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要让他听见》俞俞

2、偶遇

　　木子晴在家休息了两个星期，除了膝盖上有一点痂，双脚活动时都没什么不舒服，就又开始去找工作去了，一家家单位找过去，辛苦得很，却得不到回音，就快绝望的时候，有两家小单位打电话让她去面试，木子晴跑过去一看，心寒了一半，只有两三人的公司，公资一个月一千，还没有公积金呀什么的。
　　回到家，她母亲李淑敏看她脸色不对就猜出情况不好，就要她父亲木林去找熟人帮忙，结果她父亲看了满身疲惫的子晴一眼，冷漠地给了一句回答：“自己找，我养大她已经很不容易了。”
　　木子晴的父亲是一个大学教授，在文学界也小有名声，如果他愿意出马，应该不是很大的问题，只是不知道是因为清高还是什么原因，他从来没有为子晴去走过关系，所以子晴不大愿意和他讲一些自身的事情，父女两个关系异常生疏。
　　李淑敏一听，脸色开始不大好，隐忍着怒气：“你不帮忙谁帮忙呀？你怎么着也是她父亲吧？”
　　木子晴连忙拉住她：“妈，没事，现在还有点时间，再找找，再说毕竟人还是要靠自己的，你看那么多的名人，谁是靠父母的？”已经习惯了父亲对她的不关心。
　　李淑敏却不依：“你从小就对子晴漠不关心，只有无尽的指责，谁家的父亲是像你一样的？到现在关键的时刻你竟然一点都不帮忙，有你这样的父亲吗？”
　　木林突然转过头，似乎憋了一肚子的怒气：“我怎么了我，我辛苦把她养大，左右都是错？什么叫有我这样的父亲，我是不是她父亲还不知道呢！”
　　李淑敏气得指着木林说不出话来：“你••你••”
　　“我怎么了？结婚五年都没有孩子，突然去开个同学会回来就有孩子了，谁都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木林不客气地反驳，他受够了，真的受够了。
　　“那你的意思是子晴不是你的女儿了？好，木林，你把话说明白一点，我想不到这么多年你一直是这么想的，你就是这样想我的，既然这样，你当初怎么不说，免得背包袱呀？好，现在说明白还来得及。你说！今天把话挑明了说。”李淑敏也怒气勃发了，她可以容忍很多事情，这么多年了，她一直忍，可是如果关系到她的人格，她真的忍受不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木林看李淑敏的样子，突然有点害怕，语调稍稍低了下来：“你自己的事问我？”
　　李淑敏叹了口气：“木林，我们的缘份就到今日为止吧!现在我要把子晴带走了，不会带给你任何麻烦，希望你今后不要后悔。”
　　子晴听到木林的话时也是全身冰凉，原来这就是父亲一直不待见她的原因。那父亲说的到底都是真的吗？她当然想知道，可又能问谁呢？
　　李淑敏收拾东西，拉上子晴，头也不回地走出家门，向乡下老家而去。
　　木林有点后悔，几次想开口却拉不下面子，心底暗暗怪自己忍了这么多年了，今天怎么不忍住呢？一个用力，桌上的杯子快速地划了一道弧，在地板上谱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清澈的水和玻璃碎片反射着清泠泠的光，仿似带着嘲笑。

　　子晴外公外婆因车祸已去世多年，剩下一间房子，孤伶伶地立在大榕树下。李淑敏和子晴就收拾了一下，住进去，好在李淑敏已经退休，而子晴也暂时属于无业游民。在乡下也不会防碍上班。呆了一个星期，李淑敏没有丝毫准备回去的意向，木林虽然打了两次电话过来，但李淑敏皆不接听，子晴本来应该劝架的，可是事因就是她，夹在中间不知如何是好。
　　最后想了想还是和李淑敏道：“妈，我先去同学那里住一段时间，再看能否租到合适的房子，再看一下工作，我相信会找到的，好坏问题，您也不用太担心。”
　　李淑敏点点头，脸上是无止境的落寞。

　　子晴在同学家住了几日，一边找工作一边租房子，累得不行，房子总算租到了，工作却还没着落。

　　在子晴都快要按捺不住，准备打电话给方楠说工作的事的时候，收到了鸣翔公司的面试通知，这让她奇怪了下，鸣翔是一个大公司，福利待遇都好，招聘时要求很高的，当时投简历的时候本就没抱什么希望，难道说终于有人慧眼识珠了？带着忐忑的心情，子晴来到了招聘现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次只招一人，文秘工作，看看那些前来面试的人，足有二十个，她明白录取的可能性不大，要知道这年头硕士博士的满天飞，哪里轮得到她一个本科生来拥有这份好工作。

　　这样想着她反而静下心来，也没什么好紧张的，再加上多年的学生会经历，心理素质早就已经训练好了。
　　轮到她时，她没有一丝紧张地走了进去，两位主考官都是中年人，看上去很威严，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令她奇怪的是，他们看她的眼光中的打量与好奇。木子晴略略感到有点不舒服，幸好两位主考官都是厉害人物，很快察觉，淡淡地让子晴回家等消息。
　　从鸣翔公司出来，想起两位主考官的眼光，子晴不由在心中寻思，以前听说有些公司不喜欢招秘书时招美女，这样容易导致办公室蜚闻，引蜂惹蝶，影响工作效率，难道鸣翔也有这种不成文的规矩？想着心中有点不平。可是如果真是这样她也毫无办法呀。后来又不仅自嘲了一下，也不是什么大美女，偏影响找工作了？

　　她突然间想起她对方楠许诺的一顿饭还没实现，去哪里好呢？像方楠这样的人应该吃过很多的极品，请他吃贵的，未必讨好，再说她也没这个钱，不如请他吃有特色的，想起以前在学校时学生会一帮人经常去的一家店，是卖川菜的，价钱实惠，味道好，环境虽然差了点，可是去那里吃也可以算怀旧呀！
　　考虑到现在上班时间打扰别人似乎不太好，就在街边随便逛了一圈，高大的玻璃橱窗后面挂着很多精致的新衣服，店面都很宽敞，可是买衣服的却只有几人，这世界其实是不公的，这么多漂亮的衣服，拥有它们的只是少数有钱人。
　　随便闲逛了一圈，时间还早，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给方楠发了个消息，这样如果他在开会也不至于打扰他，如果他晚饭有安排了，她也可以早点回家。
　　方楠马上就回信了：有空的，去哪里吃？
　　木子晴一时想不起来那家店名叫什么，只好回到：就是大学时学生会的人经常去的那家川菜馆。
　　方楠回道：就是那家冷饮店对面的“辣得欢”吗？
　　子晴一边看短信一边找了张树荫下的凳子坐下，这天真热得很。打量四周，这个城市的中心真是高楼林立，用一句时髦的话说就是水泥森林。眼前“方氏集团”四个大字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子晴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是方楠的公司。继续回短信道：是的，我就在你公司边上，等你下班了，再坐你车过去？
　　这种天气去挤公车绝对够呛。
　　这样回短消息实在费时，方楠直接打了个电话给子晴：“你在哪呢？要不直接来我们公司坐一下？”
　　子晴答应了下，直接往方氏集团走去。
　　方氏占据了一幢大楼，看来规模相当大，不能不说方楠是个天才，即使有背景，这样的发展速度也太快了点。
　　子晴直走到二十八楼的总裁室，一位漂亮的秘书小姐接待了她：“总裁正在开会，木小姐请稍等。”把子晴带到会客室，倒了一杯水。
　　子晴没忽视秘书小姐对她的打量的目光，心道，真是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拿过旁边的报纸，习惯性地找到求职版面，细看起来。一路看过去，把那些比较合适的用心记下来，再看一下报纸名称，是这个城市的早报。

　　过了三十分钟左右，方楠匆匆推门进来，抱歉道：“等久了吧？”说完走到子晴身边，看到她正在翻看求职版面，“还没找到工作？”
　　子晴嗫嚅了半天：“是的，不大好找，今天才去鸣翔面试，面试的人很多，看来希望也不大。”
　　“鸣翔？”方楠一听，脸色几不可见地僵了一下。“去我办公室坐坐吧？”

　　方楠的办公室非常简洁，一个书架和一张桌子，一张椅子，前面还有一个沙发，办公室的后面还有一个小门，子晴猜想应该是休息室吧。
　　方楠让子晴坐在沙发上，再泡了一杯橙汁递给她，站在离她一米的地方，也不坐，道：“展浩就在鸣翔工作的，你知道吗？”
　　子晴突然觉得有点局促，方楠这样站在面前，那么近，给她一种压迫感。展浩在鸣翔工作她并不知道，以前只知道展浩是某大老板的儿子，他会出来打工吗？在学生会时因为工作上的关系和展浩接触得比较多，经常有人拿他们开玩笑，现在方楠这样问起来，感觉有点怪怪的。
　　“不知道呀，就一个岗位，面试的人就有二十个，哪里轮得到我呀。”子晴笑笑，并无多少自卑，世界上的能人多了，她当然不会自以为自己厉害得很。
　　方楠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有点欲言又止，看看表，快到下班时间了：“现在走如何？这条路太挤了，现在趁他们还没下班早点走？”
　　“好呀。”子晴附和。

　　两人并肩走出方氏大厦，一路上吸引了很多好奇与羡慕的目光，的确在大家眼里，他们可能是一对璧人，可是子晴知道那只是表像，内里有天渊之别。
　　方楠转头看向沉思的子晴，关心道：“怎么了？”
　　“没事。”子晴慌乱之中瞎找了个话题：“在想你今天会开什么车呢？”
　　“就是上次那辆奥迪呀。”方楠转首看了一眼子晴笑道：“我没钱的，不像展浩是老板的儿子。”
　　子晴本来想说你父母是高干，更厉害，可是一想方楠是高干子弟的事在学校里是一个秘密，她也只是在极偶然的情况下才知道，那说明他必然是不希望宣扬的，现在说出来可能不大好，只道：“自己创业才厉害呢，不愧为A大的学生会主席。”
　　方楠笑道：“你在捧我还是捧A大呢？”
　　“呵呵，既捧你也是捧A大。”气氛轻松起来。

　　没多久就到了A大。

　　找了个停车的地方，两人向“辣得欢”缓步而去，两边的林荫茂密，上面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偶尔有一对对的情侣走过，有时也有人对他们投以关注的目光，走着就到了商业街，其实只是学校边上的一片商业区，里面有各种小东西，被A大学生戏称商业街，不知道的人一听，还以为是什么大街。
　　商业街里的人比较多，而且女生比较多，方楠走在里面吸引了众多少女的目光，子晴看到一家饰品店，粉色的店面，上面有各种各样的米奇图案，依稀是当年陪方楠去买过发夹的那家店，仔细一看店名叫“美丽女生”，转头对方楠道：“方师兄，那好像是以前我陪你买过发夹的店，你还记得吗？”可惜她声音里的一丝失落方楠没有感受到。
　　“嗯，好像是。”方楠怎么可能不记得那个发夹呢，现在还放在他家里呢。
　　“那个女孩子喜欢那个发夹吗？”子晴记得当年方楠说要把它送给喜欢的女孩子，怕男女的目光不同，还特意让她陪他买的。
　　“嗯。。。。。”方楠顿了很久“它还在我家呢！”
　　子晴诧异了一下，方楠也有追求不到的人？可是这毕竟是一件不开心的事，她不好打破沙锅问到底。正在搜索话题时，“辣得欢”到了，忙笑道：“不知道这里的味道和以前比如何呢？”
　　“希望没换厨师呀！”闻到传出来的香味，方楠也有点饿了。

　　两人挑了个位置坐下，不大会儿，点的菜就上来了，是水煮鱼，麻辣豆腐，油闷茄子，毛血旺。
　　看着热气腾腾的菜，两人不由食指大动，吃得满头大汗，滋滋出声，吃了几口，方楠有点辣得不行了，赶紧叫服务员送来一杯水，喝几口水再吃几口菜。
　　子晴看到；“是不是太辣了？”
　　“还好，这样才够味。”
　　“早知道就让少放点辣椒了。”子晴略带歉意。
　　“没事，辣一点过瘾。”方楠知道子晴喜欢吃辣的，而且是越辣越好，真不明白一个江南女孩子怎么这样爱吃辣呢？
　　“还记得以前我们这帮学生会的人经常来这里吃，你，我和展浩来得最多了。别人都戏称我们为学生会三人组了。”子晴找着话题。
　　“是呀。”方楠开始回味那段时光，那时展浩最会说了，大多时候都是他在叽叽喳喳，子晴也和展浩最相处得来。
　　“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如何，有空的话，一定要再聚聚。”
　　“你们没联系？”方楠奇怪，不是才毕业吗，又是同一批的，平常关系又那么好，应该联系得比较多呀？再说。。。。想起当年的那一幕，方楠心房一角有一种痛在漫延。
　　“没怎么联系，你毕业后学生会的人都变得不爱凑热闹了，最近又忙着找工作，也不知道他如何了？”子晴突然来了一个灵感：“要不要打电话给他，如果有空也让他过来？”
　　“好呀。”方楠淡淡地。
　　子晴兴冲冲地打过去，却总是忙音，遗憾道：“电话正忙呢，说不定正和美女约会。”
　　方楠曾听闻展浩的父母有意撮和展浩和范氏集团的独女，子晴如果到了鸣翔听闻了这个消息会作何感想？
　　子晴看方楠不说话，就拼命找话题：“师兄最近忙吗？公司开得那么大，应该很辛苦吧？”
　　“还好，呵，表面看上去大，其实不大的。”
　　“师兄工作后回学校来过吗？”
　　“没呢，怎么了？”
　　“要不等一下去逛逛？趁我现在还算熟悉的时候，跟你毕业的时候又不大相同了呢！逛逛就当饭后消食吧。”子晴提议，但又不知道方楠会不会有事要忙。
　　结果方楠毫无异议地同意了，打了个电话回公司交代了一些事情。

　　两人吃完饭后走回了林荫道，方楠这下才慢慢打量起这片林荫道，似乎比他毕业的时候要茂盛了一点，绿荫在月光下投着浅浅的暗影。这里有他最美好和最不美好的回忆，在这里他第一次看到子晴，那时的她长发飘飘，穿一条浅色的裙了，远看就像一个天使一样，让他第一次感受到心动的滋味，可是也是在这里，他看到了子晴和展浩拥抱在一起，他的心碎了一地，毕业后他就把这种痛苦化为工作上的动力，也疏远了和一帮朋友的联系。

　　走在方楠身边的子晴根本不知道方楠心里的想法，只是她看方楠似乎有点疲态，怕他不好意思说出来，就先说道：“看你有点累的样子，要不先回去？工作肯定很辛苦吧？”
　　方楠也没反对，多逛荡一遍校园未尝不是一种精神折磨，回去也好。

　　子晴回到家没多久，展浩的电话就过来了，问子晴有什么事吗？声音里含着惊喜。子晴笑着说他错过了一顿饭，本来还可以和方楠学长三个人聚聚的。孙展浩笑嘻嘻地说以后机会还很多，子晴也没多想，大家都在一个城市，想见面自然容易。