里给我做礼物好不好？”
中场休息的白玉堂和展昭一愣，无视展昭摇头的细微动作，白玉堂显然宠极了这个表妹。
“好。”
作者有话说第1章 乡村派出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